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姑娘的身世,笔轩可探过?”随着尹凡吟身影出了院子,上官代安低低询问。
两人缓步走入房间。
黎笔轩静默了会,没有接话。然后,缓缓立至窗前,推开了窗。
“尹姑娘是渡山族人?”上官代安忆起那段流言。
“是。”黎笔轩负手立于窗前,看着飘叶的院子。想起那段试探,便笑了笑。
“哦?”上官代安也只微微诧异,随即噤声。
黎笔轩也不多作解释。他知上官必已猜到其中关系。
微偏头,他看着立定窗前的人。
“身子还好?”几月未见,一切担心、关心,就化在这句问候里了。
十年,也并不是年年都见。但这一次,不同。从棘都到西邑,再到固节,是他的任务。
“没大碍。”上官代安轻若无声的笑笑,“一切,是不是太顺了?”
黎笔轩收回目光,负手而叹:“是少了惊喜。两日后,婷婷便来固节。届时固节城门一闭,你这个固节县丞,责任重大哪。”
上官代安也叹气:“棘国百姓都道黎王爷这三月,大开固节城门,慈怀天下。却不料竟只为上官代安妹子。”
“没有绝对的。婷婷自也是我妹子。”
又一笑,“瑾王爷执念极深,他性子你我自是了解。婷婷有他护着,上官大可不必叹息。”
“自不是叹息婷婷,否则又怎容他把婷婷囚在宫里。我只是想他二十年的布局,到最后,竟交给了别人。”
“你不放心?”
“……虽是他亲自培养了十二年的人,但终究,不是他。”
“不是他,很好。”抿嘴,“上官要婷婷做深宫怨妇么?”
他淡淡说句玩笑话,心下却也叹息。
一个七岁的皇室子孙,布局十五年。谁又会相信这个皇室子孙不是为了那个位置?大概没有人会相信——除了他和上官——在十年前便已知晓结局的两个人。
他和上官,其实,都恨不得任瑾能看上那个位置啊!
两人皆静默,不语。
许久——
“好些休息,两日后你有得辛苦了。”最后,黎笔轩只拍了拍上官的肩膀。转身,轻轻叹息一声。
“蒙易郡主,笔轩作何安排?”上官代安跟着转身,再端起桌上茶杯。
“上官,你道蒙炎允看中的是我黎王这个称号么?”心知上官担忧什么,黎笔轩只淡淡扫过他端茶的左手,却无半点忧虑神情。
上官代安略一思索,蓦地瞪向淡然神色的人。
“上官必已猜到。黎族基业虽在固节,但我也未必就信了当日术士的话。而蒙炎允,大概也只看中黎族经商手段。这便简单了。经商一事,也并不密不可宣。我去蒙易后,自会倾囊教授。”
黎笔轩嘴角突然忍不住上扬。
他眼中带笑,看着上官代安:“炎笙郡主,想是和固节县丞更配一些。”
“……”上官代安略带疑惑看着他上扬的笑意,微微怔住。随即意会过来,脸色顿变。
捏着茶杯的手略一用力,粉末夹这茶水粘满他左手。上官代安冷冷看着对面的人,咬住牙:“是任瑾的主意?”
黎笔轩面不改色,并不在意正炯炯盯住自己的人眼里已有怒意。他扫过上官左手,叹口气:“你有把握说服尹相?三月过去,尹姑娘还未到固节,甚至音讯全无,上官能怎样?”再叹息一声,“固节县丞与炎笙郡主的婚事,是蒙易和棘国议和的条件之一。”
“是条件,又怎生偏偏是我上官代安?”上官代安冷冷一笑,“别忘了,上官代安已病殁在西邑了。”
“但固节县丞是你没错。当年你答应了,就要负起这个责任。即便上官代安已病殁,但固节县丞却还好好的。”顿了顿,“蒙易人,皆不曾见过未征先殁的上官将军容颜。而棘国恁多县、节,以固节为首。蒙易王室岂有不抓牢之理。”
“真是精辟……的解释。”上官代安不带喜乐的点点头,缓缓擦去粘在左手的茶碎。接着加上一句:“为何要给尹姑娘假象?”
让她误以为蒙易郡主与棘国黎王的婚事势在必行?
“势在必行么?”黎笔轩喃喃,盯着窗棱良久,失了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