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冤家路窄
孙秀荷朝那群人注视一会，突然诧异地叫出声说：
“咦那不是……原来是他！”
“你认识那个人吗秀荷姐——”叶可人颇感意外，顺着孙秀荷的视线，再次将眼光调往那方向。
那个人夹着冲浪板，正从碎浪里走向沙滩，身影看起来很帅。由于隔了一小段距离，无法将他的长相看得仔细，只听得那群人对他“欧达”、“欧达”地喊个没完没了。
“也不算认识，只是知道而已。”孙秀荷回过脸来。“去年底曾在公司的年宴上远远看过他一次，当时还引起骚动呢！”
“咦”叶可人好奇又不解。
像“卡布奇”这种国际性的大公司，每年在年底时都会举行盛大的宴会，邀请全公司的员工参加，算是庆祝与奖励。在这样的宴会上，公司一些小职员平时难得一见的大人物，都得以亲眼目睹；运气好的话，还可以和他们攀谈几句，给他们留下一些印象。叶可人好奇不解的是，那个冲浪小子和“卡布奇”有什么关系吗
“那个叫什么‘欧达’的，和公司有关吗”她好奇问。
“什么欧达”孙秀荷一脸莫名其妙。
“就是那个人啊！”叶可人指指那个冲浪小子。“我听那些人一直喊着什么‘欧达’、‘欧达’的，大概是他的名字吧！”
“原来你说的是——”孙秀荷恍然大悟。“那些人是在喊‘0DA’，不是‘欧达’。”
“ODA”英语吗”
叶可人微微皱鼻。刚刚她听了半天，一直听不出那是哪国语言；猜了一老半天，也还是猜不出所以然。
“0DA’，日语‘简’的罗马拼音。这是他的姓。”
原来是日本语！难怪她一头雾水。
“他是日本人”叶可人问。
“不完全是。”孙秀荷摇头。“阿胜的父亲是日本人没错，但他母亲是中国人。”
阿胜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叶可人皱眉寻思，往那穿黑背心的小子又投上好几眼。那背影看起来很帅，似曾在哪里见过的感觉……
啊……
她叫了一声，睁大眼睛，嘴巴开张得合不拢。
是他……那个莫名其妙踹她屁股一脚的傲慢神气的臭小子！
“秀荷姐，你说他叫什么”
“阿胜啊！怎么了”
对！就是这个名字没错！那天那臭小子临去时说的就是这个名字。她怎么给忘了！
“没什么。”她摇头说：“你怎么认识他的”
原来是混血儿，难怪轮廓能长得那么好。她就觉得奇怪，那小子怎么能长得一身迷乱人的丰采味道。
“我说过了，也不算是认识，只是看过一次，知道他这个人而已。”孙秀荷一副高攀不起的神态。“人家可是有钱的，可不像我们这种平凡的小老百姓！”
“有钱人”
“是啊！阿胜的洋舅是‘卡布奇’的大老板。”
那跋扈飞扬、傲慢无礼的小子，会是有钱人叶可人觉得有些意外。
“不过，这些我也都是听说的。”孙秀荷继续又说道：“听说他在这里上完中学后，有一段日子变成了小混混黑社会，后来浪子回头考上了研究生。去年年底他出现在公司的年宴上时，还引起了大家一阵骚动。有钱公子哥儿嘛，女孩子总是比较好奇。”
难怪他那么猖狂，气焰那么高涨！叶可人暗暗咋舌。
有钱人嘛，所以态度就跟平常人不一样。任性、自私、骄傲又自大，而且又傲慢无礼、目中无人，脾气也不好，性格更差——总之，那个人除了轮廓长得好，没有一项优点。不过，嗯，冲浪技术例外。
夕阳渐没了，天际沉淀着橘红和暗紫色的彩霞；余晖的温度慢慢变凉，天色将暗未暗。
导演大声喊了一声“乍”，总算可以收工休息。陈明趁空，笑嘻嘻地跑过来说：
“可人，我跟阿呜他们说了，大家都要去参加你的“落第大典’，为你恭贺庆祝。晚上大伙好好喝一杯，不醉不归！”
“不成！我不去！”叶可人忙不迭地摇头。
“你不去怎么行主角不在，那我们还庆祝什么”小扁突然打陈明身后冒出来。
“要喝酒你们自己去，别拖着可人下水。她不行的！”孙秀荷瞪了他们俩人一眼说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她简直就像个清教徒，比和尚还守清规，禁忌一大堆，甭说是喝酒了，她连咖啡都不沾！”
“什么”陈明夸张地吹声口哨，对叶可人摇头啧啧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坚持那堆尼姑庵的戒规！你这样不行的，可人。像你这样，不喝酒、不抽烟、不喝茶、不喝咖啡，不交男朋友，不过夜生活，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呢”他上前一步，狎弄地搂住她的肩膀，附在她耳旁压低声音说：“你这样，还当什么人呢白白糟蹋了青春！”
“我当‘圣人’总行吧”叶可人白他一眼，拎抹布似的将他的手从肩上移开。
