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儿……”柯珍站在陆赫炎的跟前,微微仰着头瞧着自个儿的儿子,心中千百种滋味夹杂在一块儿的感觉很难受。陆赫炎听她唤他一声,他也不说话,只是站在那儿,等着柯珍开口,陆赫炎此时心中除了愤怒还是愤怒。他愤怒为何他会在宫中听到那样的传言,而他这二十几年来,居然一点儿也不知晓,他居然还有一个哥哥!那这个哥哥如今又在哪儿?
柯珍叹了一口气,低着头,有些犯难的模样,这事儿该从何说起?真要一五一十的全部都告诉他吗?柯珍转了身,往一旁走了两步,她知晓身后陆赫炎的目光定是紧跟着她,可她只觉得,不面对面的看着他,她便还能说出些,否则,陆赫炎盯着她而使她产生的压抑感,实在令她无法开口。
“炎儿……母后,并不是有意瞒你,这事儿,当初除了你父皇与我,就是太后知晓,再则,便是收养那孩子的爹娘知晓。”柯珍轻声缓语的说着。陆赫炎心中一沉,原来适才在宫中听到的那些只言片语居然是真话,柯珍与武帝在他之前真还有一个孩子,他确实不是他们的唯一。陆赫炎张了张口,用略带沙哑的声音问道:“我的哥哥,如今在哪儿?他,是谁?”
柯珍缓缓闭上眼睛,她一直害怕今天的事儿发生,她一直害怕会从陆赫炎的口中听到他问她哥哥是谁,可如今就是发生了。柯珍闭了下眼睛,又睁开,转过身,看着陆赫炎,他亦是盯着她,一眨不眨,就等着她开口,他要亲耳听到答案,可这样的回忆,对于柯珍来说,又是多么残忍的事,当初并不是她愿意将孩子送给他人抚养,当初她千辛万苦的生下他,亦是想给孩子所有最好的东西,可偏偏……“如今你的哥哥就在都城内,你的哥哥……”柯珍顿了顿,看了陆赫炎好一会儿,才道:“你的哥哥,就是陆恩。”
陆赫炎觉得整个人都懵了。陆恩?陆恩?陆恩?……
陆恩的名字一直在陆赫炎的耳中嗡嗡作响,怎么会是陆恩?怎么会是他?陆赫炎带着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柯珍,反问一句:“陆恩?”柯珍点头,再次确定,陆赫炎才彻底惊醒。是陆恩!
“当初我生下陆恩,他便身子不好,出生之后的一月中,几次三番的生病,差点丢了性命,太后觉着,陆恩是个不祥之人,便要你父皇将陆恩送出宫丢弃,是我百般请求,你父皇才同意将陆恩送给陆德王爷抚养,当初陆德王爷与兰雪王妃也无子嗣,自然是高兴要这个孩子。陆恩送予他们时才一个月,当初也还未取名,陆恩这名字还是陆德王爷给取的。却没想到,陆恩在王府中倒是健康的长大了。”柯珍粗粗的将这些告诉了陆赫炎,陆赫炎如同听故事般将这些话听完,面上不带一丝情感。
“为何这么多年了,您与父皇从未对我提起过我还有个哥哥?”陆赫炎问道,面上的表情如同寒天冻般。柯珍轻轻摇头,道:“当年我们约定好,我与你父皇,陆德王爷与兰雪王妃,谁都不将陆恩的身世说出,这秘密,我们是打算埋在心中一辈子的,这宫中传出的闲言碎语,许是前几日你父皇与我说起,被守门的丫环听了去传出的。”
“如此说来,若当初崇慕王爷并未被送出,许就没有我?若崇慕王爷是你们的儿子,那么,该为太子的便是他,并非我!我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被送走了,我才得到!”陆赫炎心中突然有种被施舍的感觉,不爽极了。
“炎儿!并非如此!这些没有因果关系,这就是命!命中注定陆恩会被送到王府,命中注定你就是我与你父皇唯一的孩子,也是命中注定,你就是太子!并不是因为没有了陆恩,你才有了如今的一切,炎儿,你莫要那般想啊!”柯珍当初不想告诉陆赫炎,便也是怕这一点,她怕陆赫炎会想不通,她怕他会是这般模样,觉着如今的一切只是别人剩下给他的。
“不要说了!如今父皇是想恢复陆恩的身份是吗?我这个儿子,他利用我灭了大原王朝,就要丢在一边了是吗?!我只是他灭原的工具,是吗?!”陆赫炎说罢,一拳重重的砸在一旁是石桌上,惊着了一旁的宫女们。柯珍看着陆赫炎这般,自然是非常心疼,连忙上前,拉过陆赫炎的手,要查看是否流血,陆赫炎却一把抽回自个儿的手:“不要碰我!你与父皇想的,我都知道,你们将我利用够了,就要将我踹开。难怪如今父皇每日早朝过后都将陆恩一起召到御书房,原是这般,原来心中早已想好!”
