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赫炎紧皱着眉头,闭了下眼睛,又睁开,盯着晴若,道:“是,我承认,一开始娶你,就是把你当做一枚棋子,你是灭原大计中,尤为重要的一个人,娶你也是尤为重要的一步。”此时整个庭院中安静极了,一旁的丫环侍从们皆低着头,不敢出声,小桔他们四个丫环,也是心中不安的站在一旁,明了,陆赫炎此时说的每一句话,对晴若都是致命的打击。
晴若一声不响的死死盯着陆赫炎,听他继续说道:“只是,与你在一起的时间越久,我就越控制不住自个儿的心,那日在幽城与你说的话,也句句都是心里话,我想你该明了,之后,我确实是爱上了你……”
“爱上了我?爱上我就是如此所为吗?爱上我,就是要让我看着自己的国家灭亡吗?!陆赫炎,在你身边,我一直小心谨慎,我就是怕哪日做错了何事,你会牵连到大原王朝,我不愿那儿的百姓因为我而受苦,可是我没想到……”晴若说着,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去:“我没想到你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要灭大原王朝!我真傻,我……居然还信了你,信你此生定会对我好!你的好原来就是这般!”
晴若退至石桌旁,手撑着石桌,因为心中的震惊,还使得整个人有些摇摇欲坠,极不稳当。陆赫炎走上前,伸手握住晴若的手,却被一把甩开,手甩开时带到桌上的茶杯,茶杯掉在地上,碎成几片。“不要碰我!陆赫炎!你既然要灭大原王朝,为何不连我一起杀了!我死了,就再也没有大原王朝的人在你面前出现,你便不会再看着我心烦!”
“原晴若!”陆赫炎被晴若的态度惹怒,也吼了起来:“我以前说过,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我便不会让你死!即使大原王朝的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杀你,不会让你死!这辈子,你都必须在我身边,好好的活下去!”
晴若的泪再次涌出,顺着脸颊滑落,她瞪着大眼看着他,道:“为何?我为何要好好活下去?没有亲人,没有故乡,我还有何可留恋,我为何还要活在这世上!”晴若忽的转身,弯腰捡起地上的一片茶杯碎片,按在自个儿的脖上,这动作惊着了一旁所有的人。
“太子妃!太子妃您别伤着自个儿!太子妃!您快放下手中的碎片!快放下啊!”一旁的小桔、小恬、火儿、水儿都焦急的喊着,陆赫炎身后的胜影等人也紧张的看着晴若,看她情绪失控的样子,不知如何是好。
前世失了双亲,失了最爱的男人,转世而来,好不容易重新有了疼爱她的亲人们,却要被这之后爱上的男人全部毁掉!她还有何好留恋的……陆赫炎看着如此的晴若,他心痛了,他想过她会恨他,想过她再也不会爱他,却没想过,她会不要性命。陆赫炎趁晴若一个晃神,一把抓住晴若的手腕,夺下她手中的碎片,对一旁的丫环吼道:“把地上的其他碎片给我立刻清扫掉!立刻!”丫环们应身,立马上前来拣去,陆赫炎将手中的碎片往身旁远处一扔,扔进了草丛中,不见踪影,晴若站在原地,盯着陆赫炎,喘着粗气。
“从你嫁进我太子府那日起,我便告诉过你,你原晴若既然进了我太子府,与我陆赫炎拜了堂,便是我陆赫炎的妻,是我北陆国人,你即使死,也是我陆赫炎的鬼!所以,你休想从我这儿逃走!”陆赫炎上前几步,逼近晴若,又道:“你放心,我不会将你一人留在太子府,明日出征,你便随我一道去!”
晴若盯着此时让她觉得陌生极了的陆赫炎,曾经她以为她知晓他的心,即使冷漠,对待她时确实那般温柔,可如今,晴若看不透了,甚至怀疑,那温柔的陆赫炎,是当初装着欺骗她的吗?
好一阵的沉默,陆赫炎见晴若不说话,转身就要离开宇轩殿,却没走几步,身后传来晴若低沉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沉痛:“你知道,失去亲人是有多痛吗?我好不容易再次拥有的一切,你为何要把它毁灭?……”
晴若的问话,让陆赫炎僵住了脚下的脚步。她问他,知道失去亲人有多痛吗。“呵呵,你如何会知失去亲人的痛苦?”晴若抹去脸上的泪,抬起头,对陆赫炎吼道:“你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太子爷!不知人间冷暖的无情人!你怎会知晓失去亲人是有多痛?!你如何会知晓无力挽回的无奈?!”
