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羡宫外的侍卫见到我都恭敬地行礼。本小姐今天第一次没经召唤就来天羡宫,特别兴奋,所以连对着侍卫都笑得无比灿烂。惹得那些侍卫受宠若惊。
我捧着膳盒静悄悄地来到御书房门前。其实我也不知道为啥要静悄悄,就是觉得不请自来的时候就该给颜凛一个suprise。我示意御书房门口的侍卫不用行礼不要出声,然后跟琬衣说我先进去打探下“敌情”。琬衣也被我这一系列古怪的行为逗乐了,笑着在门口等我。
我轻手轻脚地将御书房的门开了个缝,眯着眼瞧了瞧。咦,没人?!侍卫明明说皇上在里面的啊……
我踮着脚悄悄走了进去,然后又轻轻把门关上。皇上的确不在御书房里,御书房多大的地方啊,一眼就能看完了,但是真的没人。哎,一点都不好玩,还想给他个惊喜,结果没人。我把膳盒放在了书桌上,准备叫琬衣也进来坐会儿等皇上回来。
还没走到门口就似乎听到一些声音。呃,是什么声音呢?根据我这个当代大学生广博的见闻,这貌似是男女的声音。
但是进来时侍卫没有说皇上在里面干嘛干嘛啊,也没说里面有别的妃嫔啊,如果有的话,他们肯定不会让我进来坏了皇上的好事的啊……
想不通,所以就唯有亲身进去一探究竟了。都说好奇害死猫,这话绝对是真理。
我像小偷一样踮着脚悄悄地走到御书房和养心殿相通的门边,把身子全都隐在御书房的这边,只留一个眼睛偷窥着殿里的情况……
果然是满园春色、一室缱绻啊。除了听到声音,啥都看不到。唯一能看到的就是洒了一地的衣服……有明黄的龙袍,宝蓝色的太监袍……
慢着慢着,镜头倒退,宝蓝色的太监袍……什么?!太监袍?!
我揉了揉眼睛,再瞪大眼看,没错,真的是宝蓝色的太监袍……那么说,龙床上的是……
我吞了下口水,按住扑通扑通欲跳出来的小心肝,转身,像刚刚进来时一样踮着脚像做贼一样轻轻离开。离开御书房带上门的那刻,我的脑里一片空白。然后便急急走回了永晴宫。
刚开始琬衣还问皇上是不是不在御书房,待看到我没有表情的表情后就闭口不再问了。
回到永晴宫我都依然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想法。我像一个不小心知道了别人的秘密的小孩子,不知道该帮别人守秘密还是该说出来,况且也不知道该和谁说。
难道我要和别人说,拥有三千后宫的皇帝有龙阳之好?怎么说,现实中我并不反对也不歧视别人断臂,因为这跟我没关系。但是不反对是一回事,喜欢又是一回事。我的确很看不惯很受不了那些BL的人,看到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或者亲嘴我就会自动别过头,不然我会郁闷一整天。
我突然想起,怪不得皇帝来和我睡了一个多月都没对我有兴趣。想必我这个不侍寝的主儿还合了他心呢,让他能安心睡觉而不用做他不愿意的事情……也怪不得皇上的子嗣那么少,登基到现在就只有一个儿子……
越想越寒,我不禁打了个冷战。幸好我只当颜凛是朋友,所以他就算是BL也不影响些什么,只要他不在我面前和别的男人那哈那哈……想想宫里那些其他的妃嫔就惨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啊,居然是断袖的,她们要是知道了怎么受得了……
心里乱的时候最好就是找些事情做,分散下自己的注意力。所以我啥都没说,也没带人就只身往落霞宫去了。
看到我突然只身造访,而且跑得脸红红气喘喘的,淑妃姐姐连忙笑着让我坐下并亲手给我倒了茶。
“我做了些芙蓉羹,刚想让美意给你送点过去,结果你就自己跑来了。傻丫头怎么突然跑来了?”淑妃姐姐替我擦着汗,宠溺地说道。
“呃,呵呵,我感觉到姐姐这里有好吃的,就冲过来了,嘿嘿。”我装傻卖乖地笑着。要我说原因我还真的说不出口呢,特别在这个和皇上青梅竹马的郡主娘娘面前……