前头有人在吆喝陈明和小扁，他转头应了一声，匆匆交代说：
“总之，你一定要来！就这么说定了！”
“你要一起去吗”孙秀荷看看那两人的背影，问了一声。
“当然不去。”叶可人想都没想就脱口回答。
“其实，呃，可人，那种‘恶补’的生活既然已经结束了，你应该改变一下你的生活，心情稍微放轻松……”
其实孙秀荷挺赞成陈明的说法，她也觉得叶可人的“戒规”荒谬得离谱。大概就是因为不懂得适度放松自己，才会连续四年都落第。
“我才没那么‘规矩’呢！”叶可人笑说：“以前立誓下毒咒，这个不吃那个不喝，清心寡欲的，全是为了求上榜，现在都落第了，还守那些规矩做什么我只是不想跟他们穷搅和。陈明一喝酒就发酒疯，我还是离他远一点的好。”
“你这么说倒提醒我，那小子酒品的确很差劲。”
“你尽管跟他们一起去，没关系，不必管我。”
两个人边说边笑，没在意后侧方有人靠近。海滩上来来往往的人本来就很多，错身就过去了。
“喂！”那人却停在叶可人身后，气焰挺盛的。“要聊天到别的地方聊，别挡住我的路了！”
这个傲慢的声音……叶可人迅速地回头——
“啊”两个人同时叫出来。一边是冤家路窄，一方是倒霉透了的表情。
“又是你！”阿胜眉毛毫不客气地打结。
“这才是我要说的呢！”叶可人也不客气地皱鼻。
刚刚被陈明和小扁那么一搅和打岔，她一时忘了这件事，偏偏阿胜哪个对象不好惹，又犯到她身上来。
阿胜身后那群“联合国”靠近来，七嘴八舌的，对叶可人感到好奇。
他们以为她是阿胜的什么人。
几个人东问一句、西扯一句，阿胜也不回答，反问说：“你们看呢我跟她像是什么关系”
孙秀荷将叶可人稍稍拉到一旁，抵声问：
“可人，你认识他刚才怎么不说”
“当然不认识。”叶可人连忙否认撇清。“上回我不是跟你说过，被一个傲慢的家伙莫名其妙地踹屁股一脚吗就是这臭小子。”
她只瞒了被阿胜“侵犯”去处女之吻的事。她是纯情的人；纯情的人，对感情的观感潜意识中都带有洁癖。莫名其妙地被个男的“侵犯失身”，污染了她纯纯的“节操”，这种事她怎么能对别人启齿！
“喂！”阿胜手夹着冲浪板，朝叶可人抬抬下巴。“你怎么来这里来追我的吗”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气。
天下再也找不到比他更狂妄自大的人了！叶可人没好气说：“对啊！没错。”
但她的表情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阿胜下意识地皱眉，甩掉发梢的水珠。
“你不是追我来的，那你来干嘛”问得理直气壮。
“我问你，那你来这里做什么”她反问。
“你不会看啊！”
阿胜蛮不讲理地瞪着她，满脸他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骄气。瞪着瞪着，他极其突然的，根本是想到就做，毫不在乎一旁那么多人的眼光，不由分说地抓住她的手往大海跑去。
“既然你来了，就让你看看我冲浪，好歹你也算是我的女人。”他边跑边说，一点也不担心这种暧昧的话会引起什么误会。
“谁是你的女人了！”叶可人毫无防备，不由自主地被他牵引着。听到这么荒唐的话，瞬时红脸，急着想甩开他。
“你不必害臊，反正这都是事实。再说，当我的女人也没什么不好。我年轻又帅气，又有力气保护你。”
愈说愈离谱了。叶可人扭动着手，挣扎想逃走。
“放开我！”她叫说：“你能不能别这样抓着我我才不是你的什么女人，你这样莫名其妙牵扯抓拉着我看你冲浪，别人会怎么想还不放开我！”
“听着！”阿胜停住跑步，回头认真说：“我也不是见到人就会拉她手的，那要看我高不高兴。还有，我不随便让别人看我冲浪的，更不会随便为别人冲浪。”
“那——那群‘联合国’呢你不是让他们看你冲浪了他们不是人吗”她下意识地挑剔。
“他们是自己跟来的，不是我‘要’他们来的。我从不主动让别人看我冲浪。”阿胜表情更加认真，直视着她。
这些话像在宣示什么，弦外之音惹人揣想。那意思像在说——她。叶可人，是特别的。
“简！”
那群“联合国”七嘴八舌地追上来，各以各的方式叫着阿胜；没有人有不满或埋怨，似乎都很习惯阿胜这种不按牌理出牌的个性。
“阿胜，你真的要让她看你冲浪”一个红发女孩问，带一点嫉妒和羡慕。
“真的。”简洁而有力干脆地回答，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也不多加哕嗦，不止显得认真，而且坚定。
“她是谁是‘特别’的吗”高挑的金发美女用英语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