“炎儿……”柯珍皱着眉,泪已落在脸庞:“炎儿,不要这样说……你在母后心中一直都是我最疼爱的儿,无人可替。”柯珍话一说完,陆赫炎突然冷笑,道:“是吗?无人可替?你以为如今,我还会信你如此鬼话?这些话,你都省着与你的陆恩相认时说吧!”陆赫炎说完,转身就要走,转身时却看见晴若站在小花园的门口,愣愣的看着他们。
柯珍看陆赫炎愣在了那儿,也朝小花园的门口望去,自然也是看到了晴若。陆赫炎突然迈开步子,大步朝晴若而去,晴若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陆赫炎拉过手转身就走。晴若还未向柯珍行礼,便被陆赫炎一路连拉带拽的往宫外去。他要回太子府,如今脑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晴若不知发生了何事,她刚到小花园门口时,就听见陆赫炎怒吼完最后那句话,之前只字未听到。可陆赫炎最后那一句话已让她万分不解了,与陆恩相认?是说柯珍皇后嘛?柯珍皇后与陆恩为何要相认?他们又是何关系?这些都萦绕在晴若的心头,不明所以。
陆赫炎与晴若坐在一匹马车上回府,一路上马车内的气氛阴冷极了,陆赫炎更是一句话都不说,晴若自然也就不说话,看他闭着眼睛,随着马车摇摇晃晃。他该是没有睡着的,定是适才与柯珍之间的矛盾,让他心烦。
马车到达太子府门口时,陆赫炎拉着晴若下了马车,确切的说,晴若是被拽下的马车,再一路拽回了宇轩殿。陆赫炎的怒气,让晴若莫名其妙,可晴若知晓适才他与柯珍有了矛盾,便也不再与他计较。
晴若被陆赫炎拽着到了宇轩殿的正厅内,晴若看陆赫炎依旧拽着她不放手,伸手想要拨去陆赫炎抓着她的手,可陆赫炎只是抓的更紧。晴若就不明白了,陆赫炎这是想做什么。晴若微仰头,看着陆赫炎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道:“太子爷若是没事儿,就放开晴若,让晴若回房吧。”晴若本是去宫中陪柯珍修剪花枝的,既然莫名其妙的被他拉了回来,她便去做她要做的事儿。
可晴若说的话,陆赫炎根本没听进耳中,只是顺着自个儿的意思,一味的问道:“适才都听见了?”晴若摇头,道:“晴若只听着太子最后那句,其他的都未听见。”陆赫炎突然勾了嘴角,一抹晴若熟悉的冷笑露了出来:“最后那句都听见了,也该知晓是何事了吧?如何?心中是否特别高兴?”晴若不明白陆赫炎在说什么,只是淡然道:“晴若并不知晓太子爷与母后之间发生了何事,晴若也不愿知晓。若太子爷无事,就请放开晴若,让我回房。”
晴若依然坚持要回房,许是这样冰冷的态度激怒了陆赫炎,陆赫炎突然大吼道:“你会不知晓?宫中传的你一点也不知晓?!那让本太子来告诉你!我还有个哥哥!本太子还有个哥哥!那个哥哥就是你朝思暮想的崇慕王爷!本太子如今的太子之位也本该是他的!原晴若!连你也本该是他的!如何?是不是很高兴啊?!嗯?如今父皇有意要恢复他的身份,也许他就该是太子了!你也该是他的太子妃了!你满意了!”
原是这般……原来陆恩居然是陆赫炎的亲哥哥……晴若并不是没听到什么闲言碎语,只是一直当做不知,却没想到,宫中传的那些消息,都是真话。晴若依旧伸手拨开陆赫炎抓着她的手,道:“即使皇上有意要恢复崇慕王爷的身份,也未必就会让他做太子,我想当初皇上立你为太子,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立太子,不是儿戏,太子也不是说立就立,说废就废的!你何必在知道这点真相后,就如此的想,想的那般不堪?”晴若停顿了一下,盯着陆赫炎的眼睛,又道:“还有,我已嫁了你,便是你的妻,即使日后你不为太子,我也还是你的妻。”晴若的话,让陆赫炎心中一阵,半天说不出话。晴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后,与他擦肩而过往后院而去,她想,陆赫炎之前那番话,该只是一时想不通才说出的,他是多么傲气的一个人啊,怎么会愿意让别人觉得,他是因为没有了陆恩那样的哥哥后,才会坐上太子之位的呢?可他又是否明白,在他人的眼中,虽然他是个人人害怕的蛮人太子,可他确实是个才华横溢,在朝野上下颇得人心的太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