“好啦,没事就好。我原以为你是遭人欺负了来姐姐这里哭诉呢。不过以后不要一个人就出来了,你现在都是个贵嫔了,要带上个人嘛,这样莽莽撞撞的像什么样。”姐姐佯装严厉地教育着我。
我吐了吐舌头,刚刚心里一团糟,啥都没想就冲来了。“姐姐不是说有好吃的嘛,快给我尝尝嘛!”我摇着姐姐的手撒娇,转移话题。
“美意,给如小主端一碗芙蓉羹。”
我美美的吃着芙蓉羹的时候淑妃亲自帮我把乱糟糟的头发梳整齐,绾了个简单又好看的发髻。我越来越发现这个姐姐真的好。
我擦了擦嘴,甜甜地说:“姐姐不但人长得好看,性格又好,而且连煮的汤羹也是一流。”
淑妃笑道:“就你嘴甜,喜欢的话等会让美意给你拿些回去。”
“姐姐最好了!好一个贤妻良母!”我讨好地挽着淑妃姐姐的手臂。
却见淑妃的神情一下子暗了下去,“良母么……”她自嘲地笑笑。
我看着姐姐的脸色,想起她跟了皇上这么多年,皇上也算是宠她了,而她却始终没有怀上孩子。自觉失言。不过,还是好奇害死猫……我都不懂,人家说吃一堑长一智,我吃的堑都不少了,怎么就不长智呢……
“姐姐为什么一直都没怀上龙胎呢?”我觉得自己一定是属猫的,好奇害死我……
姐姐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手,“皇上的心,哪是我能猜透的。”
皇上的心?这么说,是皇上不让姐姐怀上的?我心里困惑,没想到就说溜嘴了。
姐姐没再说什么,只是苦笑了一下。
我看着她这个样子也挺心酸的。转又想到刚刚在养心殿的所见所闻……叹气,除了叹气似乎不能说什么不能做什么……
正在我和姐姐尴尬沉默着的时候,美意领了琬衣进来。看来琬衣也是跑来的,小脸也是通红通红的。
姐姐掩嘴轻笑,“娉婷宫里的人都跟娉婷一个样子。”
我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看向琬衣,“怎么跑这么急呢?”
见我们开玩笑,琬衣却急了,“娘娘突然不见了,大家都着急得不行了,还没找到娘娘皇上就来了,听说娘娘不见了发了好大的火。大家都几乎把宫里翻转了。琬衣好不容易才在淑妃娘娘这里找到娘娘。”
看着她眼泪都在眼里打转了,我收起玩心,“皇上怎么突然来了?有没责罚你们?”
“没有,娘娘快跟奴婢回去吧,皇上还在宫里等着呢。”
我匆匆向淑妃告了退,淑妃姐姐也知道事态严重,也没多说,就让我小心点。我点了点头,然后拉起琬衣就往永晴宫跑。
一踏入寝宫就看到永晴宫里的宫女太监全都齐刷刷地跪在院子里。见到我,大家都眼红红的。看得我心里一阵纠结,赶紧过去把他们扶起来。不过既然是皇上让他们跪的,他们当然不敢随便起来。
我怒冲冲地大步走到屋里,朝坐在榻上的皇上就是怒吼,“干嘛要我宫里的人跪着?!”
看到皇上黑着脸看着我,我才发现自己太莽撞了,完了完了,皇上肯定是知道我撞见他的好事了……
自身难保还替人出头呢,估计就我这么白痴……连忙跪了下来,“臣妾叩见皇上,皇上万福。”见皇上还是黑着脸,我吞了下口水,硬着头皮开口,“请问,皇上能不能,大发慈悲,饶了永晴宫的宫人……”
“嗯。”皇上冷冷地开口。
我舒了一大口气,赶紧出去把他们扶起来,还让他们躲起来,好让皇上发怒的时候找不到他们。
转身返回屋里,进门的时候听到皇上说“把门关上”,我的心就突然漏了一拍。
我把门关上,走到距他10步的地方停住,低头站着。当然,他不叫我跪,我才没那么笨自己跪。
“朕很恐怖吗?要爱妃离那么远站着呵?”依然是冷死人的声音。
我往他身边挪了几步,看到他臭臭的脸,又挪了几步,终于挪到他身边。
“坐吧。”
“谢皇上。”我都不知道多久没试过这般恭敬地向颜凛行礼了。
正襟危坐在他身边,大气都不敢呼,低头看着自己的绣花鞋。
“以后不可这般任性了,到哪都要带上人,还要交代一声。让一帮奴才满宫里找你,成何体统。”皇上缓缓开口,语气依然是冷,还带着责备,却没刚才那样恐怖了。
我却兀的抬头,定定看着他。皇上,他是因为这样才责罚永晴宫的宫人?因为这样才对我摆冰山臭脸?不是因为我发现他的秘密?
