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都不说话?是不是噬魂散就要发作了?”丑丑轻轻又问了一遍,她望着严倾的眼睛说:“倾儿你从来没有骗过我,我希望你对我说实话。”
严倾却避开她坦硕的目光,低头闪过复杂的情绪。
丑丑才又转向天桓,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子,他苍白的脸在昏暗中没有一丝的表情,只是木然着看着她。
丑丑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子玉身上,子玉却微微对她摇了摇头。
丑丑笑了起来,明知自己的笑容有几分的勉强,却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笑着说:“这样也挺好的。”是的,丑丑是不愿意就这样死的。但是如果一旦这样死了就不可能完成她小小的心愿,小绿也白白牺牲了;如果就这样死了,她的心中一定有很多的遗憾。她不是一个无私的人,为了美玉去牺牲自己,可是上天既然对她如此,她也唯有坦然接受。
仿佛看到丑丑和清灵两个影子重合,严倾心猛地一痛,他发誓说自己下辈子绝不做医师,没有想到命运如此可笑,现在的他任凭武艺再高,却还是无法护她周全。
“要解毒未必没有办法。”空中传来华神医懒懒的声音。
见众人怀疑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华神医哈哈一笑:“难道说老夫这些年都是浪得虚名?”
“老匹夫,你又想耍什么花招?”狠狠瞪他一眼,子玉娇喝道,纤细的腰上飘扬的丝带骤然竖起。
华神医不怒反而笑得有些诡异:“给我六方古书,我就用性命来救她。”毫不加掩饰将他的意图赤裸裸的说了出来,众人倒是一惊。
“想必你们也听说过了,我华神医只要是答应的事,就算拚上性命也会完成,如有食言愿受天谴。”
天桓面无表情说:“那六方古书非一般人能通晓,加上以凡人之躯成仙有背于天理,神医向来明智莫非也看不透?”
华神医嗤笑,不以为然道:“连你自己都看不透,有什么资格来说老夫?”
丑丑只感到耳边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清楚,她忍不住捂住耳朵叫了一声:“不要吵了,我们现在只有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为什么在强烈的欲望面前,它会显得如此渺小?
天桓沉默了,华神医脸上闪过一丝阴郁,片刻才说:“解开我的穴道,我们一起想想出去的办法。”
子玉有些激动的挡在天桓面前:“他的话能信吗?”
“不信也得信了。迷幻阵一开,通往地的密道入口被封住了,如今只能另辟蹊径了。”天桓已恢复了正常的神色,他一个闪身乘子玉不注意点开了华神医肩上的穴道,慢丝条理解释道:“这里的空气恐维持不了多久,多个人总是多份希望。”
“姑娘,且不要多说了。我先给她瞧瞧脉。”
众人对华神医突然的转变奇怪,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由着他。
丑丑瘦小的身体颤抖着,小嘴紧抿,一看便知道她是在隐忍什么,严倾正扶着她,将内力源源不断地输过去。
“把她移到这里来!”华神医朝他招了招手,头顶上昏暗的火光跳动着。
等将丑丑移了过去,众人的脸都白了,只见丑丑的脸上泛紫,尤其是嘴上一片淤青,脖子上布满了红色的印迹。
华神医拨开她的袖子,更是触目惊心,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红点。
华神医脸上沉重,才显露出对病人应有的神情,示意将丑丑放平躺着以后,他便从袖口掏出几根银针缓缓说:“她的毒发时间到了,我先施些银针,尽量减轻她的痛苦。”
华神医熟稔的将丑丑不安分的四肢封住,一根银针先扎进了她的人中,又接着扎进了百汇其他几个大穴,其他大大小小一共下针四十九针。每一根扎得都很谨慎,也格外的困难,因为光线很暗,等扎完后细细的汗珠沁满了他的额头。
最后一针,华神医直起身,一块方帕递到了他的手中,有些犹豫惊讶地看着递过帕子的手,华神医深埋的记忆像被勾了起来,他点了点头说:“谢谢。”
子玉撇了撇嘴嘲讽说:“没想到老匹夫对病人也有认真的时候。”
华神医满头黑线,心道冤枉啊,我什么时候对病人不认真了。
丑丑突然嘴里溢出一声呻吟,乱说起话来:“母后你为什么看都不看我一眼……小红,小红你陪我去冬闽好不好……小绿你不要死,不要死……我好难受,倾儿不理我了……子渊……”
丑丑从来没有觉得如此难受过,无论是坠下悬崖落下的满身伤痕,还是在太子府被夹手指钻心的疼痛。那些痛比起被千万只蚂蚁咬又算得了什么。
严倾紧握着她的小手,手心的汗如流水一般,内心的亏疚与感情交织着,折磨着坚强如铁的他,不断地摧残着他心中的那一条底线。
“小茗,等你好起来我就带你去完成你的心愿。”不断在她的耳边重复着这句话,严倾却在心底加上了管他什么恩怨情仇,他要统统地抛开,统统地甩到一边,现在他真的好害怕,好害怕就这样失去了她。
她正承受着人间最可怕的炼狱,他却什么都不能做,眼睁睁看着她的眉痛苦地纠缠在一起,嘴唇咬地快滴出血来。
我没用,真的好没用,严倾的脑中浮现出那个飘逸的白衣女子,很快又是一个长像很普通的女孩拉着他长长的睫毛亲切地喊着他倾儿。这一世他已经没有亲人了,只有她暖暖的笑就一点一点渗入到了他的心房。
“奇怪,她为什么不喊出声呢,喊出声就能够减少她的痛苦。”子玉跺脚问了一句。既然是疼痛难忍,奇痒无比,为什么这个女孩除了说了一句胡话之外只是紧咬着唇。
这一问忽然提醒所有的人,包括华神医脸上也闪过一丝不忍之色,天桓双眸阖起,静静摇了摇头:“她和清灵真像,她不忍看到别人为她担心,所以宁死也不会将她真正脆弱的地方展现在他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