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到一半，百里谷已微醺。曳木摇颇无奈：“小时候还能喝的。”
百里谷颊泛红，眯眼看他，半响，才恼道：“当时你没说那是桂花酒，我看你喝得畅快，还以为是……”
曳木摇扬眉：“以为是什么？雪水？”
百里谷用手敲敲脑袋：“嗯。”
曳木摇哭笑不得：“人笨，也该有个底线啊。”
百里谷笑，用脑袋撞曳木摇手臂：“当年我才八岁，在北蓟见到家乡人，心里自然亲近，又看你神色消沉，本想劝慰你开心……那一年，瑖王妃初嫁，是不是？”她还记得他抱着酒坛，躺在魅姨的篱笆院里，喃喃自语，不能自已。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桂花酒啊……东南汶阳的桂花酒，倒是出名的香醇……话说当年，十二王爷年纪也轻，怎么就有了不似少年游的感叹？”
“十二王爷如今却行将中年。”曳木摇不答她的话，将她脑袋扶正，望进她眼里。
百里谷愣愣与他对视，而后失笑：“你一向自负，是不是？”用年龄来转移话题，有失厚道。
曳木摇双手有意无意抚自己膝盖：“自负倒是自负的……但我没要转移话题。”
百里谷拿眼随意扫过他膝盖，而后，摸摸自己脸颊，她有那么明显，表情像在控诉他的不厚道？
“王爷似乎只喝桂花酒呢。”百里谷随口一说。
曳木摇笑眯眯：“十八岁以前，我倒并不怎么喝。不过好像当年，有个小女娃喝很多桂花酒，醉得一塌糊涂后，还喊着说这酒好喝。我便试着慢慢品尝，渐渐也就喝出味道来了。怎么，百里小姐不喜欢？”
他……这是……暗示，他喝桂花酒，并非冲着东南汶阳的名号，并非为了东南柳家的长女……只是要纪念当年，他们在魅姨的篱笆院里，那一场酩酊大醉？
百里谷低眉，想了想，再抬眼时，眼里已是清朗一片，哪还有醉酒微醺的样子？她爽朗一笑：“我喜欢的。”
四大门阀里，万家前两年因受百里御史左迁影响，渐渐不复四大门阀之首的盛名，但威慑尤在。万深生辰，三大门阀、南郡各地官员都派人前来礼贺，一时万府门庭若市。百里县尹家与万家仅一墙之隔，那边鞭炮声天，这边百里谷因贪杯，多喝了桂花酒，还醉卧在房里。
曳木摇蹲下来，看看醉躺在地上的人，又抬头看看从窗外泻进来的日光，叹气，幸好是夏末时候，躺在地上也不会太凉。
百里谷醒来，见曳木摇静静坐一边，因为背对着日光的缘故，他的神情，她瞧不大真切。
“曳王爷？”百里谷迟疑着出声。
曳木摇淡淡“嗯”一声，见百里谷神色还有些迷糊，他轻笑：“收拾一下，我们去游湖。”
百里谷“哦”一声，想了想：“今天舅舅生日，大约要请宾客上船游玩的。”
“他们游他们的。”见百里谷盯他，曳木摇笑，右手有意无意，抚自己膝盖，“不是离奇失踪么，旁人怎知我在南郡？且我七哥在船上，他不会让人看见我的。”微笑起身，“你舅舅生辰，与我二人无关。起来罢，晴天中午，正适合出游。”
旁人不知，只瑖王知情吗，或许还有瑖王妃也知道？
百里谷点点头，起身，扯一扯裙摆：“南江两岸风光，天下闻名呢。”
曳木摇微微一笑，只是静静望着她，目光深邃而专注，就好像他眼前这个人，比两岸的风景，还要美上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