“臣妾知错,以后都不敢了。”我站起来又行了个礼。
“咳咳,呃,如儿今天是不是来过御书房?……”皇上干咳了两声,不好意思地问道。
他自己都尴尬极了,第一次在白天做出这种事情,偏生就让自己心爱的女子瞧见了。完事后才看到书桌上放着她做的姜汁撞奶,又问了御侍才知道她来过。怕她生气和不开心,毕竟每个女人见着自己丈夫背着自己和别的人那哈都会生气吧。于是风风火火地来永晴宫,她又不在,而且宫里的人居然没一个发现她不在。不知道为啥,就是觉得她会不开心,怕她躲一边哭,怕她有什么事,立刻就发散了大家去找,一怒之下还罚了永晴宫的人跪。见到她的时候她似乎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起码她似乎并没因为这件事而生他的气,不然他都得郁闷死了。
我吞了几下口水,“嗵”的一声跪了下去,低头,不敢看他也不敢回答,真的不敢答。皇上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如果说去过,那不就等于说自己撞见皇上的好事了?死路一条。如果说没去过,那不就是睁眼说谎话?我记得自己的姜汁撞奶放在了御书房没拿回来。欺君大罪,也是死路一条。
见我跪着低头不回答,皇上也没有发火,居然还扶起我。“对不起,朕,呃,我今天是荒唐了。如儿不要生我的气可好?”颜凛看着我认真地说。
我真的是受宠若惊了,被我撞见了他的好事还向我道歉?!哦,我懂了,怀柔政策,绝对的怀柔政策。如果我软的不吃,他绝对要来硬了。
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绝对是个一等一的俊杰。其实我肯定不会对人说出今天看到的事的,因为就算我说了,估计也没人信,谁会相信九五之尊、拥有三千后宫的皇帝是BL?!嚼舌根也是要分场合分事情的严重程度的嘛……
我嘿嘿一笑,“臣妾不生气,怎么会生气呢,皇上不生气才好。皇上放心吧,今日的事臣妾绝不会说出去的,绝对不会。”末了,我还做了个封口的手势,就差没发誓了。
颜凛似乎也放心了,不再绷着他那冰山一样的臭脸,嘴角似乎还上扬了那么一点点。
接下来的动作比怀柔政策更让我吃惊,真的。他突然就抱住了我,紧紧地抱住了我,喃喃说道:“我以后都会一心一意对如儿,不会再糊涂了。”
我一怔,还没来得及去想他的话就下意识地推开他了。都说了,我虽然不歧视人家BL,但是不代表我喜欢。这个刚刚才抱过男人的男人现在就这样紧紧抱着我,真的让我恶心,很恶心。
皇帝没想到我会推开他,一脸吃惊,继而变成受伤的表情。“如儿,还是不肯原谅我么……”那语气完全没有往日的雄风,涩涩的,听得人心碎。
我实在被皇上弄糊涂了,什么东西啊,哪跟哪啥跟啥呀……我原谅他?我原谅他啥?
我望着颜凛,满脸的问号。
“你今天,不是撞见我……和,行周公之礼,么……”皇上支支吾吾地说,满是愧疚的神色。
“嗯。”我点点头,还是满脸问号。
“那你不生气吗?不,呃,吃醋吗?”颜凛今天真是反常,居然出现了这么多次不好意思的时候,估计比他二十年羞涩的机会还多……
慢着慢着,吃醋?吃醋?!颜凛居然问我怎么不吃太监的醋?!
