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
就在桃夭犯嘀咕的时候，隔壁牢房里一个男子的声音低沉的响起。
“在皇宫，有的只是尊卑，阴谋诡计，没有什么对错公正之说的，你还太小什么都不懂……”
在这个阴冷和漫长的夜里，这个低沉的声音像是冬天里的一把火，给桃夭唯一的温暖。
“是这样的吗？那么还要法律做什么？”桃夭看着隔壁隐隐戳戳的身影，有些不解。
“那些法律都是皇帝和大臣制定出来的，维护他们的优越生活的，不是为了维护老百姓的公平。”男子有些轻声的笑了起来：“牢衙还说你心思重，我觉得你就是太单纯，什么都不懂。”
桃夭将头低得更低了，声音也很低很低：“之前水烟也这么说我，告诉了好多在皇宫里要注意的事情，可是我虽然记下来了，可是做起来还是好难。”
男子没有说话，好久才叹了口气道：“你这样的小丫头，真是不适合来皇宫。”
“可是……可是我必须来皇宫。”桃夭想起自己的使命，沮丧的心更加失望了：“我要找恩人报恩。”
“到皇宫里来报恩？就以你的性格，还没报恩就把你的恩人给连累了。”男子轻笑道。
桃夭从小到大都没有人给她说过这么重的话，她原本在众人的眼里就是一个极为聪慧的孩子，可是到了这里，人人都觉得她是一个小傻子什么都不懂，报恩也会把恩人给连累。
桃夭咬着嘴唇，鼻子酸酸的，眼睛里似乎有液体，还转着圈圈。
“怎么啦？小丫头？”那个男子似乎察觉了桃夭的不对劲，往桃夭这边的牢房挪了挪。
桃夭深深的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诚恳的对男子道：“我叫桃夭，你叫什么名字？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怎么在皇宫里好好的生活？”
男子沉默了好一会，才慢慢的说开来。
两人一夜无眠，男子小声的耐心的从生活的每个细节说给桃夭听。
到了下半夜，桃夭实在支撑不住，听着听着，就靠着冰冷的栏杆睡着了。
迷迷糊糊，桃夭梦见了和蔼可亲的师傅，伸手摸着自己的头：“你现在知道外面的世界是多么复杂了吧，还要一意孤行的报恩吗？”
桃夭思索了好一会，还是点了点头。
师傅无奈的摇头而去。
看着师傅失望的眼神，桃夭的心似乎也被抽空了，伸手要去拉师傅，可是伸手只抓到空气。
桃夭着急了，四顾茫然的喊着：“师傅师傅。”
“大半夜的鬼叫鬼叫什么呢？”对面被关押的女子被吵醒了，很是不满，伸手扔过来一个小石头，砸在桃夭的后脑勺。
桃夭的瞌睡一下子被打醒了。
朦朦胧胧的睁开双眼，却正好看到身边两只硕大的，灰蒙蒙的老鼠，一个咬着自己的腰带，一个作势要往自己身上爬。
“啊！”桃夭尖叫着跳起来，带动身上的铁镣铐叮叮当当一片响声。
惊起了熟睡的众囚犯，也惊起了牢衙。
“叫什么叫什么？”睡眼惺忪的牢衙手持木棍，隔着牢门对着桃夭的额头就是重重一敲。
“老鼠。”桃夭捂着额头，直直的盯着牢衙，指着明目张胆站在牢房角落里的两只大老鼠。
“不过是老鼠，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牢衙对着桃夭的脑袋作势又要一敲，桃夭这次学乖了，往后一缩，躲过了牢衙的一记木棍。
“牢衙，她不过是个孩子。”隔壁的男子沉沉出声，帮桃夭开脱。
“疤脸胡，你给我安安静静的呆着，护着她做什么？”牢衙狠狠的道，伸出木棍就要去敲疤脸胡。
木棍还没挨到疤脸胡，桃夭就看见从牢门的空隙里，伸出一只手，将牢衙手中的木棍牢牢的抓住，动弹不得。
五大三粗的牢衙死命的抽了抽木棍，可是木棍像是在疤脸胡的手里生了根一般，牢衙只好呸了一声，丢下那根棍子悻悻作罢。
整个地牢在经过了刚才短暂的争执，一下子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别怕，睡吧。”疤脸胡扔掉棍子，安慰桃夭道。
可是桃夭瞪大了眼睛，再怎么也睡不着了。
脑海里全是疤脸说的话，一点一点的理顺，天资聪慧的桃夭似乎领悟到了点什么。
虽然地牢里一点阳光也看不见，又没有漏更计算时间，但是大家的生活习惯还是正常的，约摸着天已经亮了，关在狭窄牢房的犯人陆陆续续的醒了。
“叮叮当当”一片镣铐的碰撞声。
“十七号，出来吃饭。”牢衙边揉眼睛边没声好气的道。
他的话还没有落音，十七号哭天抢地的嚎叫声就响了起来。
可能离桃夭有点距离，她看不见十七号在哪里，只是从那声音里，可以判断出应该是个二三十岁的妇人。
她有些不解，明明喊她去吃饭，她为什么要哭的那么绝望。
似乎看穿了桃夭的心思。
一墙之隔的疤脸胡低沉的声音告诉桃夭：“每天第一个喊去吃饭的，就是马上要上刑场的人，那饭也叫做断头饭。”
桃夭呼吸一滞，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好半天才吐声问道：“这里紧紧是太子妃和太子设立的地牢，也有随意处置人性命的权利吗？”
疤脸胡将声音压得更低了，话语里也充满了嘲讽：“要是太子明断事理一点，朝野之间也不会有那么多废黜太子的呼声了。”
桃夭敛眉垂首。
难道自己有一天也会被喊去吃断头饭吗？
还没有找到自己的恩人，就先把自己的小命玩玩掉？
明明只是短短的一夜之隔，桃夭对自己的举措由不甘到了后悔的变化。
自己太冲动了，在一个环境中生存就要学会这个环境中的生存规则，而自己什么都不懂。
那个女子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逐渐不可闻。
没过多久，牢衙开始发饭。
每个人一个破瓷碗，盛着半碗不到的稀粥，粥面上漂浮的不知道是咸菜叶子还是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