程谦的话,陶心已经听到了,可是她加快了脚步,走出了应元仓库。
她沿着码头的堤岸急走,路灯一盏一盏地向后退去,越来越急。其间,还遇到一个行人,一双一双的情侣,冲出来的小孩子,匆匆回家的男人……一切都模糊在一起,仿佛跟她是隔了一层玻璃的世界。
她很不喜欢被孤立,被隔离的感觉。
她奔跑着想要逃开,于是双腿的速度越来越快。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双腿累得发软,肺里面呼吸困难,张开的口唇已经发干,她才停了下来。找了一张石凳坐了下来。
手机一直在响,她平复一下子自己的呼吸,接听了电话:“你好!”
“你好!你终于接听电话了,我是宋翰尧!”
陶心的喘着气,声音有点哽咽:“宋先生,你好!”
“现在打电话给你方便吗,你好象……”
陶心吸了一口气说:“我只是才跑完步,有点呼吸不畅!没有关系,你说吧!”
宋翰尧说:“上次,我不是说过要给一些摄影方面的书给你吗?刚才我搬家,整理了出来,我现在给你送过去好吗?”
陶心一怔,说道:“现在,我一个人在外面,不太方便!”
“一个人吗?”宋翰尧说:“陶小姐,我也是一个人,不然,我们出来喝一杯酒吧!”
陶心闭了一闭眼睛说:“我不想呆在酒吧,我不喜欢那种人工造出来的气氛。”
宋翰尧笑了笑说:“我买一些啤酒,两个人去钓鱼吧!”
“钓鱼?这么晚了,还有鱼吗?”陶心觉得很新奇。
宋翰尧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全盘听我的吧,我是这方便的专家。”
陶心说:“那好吧!不过,我没吃晚餐,你能不能买一些面包给我!”
“好,全交给我吧!”宋翰尧说。
陶心说了她所在的地方,过了半个小时,宋翰尧开了一辆开蓬车过来,停在她的面前,说道:“上车吧,我今天让你吃一顿前所未有的海鲜餐!”
陶心笑了一笑上了车。
宋翰尧好象轻车熟路,一直沿着江的上游开去,直到一个人烟稀少的平地才停了下来。“下车吧,今天就在这里钓鱼!”
他从车尾箱拿出两支鱼杆,一个水桶,一包饵料。陶心对钓鱼一无所知,只能在一旁看,帮不上忙。他给鱼钩加了诱饵,一甩鱼杆,抛出一条银亮的抛物线,浮标沉了一下,很快就浮了上来。他先的地方很了水势平稳,便于垂钓。他装好他的鱼杆之后,就来手把手的教陶心。
陶心对于运动的东西一向学得很看,看一次,再让他教一次,基本上都学会了。她也学样宋翰尧把鱼杆插在礁石上。
宋翰尧神秘地说:“你知道吗?夜钓有一个秘决哦,就是把一盏灯放在岸边,这样一来,动物的趋光性就会引来大鱼!”
“你经常来这里钓鱼吧?”陶心看着江水里的浮标说。
宋翰尧点了一根烟,说道:“男人嘛,总会有想不的时候,需要一个人静静地思考一下,所以我比较喜欢来这里钓鱼。顺便放宽一下心情,这样思维就会活跃起来。”
陶心看一看江面宽广,四处枫树婆娑,风过处,发丝轻扬,配上一盏孤灯,坐看潮升潮落,确实让人心静平和,很多事情都看淡很多。
陶心回头望着他说:“男人会有什么烦恼呢?”
宋翰尧轻笑道:“男人只有两种烦恼,一种叫事业,一种叫女人!最好的时候,是一个好一个坏,互补一下。最糟的时候,是前门有贼,后院起火,自己还逃不了!”
陶心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女人呢?女人会烦什么呢?”
陶心想了一想:“女人会烦的事情有很多,除了事业与爱情之后,有时候,会为了天气不好,身体不适,孤单寂寞,还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事情烦恼。”
宋翰尧拍着额头说:“哦!好烦呀!光是听到这些就已经很烦了!”他夸张的呻吟着。
陶心被他的动作弄笑了,问道:“吸烟是什么感觉?”
宋翰尧看了看手中的烟,递了给她说:“你要不要试一试?”
陶心摇摇头说:“我不喜欢吸烟,所以没有办法理解吸烟的感觉!才会问的。”
宋翰尧吸一口,吐出来,指着烟说:“这里面呢,有所谓的尼古丁,会让人产生轻松的幻觉。然后,看着烟在手中变成了灰,就象生命一点一点的消逝的感觉!”
“就因为这样喜欢?”陶心有点不敢相信。
宋翰尧笑了露出白色的牙齿说:“男人不能流眼泪,只能通过这种方式的排解了!”
陶心长叹一声!
宋翰尧看到陶心的浮标在上下跳动,马上说:“有鱼上钩了,快,快拉上来!”
