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君惊魂未定,欲从包袱里取衣服,不知何时包袱已经成了一块破布,她的首饰还有她的衣衫都没有了,从后院到偏院没有多长的路,是利箭射中了包袱,如果她不曾背着包袱,许早已经受伤。
“炜儿别怕,娘一直在呢!”她毫不思索地脱下自己的外衫,给孩子包裹在身上,地窖很冷,可是她可以承受,一丁点也不想让炜受到半点苦楚。
“娘,爹带走了二娘和弟弟妹妹,为什么不要我们?”
想到此处,香君的心一紧,抱着孩子的双手又紧了一分,努力让自己平静再平静。抑住满是痛楚的心,不能让幼小的儿子感觉到她的脆弱,现在的她是儿子的天,是儿子的地,所以她必须坚强。“炜儿,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娘都不会放开你。你是娘的生命,你是娘的一切……”
“那爹呢?”
这也是事实,她不会诬陷龙啸天。三年多来她选择留下,是因为炜儿需要一个父亲。可现在,她彻底地明白,有父亲还不如没有。
“他不要我们了!所以……往后,只有娘和炜儿相依为命了……”
炜儿仿佛感觉到母亲颤抖的声音,用手抚上她的脸蛋,手上湿漉漉的,道:“娘不要哭,炜儿永远都会要娘,炜儿会快些长大,再不让娘受任何人的欺负……”
这是一个不到四岁的孩子给予母亲的承诺,香君没有想到,她的炜儿就在这一天突然明白许多事情,变得乖巧又听话,当他四岁的时候,再也不像别人家四岁的孩子,却像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待他们母子确定外面没有声音,走出地窖时,已经是大火后的第四天,外面一片废墟,曾经美丽平静的神龙堡处处都是残垣断壁。地窖里存有一些酒还有一些简单的食物,勉强让他们母子度过几日。
香君又冷又饿、又累又昏,牵着炜儿的手,漫无目的地离开居住了四年多的地方,一步步往远方移去。
一路行来,能清晰地瞧见大战后的痕迹,或死尸,或血迹,还有逃难百姓留在地上散落的衣物。炜儿紧紧地拉住母亲的人。所有人都离开了,天地之间唯留下他们这对母子,缓慢地行走在广阔的天地间。那样的渺小,那样的无助,就像大海上孤寂的帆,寻不到海岸,找不到港湾。
只有她与年幼的儿子,香君的被莫名的恐惧包围,她一次次地告诉自己:不可以倒下。可身子越来越重,而头越来越昏。她不可以昏过去,绝不可以。倘若昏了,倒下了,年幼的炜儿怎么办?
然而,她真的没有力气再走一步,笨拙地依在大树下。
“娘,你怎么了,娘……”
她强迫自己不可以睡过去,脸上漾着辛苦的笑容,看着身畔的的炜儿,开口欲讲,字未出口,人已经昏死过去。
炜儿还小,从未见母亲如此过,吓得“哇——”大哭出声,“娘,娘啊,你醒醒,你醒醒啊——”
炜儿伸手摸着母亲的脸,好烫,像火一样。
他的娘是病了,地窖那么冷,娘把吃的都给他了,她什么也没吃。想到此处,炜儿好像明白了什么,从母亲的怀中掏出丝帕,转身奔往小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