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让薛瑞枫陪着用膳,萧逸晨不愿去,薛瑞枫也不做勉强。
说声,让他随意;整理了一下衣袍,便向外走;到了门口又停下了,算计的眼光转转,很“关心”的问道:
“今晚,给你安排一下?你是要睡‘软床’还是‘硬床’……”
萧逸晨顿时眼角抽抽,当年一起练功的时候,爹爹经常让他们睡“软床”和“硬床”。
所谓“软床”,便是一个一端固定在墙壁上,另一边悬空的不粗不细的横梁;这样的横梁想侧身躺着都还嫌窄,可以想象睡上一觉会有多累!
而“硬床”便是两根这样的横梁,相隔三尺左右……
当年萧南峰就是用这样一个个古怪的方法,练出他们一身身的软硬功夫。
萧逸晨已经多少年没有受过这样的“优待”;薛瑞枫乍一提起,他立刻便觉出了他的“阴险”;不情愿的还是把头探出了房梁,对着下面“不仁不义”的家伙,鄙夷的说道:
“有劳太子殿下费心了,况且这等小事儿,师……弟自己就能解决;您忙的可都是大事,——比方说皇上用膳……您还是赶紧的吧!”
薛瑞枫轻笑一下,不再勉强,转身离去。
萧逸晨将双手置于脑后,复又仰身躺下——这皇宫的横梁就是粗,一根顶得上爹爹的四五个“软床”,那宽度都赶得上他的硬板床了!
若是让他挑什么“软床”“硬床”,他宁愿直接睡这根衡量!
呸呸呸!
怎么想的!到他太子的地盘就受这等待遇?
——才不!!
转而又想起跟阿枫提起的摄政王。
他来的这小半日,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无不跟这个罗刹王爷有关。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或许该去拜访一下?
说动便动,身形一晃,已经不见踪影,紧闭的门扉似乎没有开合过……
栖凤宫。
薛瑞枫离去后,摄政王只是冷眼抽了若曦几下,并没有太过为难她。
只是那些当值的宫侍们可遭了秧,全部受到重罚。
新换的宫侍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怠慢。
萧逸晨到的时候,栖凤宫外面藏身许多暗卫,他一个不留心,差点被发现。
小心的躲过暗卫,进入里面隐匿到房梁上,向下望去。
“摄政王妃”闲适的斜倚在软榻之上,手中丝帕握的极紧,眸中也满是复杂。
一个新来的宫女禀告,摄政王不来陪着用膳,她也没什么反应;直到小心的连唤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哦……”淡淡的应下一声,安静的样子看不出什么表情,“传膳吧!”
虽然吃了还会吐,但是为了孩子……
门扉一开,伺候午膳的宫女还未进入,若曦就被一股刺鼻的腥气刺激的大吐起来。
“娘娘!”新来的宫女们慌乱起来。
有帮她顺气的,有端痰桶的,有拿热茶的,一时乱作了一团。
“退下推下……”一个大宫女看出是午膳引起的骚乱,立刻让撤了下去。
许久,若曦才平静下来。
没有来得及涑口,甚至来不及擦拭一下眼角的水迹,便心慌慌的问询起来,
“今日是谁做的午膳!”
大宫女跪倒,身子伏得很低,
“还是御膳厨的廖神厨……都是奴婢的错,冲撞了娘娘……”
若曦心中掠过淡淡的失望,镇定下来,涑了口,一边用丝帕轻轻擦拭着眼角唇角,一边漫不经心的询问,
“他的手艺不精,怎的碍到你的事了……”心下却是想的远了——这宫女这般的维护一个厨子,两人定是……
自己企盼的幸福已经无法触及,这二人她怎么也要成全!
“回娘娘,是奴婢枉揣了娘娘的意思……”大宫女跪挺着身子,毫不胆怯的直视着她一眼,才垂下眼眸,“奴婢见娘娘食不甘味,以为娘娘思乡心切,便让廖神厨烧了一份娘娘家乡的特色菜;谁知,廖神厨学艺不到家……请娘娘恕罪!”
若曦面无异色,心下已跳成一片,心脏几乎就要跳出心口——父汗,二哥,是你们吗?是你们来救托娅了吗?!
“你这般为我着想,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怪罪于你!”若曦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她;大宫女自始至终高抬着头,眼眸微垂,看不出心中所想。但是她肤色粉润,丝毫看不出草原上风吹日晒的痕迹,这又让她升起小小的疑惑。
“你叫什么名字?起来回话。”
“回娘娘,小婉——奴婢叫小婉……娘娘若是不喜欢,请另赐名字。”
自始至终,她的态度都是不卑不吭,这让若曦对她的好烦倍增,说话也有了精神。
“小婉?名字很好,就叫小婉吧。”
小婉又是低头谢恩。
若曦微微一笑,眼眸垂下复又抬起,
“知道为什么,廖神厨做出的这道菜,我会不喜欢吗?”
小婉摇头。
“廖神厨只学会了大致步骤,这里还有做关键的一步,这可是草原人民的秘密哦。”她故意说得很神秘,眼神掠过众宫侍,又落到小婉身上,“不过,我要想时时尝到家乡的风味儿,还是得……”
小婉立时会意,
“廖神厨是男子,不能随意进出后宫的……如果娘娘信得过小婉……”
那意思在说——请将“秘方”传授小婉吧。
两人眼神交汇,暗中达成一致。
“好……”
轻轻摆摆手,挥退了一干宫侍;门扉紧闭,只剩下她和小婉二人。
“属下哈格叩见公主——救驾来迟,望公主恕罪!”
小婉再次跪倒地上,主动的掀下脸上的人皮面具。
那是一张被晒得黑红的脸颊,还有着草原标志性的黄褐色的眼珠。
来到这里这么久,若曦第一次露出舒心的微笑——就知道父汗和二哥不会放弃她的……
小婉很是细心,戴着人皮面具,若曦根本没有认出来。
能让她看出破绽的地方是,小婉的手和脚。
她的手很粗糙,虎口上有一层厚厚的老茧,那是习武人才有的手臂;而且脚也很大,汉人讲究三寸金莲、举步蹁跹;回汗可没那么多规矩……
望着公主,小婉也笑了。
公主还是她们的公主,没有丝毫改变。
她在任何人的面前都是自称“我”,从不以“摄政王妃”自居。所以,她们公主的心,自始至终,都在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