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下又恼又怒,怒喝一声:
“陈金航!”
刚从外面把门反扣上的陈总管腿脚一软,便跪在了那里,
“皇上恕罪!”
他只是心疼皇上日日孤衾被冷,没有个贴心的人,便自作主张的召了侍寝。
可他哪能理解皇上独念伊人的心思;感觉里面这一次是真的发了火,陈总管也开始害怕了,但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
“奴才知道您对皇后念念不忘……可毕竟这么多年了,皇后娘娘若还在,也定不忍心您这么的折磨自己……况且……这位是,回汗和亲来的公主……总这么晾在后宫,是要惹人非议的……”
景熙帝不说话了,默默地坐回到桌案边。
女子最重名节,她这么的被抬到她的寝宫,就算是什么也没发生,她也已经烙上了他的印记;倘若再这般的把她送出去,明日,她便会成为整个后宫的笑柄;到时,就算是名普通的宫女也会任意的欺辱她……
这时,蒙在被中的若曦悄悄地探出了一点头;一连串的打击让一向骄傲的她像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尤其是心爱的玉佩被抢走,让她最后一点的希望也变成了绝望。
但是,当听到景熙帝和陈总管的对话,又让她燃起了一丝丝的希望——这个皇上似乎不那么好色,或许事情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糟。
有些事情,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看着景熙帝无声的在案头呆坐许久,她终于鼓足勇气,怯怯的叫了一声,“皇上!”
摇曳的烛火下,景熙帝缓缓地抬起头,双眼迷茫的闪烁了一下。
她的样子,在景熙帝眼中,分明是不甘受冷落,是在提醒他!
他却是悠悠的垂下了头,手下动作不停,提笔在案头写了几个字,郑重的按上印章。
在这一抬眸间,若曦从侧面看到,景熙帝虽然年已四旬,却仍是那般的英俊神武;只是眉宇间满是难以掩饰的无尽的愁色;让她倍觉疑惑的是,他对她来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明日让陈总管宣旨,钦封你为皇贵妃,赐住锦华宫……”
景熙帝无奈的说着,最后还深深的叹了口气。
“皇上……”若曦撑起身子跪在床塌之上,并小心的裹紧被子,“皇上恕罪……恕托娅不能接受诰封。”
说完便垂下头,准备承受君王无边的怒火。
可是,景熙帝没有恼,甚至没有半分的不悦,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头,仔细看了看在他面前还如此大胆和镇定的女子。
不料这一看,心中竟剧烈的跳动起来;久在高位养成的处变不惊,让他很快压下了心头的激动。
“为什么?”再次开口,已经镇定如初。
“请皇上先赦免托娅的死罪……”不要怪她俗,以往电视中的狗血桥段不就是如此吗?既能吊住君王的好奇心,又不至被盛怒的他砍头泄-愤。
“恕你无罪!”
果然果然,经典的桥段啊!
若曦心中立刻升起小小的希望,再次看了景熙帝一眼,她小心的呵护着心中刚刚燃起的这丛火苗——呼吸稍稍重了,就有可能被扑灭;不加约束,势必会酿成熊熊大火……
“皇上应该知晓,回汗的民风最是开放……托娅在被选定和亲之前,就已经有了心上人,所以……还请皇上高抬贵手……”
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观察着景熙帝的表情;见他没有异样,这才大胆地把后面的话说完。
景熙帝的低垂着眼眸,看不出半分异样的表情,许久,才站起身,
“现在朕还不能放你走……”
若曦幽幽的低下了头——心有不甘,又能怎样,这是最好的结果了,不是吗?
“给……”神思游走间,一件锦白的宫袍放到她的面前。
匆忙抬头,正迎上景熙帝温和的笑颜;这是一双爱怜的眼眸,是长辈看向晚辈的那种眼神,莫名的叫她安心;而且,这件宫袍对她来说代表的意义,让她瞬间热泪盈眶,
“皇上……”
“朕……”
若曦的心放回了肚子,庆幸自己没有大哭大闹,寻死腻活——这个景熙帝还是比较通情达理的;她的胆子更大了些,刚要将最后的请求说出口,景熙帝竟和她同时开口。
两人同时尴-尬一下,若曦恭敬地垂头,
“托娅失礼了,请皇上先讲……”
景熙帝反倒犹豫了,似乎在考虑下面的话该不该问出口,
“你不像回汗人……你是汉人?”
“回皇上,托娅的额娘是汉人。”
若曦实话实说,不料景熙帝激动地向她走了几步;她顿时吓得退后了一点,并用力的把被子再往身上裹了裹。
“青岚——你的母亲是青岚?!”
若曦惊讶的抬头看过去,难道说宇宸的景熙帝是额娘的故人么?
不知额娘和他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过往……
她不知道她的表情,看到景熙帝眼中分明是另一个人——二十年前,她和“她”,她们姐妹同样有着如花的笑靥;若果她还活在世上,那么,他的“她”……
在他片刻的痴愣中,若曦很快反应过来,矢口否认,
“不,我的额娘叫颜玉……”
景熙帝的眼神陡然落籍,只片刻,便又望了过来——那几乎一模一样的相貌不会是巧合;她一定是还有什么顾虑,才没有跟自己的女儿提起她的过往
他确定自己没有认错,眼神更加的柔和起来,自言自语道:
“颜玉?”
多年的郁结就这么慢慢的解开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一直紧皱的眉头慢慢地舒展开来,唇角也不自觉的有了柔和的笑意。
如此,这些年她的生活应该很好,那么他的“她”是不是……
只是,托娅明显防备他的样子,让他明白不能急功近利,
“你先住在后宫,寻个机会……”朕会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