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久到柳月清已记不清自己加了多少次干柴，曳木摇回来了。柳月清忙迎上去：“怎么样？”
曳木摇勾唇：“二十五万大军驻扎在十里外的荒地上，你说怎么样？”笑着靠近火堆，眯眼看向拙女，“我记得驸马身边也不过二十万军队，这二十万将士与他一起驻守离山郡……你倒说说，他挡得住还是挡不住这来势凶猛的北方狼豹？”
显然是在问拙女，拙女低眉，不太想挑衅曳木摇的脾气，但不答又是不允的，只好轻声回道：“公子他定当竭尽所能，守住大曳最后的城邑。”
“大曳最后的城邑？”曳木摇蓦地笑得邪气，“别说得那样悲壮，他守不守得住还是个问题。”随意挑了跟木棍，拨着火堆，顿时火苗哧哧地响。待玩够了，他才不紧不慢道：“你怎么知道离山郡是大曳最后的城邑？”
他的眼睛黑亮，在昏黄的火苗下，闪闪烁烁，异常妖冶而迫人。拙女捂着胸口，快要窒息，久久，才颤声道：“昨日元正皇帝已亲手将江山送给了北方之国的雪云！”
曳木摇哑然。元正皇帝吗？若不是拙女字字提点，他已然忘记元正本是他皇兄的年号……他眸光攸然转清冷，从拙女身上别开落到千万里外的端涯方向。良久，不成言。
“昨日我们一直在赶路，你却如何得知端涯城里的事？”柳月清不知此刻是什么情形，但她心里也有疑问，遂转向拙女，咄咄质问。
拙女不太喜欢这个瑖王妃，本不想回话，但见瑖王妃美艳的面容上闪现出无数的恐惧，她一时笑了，低声回道：“曳王如何得知，我便是如何得知。王妃还有疑问吗？”
倒也不是看不起瑖王妃，就是觉得柔弱的女人有时也很可恨罢了。更况且，这瑖王妃还是她家小姐曾经的情敌……她怎能欢喜得起来？
“三十万大军压境，你不担心驸马？”曳木摇睨她一眼，是警告她不要捉弄缎王妃吧。拙女沉思片刻，垂首不敢直视曳木摇：“王爷不必怀疑我，我既然下了决心，就不会再改——跟了小姐这么多年，我多少也有点像她罢……王爷知道小姐是什么样的人，不是吗？”
曳木摇笑着哼一声：“我夫人是什么样的人，我自然清楚得很。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可不知。只不过马上要到端涯了，若那时你见了我夫人，耍出些狠手段……”
他眼里生出阵阵冷风，分明写着，若她敢耍手段，他必不饶！
拙女此刻已不大畏惧曳木摇了，觉得他对她莫名的偏见实在可笑。想了想，觉得还是沉默的好，便垂首不作声了。
她从小在御史家，御史家的事她是很清楚的，当年大夫人只惟愿她能保护百里山公子，谁料后来二夫人却将她分配给了小姐。小姐从小去北方，回来的时候进了宫，进宫那几年，她日日不离小姐身边。虽然心里有不甘，不甘于二夫人将她配在小姐身边，但小姐性情真挚，这么多年，在她心里，小姐地位已经和大夫人一样，她又怎么去害小姐？
至于当年在宫里树林那次，她是受二夫人指示……所以根本就不会真正伤害到小姐，却被曳王爷记了这么多年，这大概也可以说明，曳王爷对小姐很上心吧——从很多年前就开始上心。
这样想着，拙女微微一笑，便闭起眼睛，闭目养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