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臣出言激将,武官们当然坐不住,奈何气在心头,却没有人自诩能比死去的橙色猛虎还要勇猛。一时间御花园安静异常,只有白额猛虎啃食东西的声音格外清晰刺耳,令人毛骨悚然。
“用不着旁人。”我笑道:“我国将士各个勇猛,然杀鸡焉用牛刀?他们的身手可不是随时都能有机会看到,对付区区一个畜生,我一人便够了。”适才我给秦若的一个眼神中间他已经在帕子上做了手脚了,所以我根本就不怕。
“啊?”
“额娘,不要啊!”小八和小九有些害怕,姨娘捏了捏手中的帕子,欲出言制止,秦若轻拍了一下母亲的手背无事。
纳兰夫人的话,让众人抽气声音顿起,更有几名今日见识过她风采的直爽武将站起身来阻拦。当下有人拍着胸脯欲上前来,说即便葬身虎腹,也不能让一个小女子为了保护大清名誉而送死。
我笑着摆摆手,“各位大人稍安勿躁,我可不是想着去送死,放心我绝不做毫无把握之事的。”
我走向巴桑,道:“劳烦您了,使臣大人,这老虎凶猛,为了避免误伤到您,误了您他日回去的日子,还请您想法子再弄一个笼子来,把我装进去,然后靠近虎笼让我来驯服老虎。”
巴桑鼻子险些气歪了,感情在座众人,仅有他一个怕虎的?
“好,既然姑娘坚持,臣下便不阻拦了,你们,还不去……”
使臣连客套都省了,直接命令人去准备笼子。
我蹲在虎笼跟前,用手里的帕子去撩拨老虎。
其实我也是怕的,但又想今日既然已经出头,便容不得她退缩。赢不了使臣,辱没了国体,也会让康熙面上无光,即使不会怪罪于我,但我始终觉得该为他做些什么,莫非真是天生奴性不成,我自己都不明白我不爱这个男人,却愿意为他而做事,也不晓得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他的。
我手里的帕子,已经被秦若用药浸过,这药还是我从药王谷带出来的,一直留在身上,刚才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我让他倒酒里化开然后洒在了帕子上。据小恒说这药能迷晕一头大象,我怀里一直有另外一块沾了水的湿帕子,我呼吸缓慢时而会拿出帕子来换气。
希望那些壮汉们准备一直笼子慢一些,好让她有时间让老虎中迷药。
我心里算着时间,面上却挂着柔和调皮的笑容。
众人就见一身华丽地贵妇蹲在笼子跟前,用手里的帕子有一下每一下的撩拨着老虎,像是逗弄自家养的温顺小猫,还不要命的用她脆生生的悦耳声音说着:
“老虎,你吃饱了吗?”
“啧啧,你来呀,来呀”
……
玄紫色帕子在老虎面前晃动,我强装镇定,死盯着笼中猛兽的反应,一开始,老虎是冲我呲牙怒吼,再然后,它目光有些迷茫。又抖了两下帕子,老虎居然开始打起了喷嚏。只要一接近红绣的帕子,它便一个接着一个的打喷嚏,且目光越来越迷茫。
不多时,众位壮汉已将铁笼搬来,红绣施施然走到笼子中,任由他们将方才对合的笼子推开一个缝隙,将她的笼子逐步对接了过去。
我心跳如擂鼓一般,紧张的吞了口口水。可表面上还要装作从容淡定的样子,
——小恒,要是今儿我挂了,也怪你的药是假药。
一咬牙,我干脆大步走进了虎笼之中,脚下踩着的是黏腻腻的虎血,鼻端充斥的是刺鼻的腥臭。我趁机用湿帕子捏着鼻子,再用那帕子撩了老虎几下。
“嚏”
老虎摇着头,又一个喷嚏,目光呆滞迷离的望着帕子,竟然退后了一步
哗——
文武群臣哗然,这是多么诡异的一副画面?体态庞大的猛兽,居然纳兰夫人面前退后了
康熙此时已经微微向前倾着身子,臀部离开龙椅,似乎不可置信的望着笼子中的一人一兽。
我再次扬扬手,还没等帕子接触到老虎,老虎就已经又向后退了一步。
我忍不住微笑起来,看来前世那位在动物园做驯兽师的同学并没骗她。动物也是有记忆的,譬如说一条狗,再如何凶猛,某人每一次见了它都一脚将它踢飞,连续几次,它也会长记性,下次见了某人就会绕的远远的。
老虎也是同理,每次闻到拍子都不停的打喷嚏,在准备笼子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里,它一直不停的打喷嚏,谁都会怕了,且迷药已经让它神志不清。它已经形成条件反射,见了她的帕子便往后退。
我对着笼子外头目瞪口呆的使臣摊摊手:“怎么办,贵国的百兽之王,似乎怕了我这个小女子呢。要不使臣大人,您也进来试试?”
