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凡吟带着小姑娘回马车,又找衣服给她换了,直到她渐渐安静下来,这才温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姑娘抬眼看了看她,复又低下头去,不理会她。尹凡吟看她一副泫然欲泣模样,应该是还沉浸在失去亲人的哀恸里,便伸手轻轻拍了拍她手背,柔声道:“别怕,我们不是坏人。”那小姑娘这才正眼望她,许久,才吐出几个字:“孙琦文。”
尹凡吟略略一想,便意会过来,知道她是在说自己的名字,便笑了笑,又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遇上……遇上这一群山贼?”
孙琦文一听到“山贼”两个字,神色便闪了闪,死死咬住下唇,仿佛想要哭,想要发泄,有无尽的悲恸和愤怒,但却又被她生生压下去,仿佛不想在尹凡吟这个外人面前示弱和哭泣,紧要的下唇已经泛出血来。尹凡吟看得心疼,伸手轻轻捋了捋她垂落在肩头的黑发,温柔道:“别怕,那群山贼已经被擒住。你父母亲人……你别难过,告诉我,你是哪里人?”
孙琦文见她温言温语劝慰她,动作又是这样轻柔,便渐渐卸下防备,慢慢地将自己的身世说了。
原来孙琦文家世代为商旅,游走在棘国、蒙易和楚溪国之间,这一次是从蒙易带了珍奇货物去固节贩卖,却没想到在固节边境遇见打杀劫舍的强盗。平常不是没遇过山贼,可是一般只要花些钱、将珍奇货物分一点出去便能消灾,哪里想到这次遇到的山贼,却是一上来就砍人,孙琦文她父母亲人便是被这些强盗一刀夺取性命,幸而家丁竭力与强打厮杀,才将她的命护住。
尹凡吟听她断断续续地讲述完,心里早就生起一腔怒火,这强盗真是太凶狠残忍,平日里抢些物品也就罢了,竟然烧杀抢掠,夺人性命,真真可恶至极。她见孙琦文躲在角落里,眼里噙着泪,却是一声不响,也没有哭出来,知道孙琦文是强忍着悲伤,心里不由暗暗叹息两声,伸手将孙琦文轻轻抱在怀里,低声劝道:“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孙琦文从遇到强盗,到亲眼见她亲人被杀,再到被救,一直是沉着性子,心里虽然悲恸不已,却撕心裂肺的,怎么样也哭不出来,已经伤心到极致,这会见尹凡吟闻言软语地劝慰她,轻轻拍打她背的手那样温柔,她不禁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似要将所有愤怒和伤心都发泄出来。尹凡吟静静拍打她后背,无声地安慰她。看到孙琦文这样伤心地哭泣,她心里不由也难过起来。
黎笔轩处理了那群强盗的事,再回马车来,远远就听到马车里传来嚎啕大哭声。听声音应该是刚才被救下的那小姑娘在哭,也是,遇到这样的事,父亲亲人一夕之间尽数亡命,肯定是哀恸至极,他便站在原地,静静等到哭声渐小,这才慢慢朝马车走近。等到了马车外,他伸手轻轻叩了叩车门。
里面的孙琦文听到声音,即刻止住哭声,大概是不想在尹凡吟以外的外人面前哭泣,只小声地抽泣着,压抑着情绪。尹凡吟听到了叩门生,知道这是黎笔轩在外面叫她,她无声地拍了拍孙琦文的肩背,轻柔道:“别太难过,你放心,你父母亲人的事,我们会替你做主……你节哀顺变,先好好休息一会,睡一觉,登明天起来,或许会好很多。”见孙琦文一双眼睛红肿,灼灼瞪住她,尹凡吟微微笑了笑,指着车外道:“马车外那人叫黎笔轩,你家世代经商,应该听过固节黎府,对吗?”
黎府是天下第一经商世家,若是不知固节黎府,又怎配称为商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