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有几十个妇人携着孩子到了尸首群中,呼唤着丈夫、父亲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那样的悲凉、凄烈。香君突然觉得自己主战错了,战争让太多的人失去亲人。年轻的妇人失去了丈夫,年迈的老人失去儿子,年幼的孩子失去父亲。这是人间的悲,也是她身为一国太后的无奈何。大央国将士打仗是为了守护更多的百姓,而铁鹰人是想得到更多丰饶的土地、南国的美人、丝绸。
香君不想让自己想得太多,她怕自己突然就放弃对战争的执著,而一旦放弃,对大央来说就是灭顶之灾。守护国土,是每个君王更尽的职责,她是代儿子守护这片万里江山。
下了城墙,香君往主帅帐篷移去。
一名随军郎中正在替杨策治逾箭伤,这真是一个真正的铁血男子,郎中说冷箭之中有毒,正在替他刮骨祛毒,骨周围的肌肉被郎中巧妙的挑开,露出洁白的骨头。而杨策的手中,捧着一部《兵法》看得入神。
香君不敢再看,将身子转向一边。
伤治完了,郎中替他包裹好伤口。
“杨将军,无碍吧?”香君关切地问。
杨策抬眸,淡淡地看了一眼,复又垂眸继续看他的书。
蓝衣极为不悦:“杨将军,你这是什么态度?”
杨策道:“末将曾记得太后说过,来军中不是主帅、不是监军,今日太后令人在城墙放射冷箭,又用那样的方式扰乱敌军士气,实在不该!”
她这么做错了么?
蓝衣道:“他放冷箭伤我们的人,为何我们就不能伤他的人。”
“太后如此做,确实能起一时之效,可若是待他们冷静下来,便会逾加憎恨我大央将士,只会鼓舞敌军的士气。”“敌军士气胜,对我军并无好处。”
听杨策这么说,香君方才觉得自己的确做错了。
蓝衣口不饶人,还欲再说,被香君止住话,道:“往后,哀家会加倍小心,绝不再给将军添乱!”顿了一顿,“将军保重!”她是太后即便真错了也不能认错,却会知错改错。
当时她看到死了那么多人,只是想让大央国的将士再少死一些,并没有想过日后会如何。如今回味起杨策的话,才发现自己的确是错了,以为扰乱敌军士气,我方就能大胜。却不知,这么做,当时有效,事后却会加剧铁鹰人的憎恨与士气。
香君带着几许愧意,亲自下厨煲了骨汤,令蓝衣给杨策送去。
冷月静静地傲视着大地,就快要八月了。突然忆起,天炜便是七月二十六日出生的,居然忘了儿子的生诞,这一天,儿子九岁了。她回到房中,坐在灯下给天炜写了一封回信,信中讲了一些关于边关的故事,还采了边城的树叶,夹杂在家书中。
天炜,你好吗?娘真的好想你!
夜已深,香君刚刚沐浴,便见蓝衣急匆匆地进来道:“太后,大事不妙!铁鹰人从水路偷袭我们。”
“暗道修好了?”
“时间太短,还差一些。”
“差多少?”
“近十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