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朝三百七十七年,七月初七。皇城郊区。
暑热已然渐盛。月初的夜空,虽有繁星,却无甚光华。
常的七月天里,一个平凡的无月夜。
在白日里繁华的皇城,此刻却因为宵禁格外的安静,只有一盏盏大门外的红灯笼,才让人不会怀疑这是堂堂五国之首的成朝皇城。
就在这个格外安静的夜里,突然一声异响打破了沉静。
“噗通!”
“噗!”
桃夭。
就是这个打破沉静的人。
不过,她真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从天而降,直接砸到水里。
这大概是桃夭最倒霉的一次。
就这么生生的被踢了下来,撞烂了简易的屋顶。
就这么果断的掉入水中,飞溅起一大遍飞花碎玉般的水雾。
还好,还好。
桃夭心里默默为自己祈祷还是起了作用,没有让她直接掉到冷冰冰的石板地上,让她的腰腿摔得三天三夜下不了地。
桃夭定了定神,好奇的环顾四周。
虽然这间棚子从外面看搭建的极为简易,甚至算不上是牢固,和皇城众多的建筑格格不入。
但是里面粗犷而不失细腻。
整块大小相当的青玉石砌成的水池,温泉的水雾氤氲弥漫,水面上漂浮着说不出名字的香草和薄荷叶。
桃夭的目光转移到池中央,就在自己身边不过一臂距离的地方。
就像是磁铁被磁石给吸引了。
那,
是,
一个,
玉背。
映入眼帘。
比自己还白皙细腻的皮肤泛着珍珠般的光泽,乌黑的湿漉漉长发逶迤在背上,像极了一副上好水墨山水。
“美女,那个请问一下,这里是……”饶是见惯了美女的桃夭,也不由自主的感叹一下,开口询问道。
“美女?”
“美女”转过身来,斜长微挑的凤眼看着桃夭,嘴角噙起一丝不怀好意的微笑。
这、这声音,有点不对劲。
桃夭疑惑的目光,慢慢的,小心翼翼的,落到他的胸膛上,不出所料的一片平坦。
他、他、他是个男的。
桃夭倒吸了口气。
这时候,外面传来小厮担心的声音:“爷,有什么事情吗?奴才刚才似乎看到有什么东西掉下去了……”
“没事,一节树枝而已。”男子翘起嘴角,似乎并不打算吸引更多的人过来。
小厮沉默了之后,男子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笑嘻嘻的朝桃夭走过来,伸出两个指头挑起桃夭的下巴,极尽魅惑的问道:“说,是谁派你来勾引本王的?”
“本王?”桃夭上上下下打量着对面的男子,有些迷惑,他为什么自称大王呢?
“你不要给本王说,你不认识本王。”男子的双眉微微挑起,一双斜长的眼睛里流动着暗暗的星河,像是要将桃夭吸了进去。
真是很美,桃夭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美的男子。
她咽咽口水,一脸茫然的摇摇头:“我不认识你,也没有谁派我来的。”
“你不认识我?那大名鼎鼎的太子爷,你总该认识吧?”男子追问道,进一步逼上前来,高高的鼻子尖尖乎都要碰到桃夭的翘玉鼻上了,带着温泉的温度和男人特有的气温扑面而来,桃夭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左右环顾,桃夭想着要怎么逃避,即便知道这个男子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但是另外一种危险的说不清楚的感觉涌上心头。
“不认识、不认识。”桃夭有些气急了,拼命的摇头,在以前,哪有人这么逼过自己,真是很不爽。
“如此说来,你从上面掉下来,只是一个巧合?”男子收回了纤纤玉手,改为托着自己的下巴,偏着头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桃夭。
如果太子脑袋没有被烧坏,大概是不会派这么一个还没张开的小丫头来勾引自己。
对面的桃夭,完全没有心思揣摩男子的想法,她只觉得男子那眼神,似乎是一只大尾巴狼看到了一只纯洁无害的小白兔,正在思索烤来吃还是炖着吃,于是身上的鸡皮疙瘩又重新起了一层。
“巧合巧合,真的是太巧了。”桃夭勉强挤出一丝丝苦笑,不顾浑身是水,狼狈的往外爬去。
“你就准备这么一走了之?”冷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桃夭还没看清男子是怎么出手的,他已经将她拖回了水池中,禁锢在自己怀里。
“那、那你想做什么?”桃夭有些结结巴巴,脸不由自主的红了。
奇怪,自己为什么要脸红呢?