我满脸黑线,扯了扯嘴角,抬眼看到颜凛满脸期待,不好不答他,又不知道怎么答他。我怎么可能会吃男人的醋啊……心里嘀咕着,没想到就没头没脑地说出来了。
“你说什么?”颜凛的脸色变了变,皱着眉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我什么都没说。”我心虚地赔笑着。
“你说你怎么会吃男人的醋?”他皱着眉问我,语气又降了几度,脸也黑了几分。
“我什么都没说。”看到他越来越黑的脸,后怕地吞了吞口水,“我知道太监不是男人……”说到后来声音都变成气音了,可是连吹气都是颤抖的。
“什么?!你的意思是,朕有龙阳之好?!”火山就是这么爆发的。颜凛,呃,皇上,他咬牙切齿地说着,眼里能喷出火,脸色早从黑色变成白色继而涨得跟关二哥一样……
“我,我,我,,我没有说啦……是,是你自己说的……我说了,不会说出去的……”好冷哦,浑身都起着鸡皮,牙齿都是打着战抖的……
“林静如!!”皇上一拍桌子,大吼。茶几上的杯子被他一掌震到了地上,哐当,开花。
我被吓得连连退后着,除了害怕,还是害怕。
从没见过这么生气的颜凛,我就知道被他知道我撞见他好事他定会生气,只是没想到原来他生气是这么恐怖的。
不过他没有再恐怖的动作了,只是一挥袖,啥都没说就走了。
他走了后,我吓得被抽丝了一样跌坐在地上。好一阵子后宫里的人才敢进来,见到我跌坐在地上和地上的茶杯碎屑,都以为我和皇上吵架了,纷纷劝我想开点,还说皇上没几天就会重新和我好。
我虽然被吓得浑身没劲,但脑子还是清醒的。皇上从来都没和我好过,何来重新好的说法,更何况,他,喜欢男人……
想到这里我就苦恼。今天真是出门不利,去哪玩儿不好,偏要到人家御书房。好了吧,闯祸了吧。林静如啊林静如,你简直就是个宇宙超级无敌大白痴,人家皇上都下了怀柔政策了,你还不知好歹地说什么男人什么太监,要是人家皇上发毛,一句话就能让你脑袋搬家了……
我拉耸着脑袋,一直叹着气,让她们把我弄到床上,看着她们退了出去,心里除了懊恼还是懊恼。
之后一连十天皇上都没翻我的牌,午膳晚膳都没来吃过,说白了,是连永晴宫都没踏进过。
而这个星期我也过得极其小心翼翼,干啥都低调得很,还不太敢出门,因为怕出门会遇到皇上,怕他一个心情不好把我咔嚓掉。
而宫内早已传得沸沸扬扬,都传皇上在我这里和我吵了一架然后就把我实质上打入了冷宫。而这十天里皇上每天都翻不同宫妃的牌,皇上不再独宠一个人。宫里有人喜也有人悲,喜的是皇上终于雨露均沾,而且还沾到了自己;悲的是那些以前得宠的妃子,皇上虽然不独宠别人,但还是不再独宠她们。不过悲的自然不包括我,因为我从未把自己当过是他的宫妃,我只是一个搬到宫里住的人,如此而已。
这些都是风华告诉我的,每天她都会向我报导宫里的最新动态,包括上述那些,还有皇上今晚又摘了哪个宫妃的牌,午膳又在哪个宫妃那里用等等。
我像听八卦新闻一样听着,事不关己己不劳心。不过这些八卦远没有娱乐圈的八卦有趣。
第十一天的晚上,张公公突然过来说要我到养心殿,那时我正好准备睡觉。皇上不来后我都睡得异常早,十足的美容觉。
我和正伺候我睡觉的香水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皇上今晚明明翻了两个采女的牌啊。因为同时翻两个人的牌实在太太太罕见了,应该说没见过,所以连我都记住了。
张公公哈腰赔笑道:“老奴不敢妄测圣意。”
我重新穿戴整齐,告诉香水不要关宫门后就随张公公去养心殿了。(自然不敢再像之前那样随便穿个衣服随便绾个松松的发髻就去见皇上,毕竟现在小命还在皇上手中拿捏着呢……)
养心殿里很静很静,那两个采女没在里面,只有颜凛一个人站在窗边,晚风吹得他的单衣沙沙作响。
虽说已是暮春将入夏,但是晚上还是有点凉。我恭敬行了个礼,然后到衣架那里取了一件袍子递给颜凛。他接过袍子穿上,对我微微一笑。
十天没见过他了,也就是十天没见过男人了,一时间被他那帅气的笑容迷住了。直到他捏着我的下巴,我才暗暗叫自己鬼整,居然对着个危险人物花痴……
他捏着我的下巴,脸凑近我,温热的气息吐在我脸上。我别开脸,他手一用力又把我掰回来。
