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谷醒来时,分不清是什么时候,她睁开眼来,却只看到一片黑暗。眼睛上的疼痛让她蹙了蹙眉,随即她闻到她熟悉的味道——是她自己的床,身边是她母亲。
“娘……”百里谷伸手,“现在什么时候了?”
“是……正午。”万秀珠见她醒了,欣喜地上前,轻轻拨弄她额前发丝,“小谷,饿吗?要不要喝水?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娘……”百里谷皱了皱眉,只感觉得到眼睛灼痛。她伸手抚上,触摸到一片纱布。她不由怔了怔,良久,低声道,“娘,我眼睛……”
万秀珠握她小手,低低道:“你眼睛被人所伤,不过幸好治疗得及时,没什么大碍。”
是吗?如果没有大碍,为什么娘的语气里含着无尽的哀伤?如果没有大碍,为什么她眼睛会那样疼?
万秀珠见她不说话,小手一直按在自己眼睛上,早已忍不住要哭。却因为床上这个人,是她自己的女儿,所以她要坚强,不能让女儿失去信心,所以她稳了稳情绪,柔声道:“小谷乖,刚换了药,得好好休息。”
“哦。”百里谷乖乖躺好。万秀珠替她盖好被子,听她呼吸渐匀,起身出房间。
“二娘……”百里山立于阶下,欲言又止。
万秀珠点头,缓步而下,到他身前,立定:“小谷睡了。”
百里山点点头,既而恭敬道:“二娘,事情应该很快就有结果……”
“等有结果了再说。”万秀珠知他担心什么,她想了想:“你妹妹的眼睛大约就是这样了……”见百里山一脸惊疑,她以手抚额,轻轻叹气,“太医都束手无策……维山你说还能有什么法子?”
百里山一时愣在那里,许久,才呐呐道:“雪无老人呢?他是小谷师父,不定有法子……”
“雪无老人远在北阙,要找他谈何容易。且他老人家行踪难测,小谷说在她回大曳前,老人家也正准备启程去东蓬,不知如今可回了北阙,也不知他是否去了别处……天下之大,我们怎么找?”
百里山低头,想起他这妹子虚岁十五,却有七、八年不在他们身边。对她的记忆,就停留在七、八年前,那时她齐耳垂髫,正是幼齿年纪,常做些淘气事,当时他也不过十多岁,正是如今她的年纪。那时他总要装成熟样子,板起脸,或训或嘲弄。她也不哭,只作倔强样子,瞪他,或者不理他。后来,她北去学艺,再回来,已是大小孩一个,性子倒越见犟了。他记得五公主生辰那日,曳王刁难,她双目炯炯,起身护他……
百里山仍旧低头,只语气略显坚定:“我去找他老人家。”
“哪里去找?”万秀珠强颜笑了笑,“维山,雪无老人难找……你是小谷兄长,就在她身边……我只望往后年岁,我和你父亲百年后,你能好好照顾小谷……”眼眸含泪,但忍住了,万秀珠清楚,丢一双眼睛,总比丢了性命好。
百里山缓缓作揖,沉声道:“小谷是我妹子。”
“好孩子。”万秀珠含泪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