陶心用力一拉,一条巴掌大的鱼离开了水面。
宋翰尧高兴地拿来网兜把鱼网住,放进了水桶里,说道:“还真不错呢?你很有天分!”
陶心也很高兴,说:“这哪里是天分,根本就是运气好啦!”
宋翰尧点点头说:“说得没有错!我还记得我第一次钓鱼的时候,鱼饵直接就被鱼吃进肚子里了,只剩下鱼钩呢!”
陶心看着浮标又动了说道:“喂!快看,你的鱼标,好象也有鱼了呢!”
宋翰尧马上收杆,那鱼好象很大,把鱼线拉得直直的。他兴奋地说:“是一个大家伙!现在这一定不能太着急,不然,鱼就会逃走了!”
陶心担心的关注着那鱼标。
宋翰尧与鱼斗了好一会儿,终于把鱼拖上了岸,足足有一尺长。
陶心兴奋得大叫起来。
宋翰尧一边从鱼嘴里取出鱼钩,一边和陶心解释说:“不能一下把它拉上来,这样很容易把鱼线拉断,让它逃走了,一定要消耗它的力量,直到差不多了才把它拿住。”他把鱼托了起来,让陶心欣赏。
可是乐极生悲,那鱼一阵扭腰摆尾,身体又滑,一下子从他身上滑脱。他和陶心两个人拦都拦不住跳进水里逃走了!
眼看着到手的东西化为乌有,好象做了一场梦一般。宋翰尧和陶心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他哈哈大笑,说道:“天意如此!算了!”
陶心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难得他看得开,说道:“现在没有得到,将来会有更好的!”她又把鱼饵拿给他。
宋翰尧点了点头说:“没有错!才刚开始呢!”
宋翰尧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垂钓人,没有过多久,他就钓到了好几条。他把鱼杆交给陶心,自已去把烤箱,加上木炭,点上火。
陶心说:“你不会想在这里烤鱼吃吧!”
宋翰尧大声说道:“宋氏烤鱼店,现钓现烤现吃,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哦!”
陶心看着他那专业样子,还摆了调料与竹签,抓走鱼就开杀起来,收拾完之后,用带来的矿泉水一洗,用竹签插好了,放在烤架上烤。她闻着那种清香味口水已经流出来了。
“你要不要加点酒?”
陶心说:“加呀,这样可以去腥味!”
“加点盐!辣酱要不要?”宋翰尧一边翻着鱼,一边问。
陶心摇了摇头说:“我不吃辣!”
过了一会儿,宋翰尧把烧好的鱼拿给她,说道:“宋氏出品,必属妙品!”
陶心哈哈大笑起来,尝了一口,果然鲜美肉嫩,让人回味,她竖起了拇指说:“你可以去当大师傅了!”
宋翰尧点了点头说:“谢谢夸奖!”
两个人一边吃,一边聊,直至吃饱了,就把余下的鱼放回江中!
宋翰尧看着她说:“吃饱了吗?”
“饱到了胸口了!实在太好吃了!”陶心眨着眼睛,笑嘻嘻的。
宋翰尧对她说:“我送你回家吧!”
陶心沉默了下去,不想说话了。
宋翰尧一下子看出了她的心思,说道:“怎么了,跟家里人闹矛盾了?”
陶心听到“家里人”这几个字,轻笑了一下,她已经没有家人了,程谦只能算是“同屋人”,不是“家里人”吧!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以什么身份去与他生气呢?说实在的,她和程谦什么都不是呢?
她对宋翰尧摇了摇头,说道:“没有的事,只是不想回去!”
宋翰尧递给她一罐啤酒说:“凡事看开一些,一切都自应神意,顺着走就好了!不要太任性,你要相信,上帝一定会给你最好的!”
陶心哈哈大笑:“想不到你竟然这么信神!”
宋翰尧望着天上的星星说:“以前到英国留学的时候感觉十分孤单,于是经常会到教堂去,有的时候,听到唱圣诗,会忍不住流下泪来。”
陶心点了点头,长叹一声:“干杯!”
宋翰尧装作不在意地说:“是因为程谦吗?”
陶心说:“你也看出来了?”
宋翰尧笑了笑:“你不知道吗?那时候,你站在他身边就象一个小媳妇一样,低眉顺眼的缩成一团。”
陶心白了他一眼说道:“胡说!”
“你很喜欢他吧!所以才会小心翼翼的!”宋翰尧一边喝酒,一边说。
陶心说:“才不是,我只是可怜他行动不方便,所以不和他斤斤计较!”
“哦?”宋翰尧的尾音扬得很高,笑得很坏:“为心地善良的陶心小姐,干杯!”
“干杯!!”
等程谦再看到陶心的时候,宋翰尧正用双手扶着半醉的她走进应元仓库!
程谦的脸满面乌云,还夹着闪电,看起来很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