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来临,端涯城里城外,一夜春风吹放三千桃树。
暖风和煦,草芳花熏,曳木摇心情正好,随意逛到百里府门前,敲打门环:“不必通报御史了,我今天来拜访你们家小姐的。”
门童左看右看,最后躬身:“请问王爷可有拜帖?”
“拜帖?”曳木摇沉吟一会,摇头,“没有。”
曳木摇为难地看着门童,门童为难地搔头。正相持着,百里山一身戎装从院里出来,看到门口的曳木摇,他偏头问门童:“曳王爷来做什么?”
门童看曳木摇一眼,见曳木摇笑着看他家公子,那笑……千变万化啊!门童不敢多看,躬身回道:“曳王来见小姐的。”又加一句,“王爷没有拜帖。”
百里山脸上立时挂了笑:“大曳堂堂十二王爷,还需要拜帖?”拍拍门童肩膀,“请王爷进去吧。”他偏头看曳木摇一眼,又别开目光,“我妹子正在自己院子练剑。”然后朝曳木摇点点头,带着身后的侍卫出去了。
曳木摇从阴笑变成似笑非笑到最后苦笑,他想御史家公子坦诚的性情倒合他胃口,就是态度有点伤人。
进院子,果见百里谷正用功。
曳木摇站在一边看了会,终是忍不住走过去,一扬手,将剑夺过来:“百里小姐剑气所到之处,梨花尽被扫荡。”摇头,叹气,“看来百里小姐不是惜花之人。”
百里谷抬头看着纷飞的梨花,又低头看看铺在自己脚下的白花瓣。脑袋摇晃一会,这才缓缓上前,从曳木摇手里取回自己的剑。
曳木摇弯腰深揖:“百里小姐,我来赴约了。”
百里谷仍旧不看他,继续练剑。
曳木摇被个小女娃冷落,心情可想而知。
“百里小姐气我抢走那头野猪?”
话落,只见一抹白光闪过。百里谷黑着脸,用剑指着他。
曳木摇低头,看了看她拿剑的姿势,再看着自己胸口的剑,沉默一会,发表意见:“是不是我太高了?百里小姐用剑指我,看起很吃力啊。”见百里谷不为所动,一言不发,也不收剑。他想了想,再低声道:“那头野猪我送给涯山下的农户了。”
百里谷偏了偏脑袋,然后认真看着曳木摇,一字一顿道:“你怀疑我兄长!”
“……”曳木摇努力咽下这几个字,在肚里将几个字组成句,然后重复一遍,再然后,就笑了,“百里小姐这两月不再锦衣夜行,不再翻墙破窗……原来是为这生气着呢。”
百里谷小小的脸蒙了层冰霜,将剑一收,再次重复:“你怀疑我兄长!”
难得执着。曳木摇被逗笑:“难道你兄长没有抢农户的猎物?”
百里谷回身,背靠梨树,一坐。再抬眼看着曳木摇,表情认真:“我兄长是迫不得已,当年那些农户里头也有坏人……你是明着抢劫!”
曳木摇缓缓近前,在她跟前蹲下,忍不住笑:“你兄长怎样迫不得已,怎样迫不得已地去抢?就算有坏人,也用不着全数抢尽吧……”
百里谷黑眸顿时锋利,盯住曳木摇:“曳王什么时候路见不平起来?”她意思明显:你曳王抢人抢物的事还做得少了?
曳木摇自然是懂她眼里透出的明晃晃的意思,他略沉默,随即扬眉,笑:“百里小姐倒对你兄长在乎得紧。”然后双膝一伸,与她并排坐下,“我就是明着抢你兄长,百里小姐你能奈我何?”他微笑着,“我这人有点怪,平素虽爱欺负人,但不知道怎么,却见不得在有人我面前欺负弱小。”
“……”百里谷顿时双眼圆瞪,“曳王倒坦白。”
曳木摇微微一笑。
百里谷静默一会。然后起身,将剑放下,朝曳木摇作揖:“曳王爷请稍等片刻,我让拙女泡茶。”
曳木摇脸上挂笑,知她是想通了。他做个“请便”的手势。
百里谷回头吩咐拙女:“将舅舅家送来的新茶泡好,端一壶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