“不,不必了。”使臣用衣袖擦擦汗,我转身,命人将笼子打开,快速闪身出来。壮汉们又忙着将笼子上锁。现在他们瞧着我的目光都崇拜不已,仿佛看着的不是人。
何止他们,就连满朝文武以及外国使臣都看呆了。
巴桑看了看我,一身上下并无奇怪之处,可好好的猛虎怎么就怕了她?说她给老虎下药?可人家并未曾给老虎喂什么东西,而且现在老虎活的好好的,还蹲在笼子里舔着虎爪,一副吃饱喝足餍足的神态。
使臣想挑刺,又不知从何挑起,一时间尴尬无比。
正在此时,我看见秦若已经在城楼之上向我招手了,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皇上,诸位大人,请看那边。”
我扬手一直,众人皆仰头看去。
天上明月已升至于中天,在漆黑的天幕中,如银盘一般散发着光芒,此时,它的光芒正毫不藏私的洒落在城楼之上。
城楼边沿上站着一人,看不清面貌,但从装束上,隐隐看出应该是纳兰公子,不知他这是想干嘛,同时又有两人上了城楼,共同抬上去一个底约一丈长的“大三角”。
我笑着解释:“即将飞行的,便是我的丈夫纳兰容若。”
“纳兰公子,会飞?没听说过啊!”
有实心眼的武将喃喃出声,众人却来不及笑出声,只是紧张的望着城楼之上。
我试了试风向,确定秦若方向无误。对他一挥手,接下来,只见秦若手中握着“大三角”垂下的扶手,逆风在城楼边跑了四五步,随即从城楼上奋力一跃。
我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风的声音,我临时起意,让秦若试了一下简单滑翔翼,因他武功不错所以我不曾担忧,没想到真成功了,下回我也可以试试了。
滑翔翼越飞越高,在天空中盘旋。零落的掌声稀稀落落响起,随即越来越热烈。
众人收回目光望着我,以康熙为首的皇族贵胄也均面露赞赏。
我笑着对巴桑道:“使臣大人,您瞧,我说我们大清的人也会飞,比你们的海东青如何?”
巴桑此刻已经输的心服口服,回身对这汉白玉高台跪地行礼,“大清果真地大物博,人才济济。臣下此次来访,受益颇深。”
葛尔丹在巴桑的身后不出一言,今日的事情被一个小妇人给搅和了,按说他应该生气的额,可不知为何他却欣赏起此女子的胆识与聪慧,只可惜已经嫁人了。
康熙龙颜大悦,当下赏赐给使臣诸多,命人清理了大殿,继续宴会。
一场晚宴结束,纳兰公子与夫人的智战准格尔使臣的事情一夜之间传了出去,京城教坊皆有人称颂。除夕之后几日各国使臣皆以返国,半月之后有好几个小国因为惧怕我大清国威下达降书,求我大清庇佑,康熙在朝廷之上赞赏了明珠,亲下圣旨封我为一品诰命夫人,姨丈让秦若带着我和孩子们进宫谢恩。
“草民纳兰容若携妻儿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纳兰,我们多年未见,你反倒客气了,你与朕也算相识幼年,需要这么客套吗?”康熙的话反让我心里一紧,莫非给他发现了端倪,我捏了捏秦若的手,示意他一定要稳住。
“呵呵,纳兰年轻时不懂事,皇上不与成计较罢了,而今儿女都这么大了,做父亲的还不懂事,那岂不是让孩子们笑话了。”
“呵呵,纳兰跟惜惜在一起久了,也调皮了,哈哈……”
“哈哈……皇上说笑了。”
这两个男人莫名其妙地一笑泯恩仇,我在一旁也不知是何滋味了。
“皇上,我等是进宫谢恩的,皇上日理万机,我等就不多做叨扰了,我等就先告辞了。”
“慢着,朕既然正大光明让你们进宫来,还能吃了你不成,纳兰,你带着小八和小九先下去,朕有话跟尊夫人说。”
秦若临行时看我一眼,我也投以一个不清楚的眼神,一回头就看康熙玩味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