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皇帝,他不可以如平常人那般优柔寡断,乔荻不能留,已被贬为庶人,与其让她生不如死地呆在冷宫,不如痛苦地了结。而天炜需要一个从此无后的理由,就算是为乔荻吧。从今往后,盛昌天下再无皇后,天朝只有一后——太后姚氏。
香君抬眸望着天炜的背影,心被刺痛,什么时候她的儿子变得如此残忍果决,冷漠无情。她不知道,今日的天炜变得很陌生,陌生得不像是她的儿子。怀中的乔荻合了双眼,手臂垂落,一个鲜活的生命在顷刻之间香消玉殒。
“荻儿!荻儿……”香君拥住乔荻,泪水夺眶而出,“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
四名年轻太监进入内殿:“太后,奴才奉命前来收敛皇后遗体。还请太后节哀!”
乔荻可以活着,可天炜却杀了她。当着自己的一面,一剑穿心,毫不手软,仿佛面前的只是一只兔子、羔羊,这是活生生的人啊。
香君主开乔荻,胸腔内蓄着一团烈焰。天炜,她的儿子,怎么可以变得残忍,杀死一个人就像无事一般。
“皇上!”她快奔几步,拽住天炜的胳臂,神色俱厉:“你……你……”
天炜仰着脖子:“你想打就打吧。人已经死了!”
香君高扬着巴掌,她的确很想打人,这是她的儿子吗?她不知道,除了这张留有自己影子的眉眼,她真的有些怀疑。李沧冷情残忍,而今日她的儿子也是如此。小小年纪便已经学会了杀了。
“朕是皇上。”
就算他的话有道理,可乔荻是陪了他三年的女子呀,先不说她是皇后,不为乔荻在宫中相伴三年,天炜也不该杀了她。
“你……你是我的儿子吗?”
香君痛苦地问出口,在她心里,自己的儿子是一个良善之辈。可天炜却亲自用剑杀死了自己的结发妻子,就算他不喜欢乔氏,也不该这么做啊。她的儿子一心只读圣贤书,她的儿子勤劳善良……可现在的天炜已经不再是她熟知的儿子。
李洛走了过来,抱拳道:“太后,乔皇后意图行刺太后,依律当杀。”
香君猛然发现,或许自己真的不适合坐在高位,不适合呆在这冰冷的皇宫。乔荻就真的该死么?她还那么年轻,正是如花妙龄,没有死在战场,却死在自己年幼的夫君手中。当天炜挥剑刺入她的体内,他没有半分的怜惜,有的只有怒容。
“走!你们都走,哀家不想看到你们。”面对大央律法,香君不知道该要说什么。现实与情感的矛盾,让她一颗心乱极了,就像一阵狂风撩乱了湖波,安静不下来,安静不下来了。
李天炜没有因为母亲的怒意而动容,近了殿门口,他平静地道:“你忘了朕是皇帝。”
“对,你是皇帝,所以你可以轻易地决定别人的生死。”
“从今往后,朕希望太后不要把朕再当成孩子,朕是皇帝。只是皇帝——”
李天炜头也不回地离去,携着二十余名宫人。乔荻的尸体被人带离寿庆宫,身上包裹着厚厚的被褥。
大央国有了一个年幼却不乏魄力的皇帝,而她姚香君却失去了一个儿子。看儿子长大,不正是她的心愿么?为何当儿子突然的成熟长大,她会如此揪心地痛。儿子,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日日夜夜辛苦十几年养大的孩子,变得陌生而遥远,变得她不再认识。当她处处为儿子设想,想一心保住儿子的帝位,保住大央的江山时,她也成为儿子成长路上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
灭李谋之势,对李沧之狂乃至今日天炜酝酿着要夺李洛之权,她事先都不知晓,当一连串的事发生,天炜用自己的方法向众人证实自己已经长大,不再是那个可以任人欺凌的孩童皇帝。
她要怎么办?想要看护的儿子突然长大了,天炜甚至不需要她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