“你要对我负责!”男子俯下身来,在桃夭的脸上轻轻一吻,手已经攀上桃夭的肩膀。
“负责?”桃夭瞪大了眼睛,看着男子的手,好奇的问道:“什么叫负责?怎么负责?”
一向以风流自诩的男子,一下子被她的问题给噎住了。
原本就猜疑的目光,现在更加闪烁不定,不管她到底是不是太子派来的人,都不能让她这么轻而易举的离开,万事还是小心的好。
男子拉开一点和桃夭的距离,嘴角噙起若有若无的笑意,言辞中却丝毫没有放过桃夭的意思:“想不到你豆蔻年华,却如此不解风情……”
“豆蔻年华?风情是什么?我只见过风琴,风吹过去就会呜呜作响的琴,那种琴没有琴弦的。”桃夭瞪大了眼睛,没想到男子也知道风琴。
男子悲催的叹了口气,怎么看这个小丫头,都是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心里顿时没有戏弄她的心思。
风情,需要棋逢敌手。
“那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男子潇洒的起身,带起了一身的如水晶的水珠,披风一般的披了他一背。
大理石一般的身材,水珠镶嵌其上,熠熠生辉,要不是他有生命,要不然定是一件上好的贡品。
桃夭想到这里,眼睛瞪得更大了。
男子有些气结,自己的身材和相貌,加上不凡的出身,从小就不乏少女的追求,可是没有一个敢如此直勾勾毫不避讳的看着他的身体,让他都被看的不好意思了。
“嗯。”男子清了清嗓子,狠狠的喊了一句,“还不过来伺候我更衣!”这是他一辈子中最没有面子的一天了。
门外响起怯怯的声音:“爷,是喊奴婢吗?”
桃夭挑了挑眉毛,敢情外面他有伺候的人。
“看什么看,我指的是你。”男子纤纤玉指赫然指着桃夭的鼻子道。
桃夭心里叹了口气:以刚才他迅速的身手看出,自己肯定不是他的对手,而且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办,尽快离开是第一件要务,所以还是不要忤逆他的好。
几步之遥,桃夭生生挪动得像是一个蜗牛。
才一百个不情愿的走到了男子的面前,笨拙的为他穿衣。
桃夭一边敷衍的给他穿上繁复的衣服,一边腹诽着他。
而男子似乎并没有不满桃夭的漫不经心,反而一面享受着桃夭的伺候穿衣,一面问桃夭:“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桃夭手顿了顿,要不是男子这么问自己,自己差点忘记问他的名字了。
第一次洗澡的时候被女人闯进来,第一次被人这么直接的问名字,第一次对一个啥都不懂的少女产生了好奇。
这个少女挑战了他太多的极限。
想到这里,男子刚刚压下去对少女的疑惑又渐渐的浮上心头,沉了脸,沉了声音:“是我先问你的。”
桃夭听出来他有些不悦了,但是依旧是坚持自己的原则,狡辩道:“书上说,礼尚往来,你问我名字,我问你名字,有什么不对的吗?”
咦?这女人不是什么都不懂吗?
怎么又知道礼尚往来?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男子挑挑眉,伸出纤细修长的指头,弹了弹身上的八九不离十整齐的华服,再毫不留情的弹了她一下脑门,笑眯眯的道:“我名字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的,但是你可以例外。”
桃夭有些不满的撅着嘴,摸了摸额头被男子弹过的地方,瞪大了眼睛,等着男子说出名字。
男子却卖了个关子,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长发。
桃夭只好拿起搭在附近石凳上的一方雪白的帕子,帮他擦拭着那一头长发,一边催促道:“这下你可以说了吧。”
“我先问你的,你先说。”男子随意的往铺着锦缎的石凳子上一歪,似乎很享受桃夭的伺候,微微眯起了眼睛,薄薄的吐出一句话。
桃夭等了半天,有些气结,但是低头一想,似乎他说的又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好乖乖的道:“我叫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男子砸吧咂吧嘴巴,似乎在品味这个名字,好一会点点头:“是个好名字。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必须听我的话。”
“为什么?”桃夭有些反抗,嘟囔着嘴,斜着眼睛用余光看着男子,自己可是要去皇宫里去寻找自己的恩人,跟着他怎么找啊?
“不为什么,因为你平白无故的闯入了我的温泉。”男子对着石桌子上的玉冠呶呶嘴。
桃夭乖乖的上前,拿起那个玉冠递给男子,心里却寻思着:这个男子是自己到这里来遇见的第一个人,或许他会知道一些关于自己恩人的线索,那么要不要留在他身边。
“你是皇宫里的人吗?”桃夭突然冒出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