“闭嘴!”陆赫炎猛的回过身吼道,晴若惊吓的一震,惊恐的盯着陆赫炎暴怒的脸。“我不知失去亲人的痛?我不知人间冷暖?!那你知晓从小把你捧在手心的人弃你而去的痛吗?你又知晓那个你敬爱依赖的人要将你推进深渊的痛吗?!你有何资格在这儿说我!”陆赫炎几步上前,抓住晴若的手,将她的手抬起摸上他的额角,凹凸不平,是一块疤。“知道这是什么吗?”陆赫炎看晴若惊恐的模样,嘴角一抽,露出一抹冷笑,道:“这是我小时五岁那年,撞在墙上留下的疤,而这疤,就是拜你母后所赐,拜你的俞颜母后所赐!”
俞颜?母后?晴若惊恐中带着疑惑的看着陆赫炎,她突然觉得蒙了,为何又与母后扯上了关系?“你这话是何意?与我母后何干?”晴若将疑问问出口,陆赫炎又冷笑一下,道:“今日既然说到,明日你也将随我出征,我便告诉你为何要灭大原王朝,让你也知晓知晓,你心中敬爱的母后,当年究竟做了些何事!”
见晴若不再出声,陆赫炎放开晴若的手,回过身,思绪开始飘远,那是心中一段不愿触碰的伤痛,那么多年,他只知,他此生最重要的任务,便是灭了大原王朝,替父皇报仇,也替母后报仇。只是之后,爱上了晴若,他便也会害怕,怕有朝一日,真要带兵出征时,晴若会恨他,他会失了好不容易找到的温暖。
陆赫炎深吸一口气,呼出,缓缓出声,道:“记得你刚嫁进我太子府时说过,大原公主何其多,为何我偏偏要选了你。如今我可以告诉你,大原公主中,因为只有你是受万人宠爱,也只有你是俞颜的女儿,只要你在北陆国,明仁帝便不敢对我北陆国轻举妄动,而俞颜,也只会越发的自责,我要的,便是这样。”
“不过,若没有你这个母后,许是大原王朝与北陆国真会友好相处。”陆赫炎又回过身,看着晴若,道:“你的母后俞颜,曾经并不是大原国人,她原本,是我北陆国人,之后是因为叛变,才去了大原王朝。”陆赫炎的这句话着实惊着了晴若,晴若腿下一软,整个人便要倒下,小桔等人立刻上前扶住了晴若,让她坐在石椅上。
陆赫炎继续道:“你的母后俞颜,本是我父皇当初最宠爱的颜妃,而当初我的母后柯珍,也是我父皇的一位妃子,与俞颜情同姐妹。曾经俞颜对我很好,母后没空照料我时,便把我放在俞颜的寝宫,渐渐的我便对俞颜也有了依赖,将她看做我又一位母后。只是没想到,之后大原征战各个小国,势力渐渐强大之后,明仁帝与俞颜一次郊外的偶然相遇,竟改变了之后的一切。俞颜私下与明仁帝暗通书信,在明仁帝攻打北陆国时,更是做了内奸!一次书信不慎被我母后看到,我母后便劝俞颜别再与明仁帝来往,而俞颜竟拿了匕首架在我母后的脖上,那一幕恰巧被我撞见,我上前阻拦,可我当时毕竟只有五岁,根本敌不过俞颜的力量,俞颜只一推,我便撞向了墙,额角撞破,之后留了疤。”
晴若看着陆赫炎的额头,她从来都不知在他身上竟会发生这样的事,而这一切还与她的母后有关。“我母后还是随了我父皇……”晴若小声说道。
“是!那女人,不顾我母后的阻拦,逃离了北陆国,跟随了明仁帝。当初说着此生都会与我母后情同姐妹,说着会一直照顾我对我好的人,就这样弃我们而去,我为何要原谅她?!所以从小,我便发誓,此生,我定是要灭了大原王朝!当初,她给我,给我母后的痛,我统统都要还给她!”
晴若看着陆赫炎面目狰狞的模样,突然觉得心疼,原来,这个男子,心中隐藏了如此大的痛,原来,他本不该是这样的无情。若当初,不是母后弃他们而去,他便不会如此性子,不会如此恨她,恨大原王朝。
晴若起身,缓步走至陆赫炎身前,道:“我不知当初究竟是哪般,只是,若你真那般恨母后,你已娶了我,我已是你的太子妃,你便杀了我出气吧,请你放过大原王朝那般多的百姓,他们都是无辜的,求你放了他们,晴若一力承担了。”晴若忽的双膝着地,跪下了身。
陆赫炎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晴若,摇头,道:“我说过,我不会杀你,灭原,这是必须要做的,任谁都阻拦不了我,起来吧,去收拾收拾,明日随我出征。”陆赫炎说罢,绕过晴若,往厅中去,身后响起晴若的声音,不响,却坚定,道:“太子要攻打大原,晴若便一直跪在这儿,不起。”
陆赫炎顿了一下,又迈开步子继续往厅中走,道:“明日一早,你便随我一道走,不论你愿不愿意。现下你要跪,那就跪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