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得起身,装着淡定的模样,几分醉意地挪步子到了皇上和太后面前,扑通跪下,磕头,低声说道:“叩见皇上,叩见太后娘娘”
“嗯?”太后微微一笑,似乎不是很满意,只是淡淡的看着我,不说话。
“今日,是我朝的大喜之日,也祝二殿下,开枝散叶,为我天祁添子添孙”真是佩服我自己,居然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能够说出这等冠冕堂皇的话来,可见如今的脸皮,已经厚到家了。
“恩,落雨果然出落大方,出言得体呀,这话说到哀家心头里去了,少然呐,你听听,落雨正是说中了哀家的心思呢”太后虚眯着眼儿,手里端着一盏茶,显得分外温情。真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是吗。我心中闷闷地想着。
“儿臣,自然明白”少然移步上前,我这才正眼瞧见了今晚的他。面色红润,刘海一并归拢到后头,整束头发用红缎子扎住,显得清爽。直到今天,我才细细地发现他高洁的额头,浓密的眉毛,显得愈发的英气。可惜,今天,也许最后一次这般细细地凝视了。
“臣媳也牢牢记住太后的教诲,也多谢宁小姐的吉言”左娉婷紧跟着上前,黏在少然身边,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让人不觉生怜。
“二福晋言重了”我俯身。毕竟,眼下她是堂堂正正的二福晋,而我也只是一个大将军的女儿。在古代,果然阶级身份,决定了一个人一辈子的地位。、
“趁着今个儿大喜之日,哀家也在这边,再宣布一件喜事儿”太后声音不重,有些沉闷,好像是自言自语。但是,原本热闹的大堂忽然安静下来,大家仿佛都心照不宣,都放下就被碗筷,静静地等着太后发话。
“少裔,快过来,到奶奶这边儿来”太后忽然摆摆手,微微露出笑容,眼角挤出的皱纹,显得更加明显。
仲少裔上前。他脱掉了迎娇子时着的红装,换上了烟灰色的上衣,在这般富丽堂皇的宫殿里显得格外的飘渺,好像是羽化了一般。少裔跪下,声音清朗,说道:“拜见父皇,皇奶奶”
“快起来,来,来奶奶这边”太后伸出手来,向少裔摆摆手。这时我看见,少裔的生母,也便是瑾妃正站在太后的一侧,目光如炬地紧紧盯着少裔,手里的绢子攥得很紧。哎,可怜的母亲啊,连见一面自己的儿子都这般难。想到这儿,便更加看不惯这冰山王爷了。
“少裔呀,你二哥今日也成婚了,也算是圆满了。所以呀,哀家甚是担心你的事”说完,顿一顿。在场的人一听,明显均是吸了口冷气。瑾妃也是微微地皱起了眉头,手绢攥的更紧了。
“母后,您,这是做什么?”一晚上没有吭声的皇上,忽然闷声地说道,“这事儿,到时候再说吧,眼下不是时候”
“怎么不是时候了?哀家看来,少裔的事,不能再拖了!”太后语气坚决,众人更是一惊。
这时,向来沉默寡言的瑾妃开口道:“臣妾斗胆相问,不知母后看中的,是哪家的姑娘?”
此话一出,大殿顿时安静,都眼巴巴地看着太后。这时我忽然想到,前不久刚知道的关于仲少裔的传闻。怪不得众人皆是一副怕死的模样,原来,原来他们怕的是自家的闺女被挑走,成了少裔的福晋。怕他这个天煞孤星,克死自己的闺女。
“这,呵呵,哀家心中已有人选,只是不知道这姑娘愿不愿意呢”说完,顿了顿,抿抿嘴,继续低沉地说道:“哀家知道,宫中谣言,少裔是那什么孤星。哼,怕是哪个乱臣贼子无中生有,却也着实耽误了少裔不少。所以,趁着今日大喜之日,哀家决意将这股妖风一并给铲了!”说完,砰地一拍桌子,台下之人均是一抖,额头上的汗珠子都快挂下来了。
“呵呵,落雨,你过来”太后忽然缓和了语气,冲我招手。
我?难道?
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我一心想摆脱皇室的命运,难道,难道就挣扎不了吗!
我起身,饕餮之毒,开始隐隐作痛了。一步一步地缓行至太后跟前。
“瑾妃,这孩子,你满意吗?”太后拉住我的手,细细端详,笑容可掬,“哟,这手怎么凉成这样?”
