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皇兄,真是懂得享受啊。”睨过一旁侍候天子的丽妃,任瑾语气极淡,又似悠闲样。
“遂了你的愿,上官代安十日后便启程西行。四弟还有什么不高兴的?”缓缓接过妃子递来的水梨,他口气更悠闲。
“皇兄忘了吗,这一切可全是为了棘国啊。”眼光扫向一旁的丽妃,“半年前国舅爷不就是一个例子吗?”
“四弟,你做得还真绝哪。”反手握住有些颤抖的妃子,任邺瞪了眼正一脸冷笑的任家四王爷。叹口气,是他一直太自私,才会招致同胞亲弟如此的恨意以及鄙夷吧……
“多谢皇兄赞赏。皇兄自己也知,比起国舅和刘公公,我更好利用,不是吗?”冷冷哼了声,再扫过脸色惨白的丽妃,“皇嫂,您说,我可说对了?”
“四弟!”微微有些呵斥。他虽觉内疚,但,他也决不允他的亲弟弟伤害他的……妃子。
“皇兄,别忘了三日后任家祠的祭祀啊。皇上亲自祈福,我朝军队一定会士气大作。”
轻易招来呵斥在预料之中。也不理会龙踏上有些恼怒的天子,任瑾本一直坏声轻笑的脸上,换了副严肃表情。
他没心情管他皇兄的妃子是否还因为半年前,他杀了她的兄长而怀恨在心。一个国舅,一个妃子,他还不放在眼里。他更没心情管他皇兄怎么唤回佳人的心神。总之,三日后,皇上一定是要前往任家祠的!
“罢了罢了。四弟你先回吧,不必担心三日后的祭祀。”他的四弟打小便咄咄逼人,四弟想要的,他自知给不起。那么,凡事便由着他这四弟去吧。
眼眸闪过一丝异色,任瑾微微躬身:“那么,臣弟先行告退。”顿了顿,再折了折腰,“皇兄,你不打算提前去任家祠堂?”
“……”
(4)
眉头微拢,任瑾扫过站在玄武门前的人,脸色沉了沉。一切都在计中,只是……难道,还有他不曾料到的?
眉宇动了动,掩下脸上异色,朝前缓缓走着。到玄武门时,脸上已经换了温和颜色,略一作揖:“恭喜刘公公,终于对得起上官家了。”
“多谢四王爷关心。刘容届时自会蒙布下黄泉,给上官大人谢罪。”面色不改,语气也很和缓。
“刘公公说笑了。这是上官家的福气,也是你受人之托终于有了尽头。任瑾实替两家高兴。”他斜眼睨过未有一丝动容的刘容,嘴角浮起淡笑。作了作揖,登上早已等在一旁的官轿,踏雪而去。
嘴角淡笑缓缓变冷,这也是只千年狐狸啊。如果还不知他任瑾的目的,那也不是潜伏在宫中三十年的刘公公了。
随手取过轿内茶几上的杯子,捏在手里。上官婷婷和尹雨绫既在他的计划中,他又怎会让她们逃脱?蓦地,一张脸闪过他脑际,手里的茶杯动了动,他抑下心头异样。顿了顿,掀起轿帘。
“沉珠,你去刘府瞧瞧。”
轿外闪过一个灰影。
深夜——
“爷,黎王爷和尹姑娘已经出城。他们坐马车,沿官道一直朝南。”
窗边的人负手而立,沉默良久,轻轻哼一声:“这我知道。沉珠,上官小姐现在在哪?”
“上官小姐和尹小姐已起程去东郊。”
哦?刘容和尹相果真不相信他呢。大概上官在其中也功不可没。
下弦月灰亮光色隐隐泻进房内,负手而立的身影挺拔却清冷。
身后的沉珠低眉,却并未多语。
“下去吧。”挥挥手,听出身后的沉珠退出寝房,他缓步跺回睡塌旁。
忆起当日刘府情景,不由闪过狠狠的笑意。
明日,皇上是非去任家祠堂不可了。最好带着丽妃。任瑾嘴角的笑弥漫开,他的兄长……真想看看他的兄长会是何种表情啊。
(5)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扫过四周绿野勃勃的西郊古道,十万禁卫军已整装待发。上官代安长叹了口气,接过太监递来的御酒,一饮而尽。
“四王爷赐酒,愿众将士早日击溃敌军,凯旋而归——”
淡淡扫过还在扬声高喊的太监,任瑾扬扬眉,看着一身戎装的上官代安,随意笑笑:“上官将军又何必吟唱这般悲壮的词,我看是壮士一去兮还复返。上官将军又何必拘泥于古人辞藻?”
“……”如果不是……他定会把棘朝四王爷当作是千刀万剐的奸人……上官代安咬咬牙,回看他,抱了抱拳,“小妹就麻烦四王爷了。”
说完,上官代安挥手一扬,杯中的酒半滴未洒,尽饮入喉中。再轻拍马匹,绕过任瑾,迎上正赐酒的百官。
犹记十二年纪,他便看透太多事。他知,若不是任瑾,今时今日朝廷也不会这般乌烟瘴气。那时,真是恨极这个权倾朝野的任家王爷,更恨对任瑾百依百顺的当朝皇帝。乌烟瘴气啊——十二岁,十年前的他曾试图逃离。只是,后来……他还是逃不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