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用眼角余光斜睨了放在门口的漆黑磁铁矿石,用睥睨的语气说:
“此物名为磁铁矿石,多为铁黑色,或者呈现暗蓝靛色,有金属光泽,断口不平坦,具有强磁性,可以吸引铁质之物。多产于变质岩中,海滨沙中也常有存在。”
说话间,小九已下了台阶,来至于巴桑跟前,娇小的身子距离使臣三步远,平视他,淡淡道:
“实不相瞒,你们汗王把这磁铁矿石当做宝贝一样,可在我国早就发现了此物,并且早运用到了生活中去。只不过我天朝大国礼仪之邦,行事较为低调,从不张扬,且我君王英明,绝不会劳民伤财的将物件来回运输损坏,要知道磁铁矿石可是很脆的。红绣倒是不明白了,如此稀松平常之物,我南楚多得是,又哪里是什么宝物了?”
小九虽然心里紧张可是还是按照我所教的,每说一句都语气平淡,甚至带着温和笑意,但声音传开来,宛如冰面乍破一般,让准格尔部的使臣以及满朝文武皆陷入沉默之中。
我大清国当真已有此物?且运到了运用自如的地步了?各皇子大臣以及朝中文武百官皆如此想,他们是不信,但是小九言辞凿凿,态度自然,完全不似说谎,他们又半信半疑。百官将疑惑目光投与汉白玉台阶之上,希望皇帝能有个表态。可康熙此时面色阴沉,完全没有流露任何想法。
“哦?”巴桑轻咳一声,“小姑娘莫不是蒙骗于我?你说此物在贵国运用广泛,不如你也拿出那么一件两件,让臣下长长见识。”
“刷”的一下,聚集在皇帝身上的目光再次转回小九,小九看了我一眼,我投以一个鼓励地微笑。
小九回身对着汉白玉高台上的皇帝跪下行礼,脆生生的声音笑着:
“皇上,民女有一事请求。”
康熙一直不说话是因为他在深思,这肯定是惜惜教她的,可是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呢!如今看小九胸有成竹的样子,于是面色平静,眼神深邃地说:“讲”
“民女想请一位侍卫上殿来,帮小九证明此点。”
康熙不知这是何意,但也只惜惜疼爱孩子,是不会害孩子的。
“准了。”
皇帝一声令下,已有近侍太监快速去寻侍卫。不多时便带来一位身着玄色官服外罩铁甲的英俊青年。
小九略笑着走过去,道:“这位大人有礼了,敢问大人贵姓?”
青年抱拳还礼,“在下叶青,姑娘请吩咐。”为了国家荣耀,他自降身份也义不容辞。
小九点点头,“请大人将身上所穿铁甲卸下。”
“是。”
在文武群臣的注目下,叶青毫不犹豫的脱掉上身的铁甲,双手捧给小九。
“姑娘请拿去。”
小九伸手去接,险些被坠了一个跟头,这身铁甲瞧着不大,叶大人穿着也跟没事人似的,可接过来她才知道这东西起码得有四十斤重。
叶潋清眼疾手快的将铁甲拿了回来,才免去小九尴尬。
小九感激的笑笑,指着地当众的磁铁矿石,道:“劳烦叶大人随我过去了。我自个儿实在拿不动。”
“全听姑娘吩咐。”
叶青颔首,随小九来到磁铁矿石跟前,还未等反应,手中铠甲居然如有生命一般,“啪”的一下贴在了矿石上。叶青使劲拽了两下,奈何铁甲贴的紧实,怎么都拽不下来。
巴桑当即哈哈大笑,扬声嘲笑道:“不过是一件普通的铁甲嘛姑娘未免将话说的太大了”
文武群臣担忧的望着小九,生怕辱了国体。叶青还欲将铁甲拿下,小九却暗地里拉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别动。笑着走到使臣跟前,道:“这位大人,贵国仅有这么一块磁铁,当然不知磁铁也是会相互吸引的道理。叶大人的铠甲也含有磁铁矿石的成分,自然会与矿石想吸引了。”