“臣妾自当是满意的,臣妾一向偏爱这孩子。宁姑娘温柔贤惠,蕙质兰心,最难得是有颗七窍玲珑之心。只是,怕这孩子愿,愿不愿意”瑾妃上来,温和地握住我的手。她的手温热,将手心的温度传递给我,心定了不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这位娘娘心存好感。
“落雨,你可愿意呀?哀家向来心疼你,如果你不愿意,或是也担心那个传闻的话,也罢。哀家绝不勉强你”太后叹叹气,也没有变现的非常坚决。少了当日拟旨下令少然和左娉婷婚事那般霸气。
我站在上端,立在太后身边,放眼望下去,台下人的脸色一览无余。有人偷笑,例如左娉婷,她立在少然后头,捏着手绢,捂着嘴巴偷笑。也有人拧着眉头,譬如爹爹和大哥,二人看着太后,却没有权利上前来,说一个“不”字。我跳过少然和栾临素,他二人的脸色已经差到不行了。我真的,很怕冲动时的少然会不分今日的场合冲到面前来。至于栾临素,这个阴沉的男人,恐怕只会在心里挣扎,永远不会跳出来。
我忽然觉得就我一个人漂泊在孤岛上,四周都是海,非常地惶恐和不安,怕一不小心就失足落海,葬身鱼腹。大家都看着我,在等我的选择。
“我”我嘴皮哆嗦,说不出话来。毕竟,只是大事儿,而爹爹坐在下面根本不能给我出主意。太后就坐在我边上,就等着我的答复。仲少裔,冷冷地立在一侧,仿佛我们讨论的事儿与他毫无关联。
“说呀落雨,哀家正等着你的答复呢”太后微微一笑,继续说道:“相信宁将军也不会反对这门亲事的。至于传闻,哀家相信,宁将军定不是那种听信谗言之人。落雨,呵呵,你意下如何呀?少裔,可是哀家心头肉呀,这机会你可要把握住呀”
“太后娘娘,我”
“不行!”
“不行!”
异口同声的两人。众人皆是一惊,转过头去。
竟然是栾临素。还有一个,竟然,竟然是连阡浔!居然是他!
“臣心仪宁姑娘许久,还望皇上,皇太后念在臣多年效忠的份上,成全微臣”栾临素一步上前,扑通跪在地上。
“呵呵,有意思。一向冷酷闻名的栾丞相,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顶撞圣旨”许久不见得连阡浔愈发的英气成熟,一袭淡青色,外罩长衫,显得更加逼人。他为何会出现在天祁的皇宫之中?
“稀客稀客,未曾想到过,慕城国的国主,居然会来我天祁,真是难得啊”皇上忽然起身,一步一步走下台去。
国主?!连阡浔,居然,居然是国主!他不是说,不是说自己是商人吗?怎么会,怎么会摇身一变变成了国主,而且还是慕城大国!
怪不得,怪不得大家都这么敬畏他。在胡夏时,连大汗都这般尊敬他,奉为上宾。我怎么这么傻,当时只是以为他是神通广大的商人,却曾为想过他居然是国主。最疯狂的想法也只是,他可能是个王爷。谁能想到他会是国主呢?
“仲伯父,好久不见了”连阡浔上前,身后跟着三个侍卫,是以前见过的那三个。
“呵呵,阡浔呐,快过来,让朕看看”皇上冲连阡浔摆手,他上前,在皇上赐的椅子上坐下。
“仲伯父,此番前来,实有不情之请啊”连阡浔还没有坐定,就忽然起身,一鞠。
“呵呵,阡浔呐,天祁就像自己家一样,这么客气做什么呀。什么事儿呀,和奶奶说说”太后也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此番前来,我是在寻找一位女子。”
女子?此话一出,台下的人都是眼巴巴地望着我,难道是我?不可能呀,我与连大哥交往不深,他一个堂堂的国主,怎么会特意来寻我呢?
“哦?女子?是什么样的女子呀,朕记得,阡浔你不好女色呀”
“我寻找的,正是与我有婚约的、臻洛语姑姑与三叔的女儿!”
咣当!握在皇上手中的茶杯,倏然落地。众人更是一惊,惶恐地看着皇上的表情,凝重又震惊。
“你,你说什么?她,她的女儿?在哪儿,是谁!”皇上起身,一改往日的镇定。
“皇上,让阡浔说下去”太后娘娘看不惯,有意无意地说道。
“这名女子,就在这大殿之内--宁落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