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炜儿累了，扒在母亲的床前沉睡过去，许是太冷，不自不觉间就钻到了母亲的被窝中，像以前那样，偎依在母亲的怀中。
待香君醒转，已经是近五更时分，睁眼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寻找孩子，看到怀中睡得安稳又沉重的炜，她笑了，笑得轻淡却又踏实。
香君披衣下了床，张望着朦胧的晨色，她只记得自己带炜儿出了地窖，后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而此处是座陌生的院落，在她的记忆中并没有对此的印象。
“娘！娘——”睡梦的炜儿挥舞着小声，连唤数声，香君转身握住他的小手，温柔地应道：“炜儿，娘在身边！”
他许是被吓坏了吧，这么小的孩子，就看到家园被焚，看到死尸、鲜血……将炜儿搂在怀中，香君越想便越觉得，自己是个失败的母亲，更是一个失败的妻子。她也曾想过要做个最好的妻子，可是她的高傲不允许，她也做不来。
从小到大，她都深刻地明白，什么是自己想要的，什么是不要的。所以她都会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出自己感受，好便好，不要便不要。
搂着炜儿，看着他可爱的小脸蛋，轻柔地拍着他的背部，浅哼着那些熟悉而遥远的梓州歌谣。不知不觉又小睡过去，睡得正香，门外传来了男女的说话声。
“姚小姐的病好了么？”
“回小将军，昨儿四更烧就退了，那个孩子还陪在那儿呢？”
都是陌生的声音，她记不起来，但从那个少年的语调中，她可以感受到对方善意的关怀。
香君小心翼翼地将手臂从炜儿的头下抽开，将被子盖好，又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坐在菱花镜前梳理好头发，看着镜子里苍白又憔悴的面容，更坚定了她往后要走的路。
如今龙啸天背弃她们母子，她也勿须再顾忌龙啸天的感受。她会带炜儿真真切切地离开他，再也不会认他是丈夫。
“娘！娘——”炜儿一觉醒来，发现身边是空的，大唤一声坐起身，看到母亲坐在一边，正在梳头，心中涌过一股暖流，赤足跳下床，走到香君的身边，踮脚将手放在母亲的额头，“娘，你真的好了么？真的好了？”
香君想笑，明明是三岁的孩子，却偏偏像个小大人，眼睛里漾着明亮又热切的光芒。双臂一伸，将炜儿揽在怀中。“是娘不好，害炜儿担心了。娘真的好了，对了，是谁把娘带到这儿来的，回头，我们得谢谢人家……”
“应该的！应该的——”炜儿带着无限稚嫩的声音，说出的却是大人的腔调。
香君再也忍不住，不由得“咯——咯——”笑起来，如银铃一般回荡在房中：“我的炜儿又长大了哟！”
“马叔叔说，只要我快点长大，就可以保护娘，再也不让娘受别人的欺负！”
“好，好，那我等着炜儿快些长大。”
“好啊！炜儿明天就长大，长大了就娶娘……”
“咦——”香君摇着头，“又说傻话了，哪有娶娘作新娘的。不过，炜儿的新娘一定会是天下最美的女子。”
“像娘这样么？”炜儿傻傻的问，在他心里，娘就是世间最美的女子，无论娘做什么，他都喜欢，娘说什么，他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