“哼本官不信”使臣大人胡子气的一撅一撅。
小九笑道:“大人莫急,小女子马上就证明给各位。”话毕来到阶前,指挥着两旁的小太监道:“劳烦几位公公来帮个忙。”
小太监领命,随小九到了矿石跟前,小九扬声道:“劳烦几位公公,将铁甲给我拿下来。”
几位小太监立即点头听命,在上前去的时候,小九也跟着走了过去,在他们耳边低声道:“拿的时候多蹭几下,多蹭几下啊。”
几个小太监均奇怪的望着小九,点头表示明白。
若说磁力,这么大的一块磁铁磁力当真不一般,几名小太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铁甲从上面,连“蹭”带扣的拿了下来。叶青中途想去帮忙,被小九无声的制止了。额娘特意交代了,要“磁化”铁甲,太快拿下来不行。
太监将铁甲捧上,小九笑着让叶青重新穿好,心下暗自同情他什么事都不做还要穿如此重甲。
“使臣大人,您不是不信吗?您大可以拿把铁剑去试试,自个儿感受一下。”
话撂下来,众人不仅好奇,就连台上的康熙都有些纳罕,当下命人给了使臣一把铁剑。
巴桑来到叶青跟前,举起剑,刚刚抬手,一股大力竟然牵动着他的手,铁剑“啪”的一声,侧贴在叶青的铁甲上。巴桑使了很大的力气,才将铁剑拿了下来。
他不可置信的望着铁甲,再一次举剑接近,抗拒了半晌引力,又一次,铁剑贴在了铁甲上
“好”
见此场面,饶是沉稳内敛如皇帝,都禁不住拍案叫绝。他的侍卫穿的尽是普通铁甲,别人不知他还不知?如今状况,定然是小九从中间做了什么手脚,此事缘由他可以从长计议,但眼下她却扬威于异国挑衅者面前,皇帝怎能不愉悦。
“好”
“太好了”
文武百官纷纷叫好他们皆用崇拜的目光望着皇上,大家心中都有了数,宫中侍卫乃是皇帝直接指挥的,其中秘密他们普通臣子自然不知晓,今日让一个十几岁的毛丫头来这一出,皇上果然高明。
小九笑着跑到我怀里,露出了小女儿的娇羞,呆若木鸡的巴桑面对了意料不到的失控场面,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扬国威的大计划,是被一个小女孩给打乱的。
“咳咳,这位小姐不知是哪家女儿,竟有此才智,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哈哈,这位是内阁大学士明珠的孙女纳兰九,小九,胡闹够了,还不向大人道歉。”
“是,这位大人,小九是孩子不懂事,还望大人莫怪。”这话一出让姨丈和姨娘也觉得脸上有光,康熙慈爱地看着小九,德妃在一旁冷眼旁观,一脸的不屑。
巴桑看朝中众人都在说这个小女孩的机智,他必须扳回一局,否则岂不是颜面尽失。
“咳咳,禀皇帝陛下。”使臣行礼,大声道:“我过共带来三件宝物,适才展示了一件。”
康熙微笑着抬起手压了压,场面立即肃静下来,偶尔有一两声武将的窃笑,皇帝也不介意,朗声道:“贵国既然已有准备,那就一并将宝物带上来吧,朕也好让这群‘土包子’们开开眼。哈哈”
“哈哈……”
“土包子,不知谁是土包子呢”
……
皇帝嘲讽之意明显,大臣们也乐得配合。
使臣的脸色发青,回身来到门前又摆了摆手。不多时,一行人走了进来。
远远的看见一身着交领短衣,下穿皮裤的高大男子大步进了门,他肩上落着一只似鹰隼的白色大鸟,正以睥睨锐利目光环视四周。
见到此鸟,皇上与诸位大臣均冷下脸来,此鸟他们识得,乃是草原特有的一种大鸟,名唤海东青,它飞得极高极快,草原上的部族都会饲养,此鸟不好降服,可说是一鸟难求,而且驯养的方法特别,只有他们部族的人才知道,这成年的海东青可是战场上最高明的“探子”。
康熙登基以来,曾因收服蒙古部族的叛乱,几乎每次都会吃“海东青”的亏。若说磁铁矿石大清可能有。但诸人皆明白,“海东青”绝对是草原独有,大清不可能有的。
巴桑面上得意,又对着外头招招手。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突然听见御花园外传来一声惊天狂吼,惊的鸟飞灯暗
我手中的杯盏险些打翻,若是没听错的话,刚才那一声应该是虎啸。
“吼——”又是一声惊天狂吼,十余名身着准噶尔部族服饰的壮汉,肩头皆挎着碗口粗的铁链,用力的将硕大的两个铁笼拖进了御花园。
前头的铁笼中,一头棕黄色体态庞大的猛虎,正虎毛倒竖,张开血盆大口对天狂啸,它头上和背脊上遍布黑色横纹,尤其出奇的是虎额中间,竟然长着一撮白毛,成为贯穿“王”字的一竖。而后面笼子里同样也关着一只体态相当的橙黄色老虎,额头上少了个“王”字,被同伴的叫声引得发了血性,跟随着狂吼。
迭声的虎啸,让我背脊直冒凉气。前世在动物园见过老虎,也没见过如此愤怒的。
殿中文武百官,各国使臣哪曾见过这等场面,文官们腿脚发软,就连武将也变了脸色。再一瞧满朝文武,竟然没有一个不面露惧色,康熙不由得皱了眉,也不知这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此际,装着猛虎的两个铁笼已经被拉到了大殿正中心,两座笼子并排放置。
巴桑得意的笑着,指着头先进来的那名男子肩头上的海东青,笑道:“此鸟乃是海东青,我想皇上与众位大臣都已经知晓了吧?旁日见到,或许也只是看到过天上飞着的,毕竟距离高远,看不真切,我主今日特命臣下将海东青带来,也好让大清皇上得以近距离观看。”
话罢,又来到装着猛虎的笼子边,猛虎见有人接近,立即咆哮起来,张牙舞爪的似乎要将铁笼撕裂一般。
巴桑心中有数,来的一路上,他命人不给猛虎喂食,此刻猛兽入了人群之中,惊恐加上烦躁和饥饿,已经彻底惹怒了它们。
“大清皇帝陛下,此二猛虎可就颇有来历了。先说这头一只,陛下您瞧,它额心上攒着白毛,那是兽中之王,此虎产于我部族北方山脉之中,夏日毛色深棕,冬日呈淡黄,较之平常老虎都大上许多,乃是真正的百兽之主。我主前个月打猎,围捕了三天三夜,才将此虎擒获,听说陛下喜欢狩猎,当下就命臣将此虎带来给陛下看看。”
“大胆狂徒,我皇威武,还没见过老虎不成”
“准噶尔蛮夷之邦,小小老虎也拉上台来充门面?”
……
巴桑话因刚落,已经有性子冲动的武将出言讥讽。
而巴桑仅是不屑一笑,扬声道:“来人,将笼子打开,给陛下瞧瞧。”
方才的十余名大汉闻言听命,快步过去,将相邻放置的两笼中间的闸门拉开,一瞬间,两只猛虎便扑向了对方。
“吼——”
呼啸声震破心胆,白额猛虎仿若发狂一般,挥爪甩尾,橙色的猛虎别看体型类似庞大,竟然落了败阵,几个回合,白额虎王已经怒吼着将橙色老虎压在身下,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长的獠牙,一口咬在了同伴的喉咙。
“嗷——”
橙色老虎反抗踢腾,可皆无济于事,血液霎时喷溅四周,殿中血腥盖过了院子里的花香。白额猛虎不为所动,只是用力咬着,半晌,见橙色老虎没了力气,双爪将它开膛破肚,扒开虎腹,啃噬其内脏。立刻,血液和内脏流了满地,寂静的大殿中,只能听得到老虎吃内脏的吧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