“林静如,你居然敢说朕有龙阳之好……”颜凛眯着眼跟我说,危险的信号笼罩着我。我实在不想看他,这个时候的颜凛是恐怖的,很恐怖很恐怖。无奈被他捏着下巴,只要张开眼就能看见他。
我心虚的别开眼,“我,没有说……”声音小得我都要怀疑自己有没有发出声。
“看着朕!”他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咝~”被他捏疼了,泪水不断在眼眶里打着转转……
他又松了松手,还是恐怖的语调,“不要以为朕不动你就代表朕不喜欢女人。”他一字一句地说着,似乎恨得咬牙切齿。
“朕后悔了,当初真不该说什么该死的会等你直到你愿意。”
听到他另一个手握拳弄得骨头“咯咯”响,我就不敢说话了。看着他暴怒兼夹悔恨的表情,我只想到一个词来形容自己——噤若寒蝉……
突然一阵麻麻的感觉,然后我就动弹不得。刚想问怎么回事,就见他在我身上点了一下,声音也发不出了。
点穴?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点穴?想了几百次点穴是个什么好东西,原来当它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却不是什么好东西……
然后就看着皇上打横抱起我,朝床那边走去。
天啊,他不是要来硬的吧,他真的后悔了?!不是说皇帝说话一言九鼎的嘛?可惜现在的我除了干着急啥都干不了,动不了说不了。
结果原来他不是抱我到床上,而是到床尾那里,绕过屏风,把我放在了屏风后的凳子上。他要干嘛?我眨着大眼睛等着他的回答,而他却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出去。
只见他拍了两下手,就听到有一美人娇嗲嗲的声音传来——“皇上,您让臣妾等得好苦啊……”这美人的声音我没听过,估计就是今晚皇上翻了牌的采女吧。什么?!今晚翻了牌的采女?!
我突然才发现,我坐着的这个地方只能看到床上,养心殿里的其他地方都看不到,但是也刚好把床全部看完。难道说,颜凛要请我看一场LIVE的激情戏?!
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现在床上还什么都没有,皇上和美人都还在殿的其它地方。我想走,想走,脚却不听话。想喊,喉咙却发不出声音,连口都打不开……
就在我郁闷的时候,就听到美人“啊”的一声尖叫,接着又听到她发嗲地说“谢谢皇上,臣妾伺候皇上安置”……
我看到他们刚坐到床上的时候皇上睁大眼望了我这边一眼,而美人背对着我,没看到她长什么样子。
然后就是预想中的……
我长了20年,都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人逼着看现场直播,今天还真是倒霉……长了20年,都没试过这般有心无力,想走动不了想喊却开不了口。
看着别人缠绵缱绻,连别开头不看的权利都没有……颜凛,你赢了,我知道你喜欢女人了,我知道你不是了,但是有必要用这么极端的手法吗?不过颜凛你知道吗,你彻底输了,你把一个君子的形象完全毁在你自己的手上,龌龊、荒淫、恶心,这是我现在对你的所有看法。
原来被人点穴就是这样的感觉的,所有信息传达到大脑后就没了音信,传不到肢端,所有信息都被生生切断。就连苦笑一下都做不到……我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除了流泪,我什么都干不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突然感觉有一温热的大手轻轻擦着我的脸颊,抬眼,看到颜凛已经穿戴整齐弯腰站在我面前。床上的美人已经不见了。我闭上眼不去看他。恨、讨厌,这是我现在所有的想法。
他蹲下来抱着我,让我在他怀里哭。我讨厌他的怀抱,我觉得很恶心,但是除了眼泪,我没有别的发泄途径。
过了很久他才解了我的穴,我立刻一把推开他,“禽兽、恶魔、龌龊、变态……”我大声喊道,把所有认识的脏话粗口都骂了出来。边骂边踉跄着往后退,我不要靠近他,哪怕一分钟我也不愿意!
然后后腰似乎撞到了什么,脚一软就瘫坐了在地上。我没有力气爬起来,把自己埋在膝盖。
在我哭得接不上气时,他走了过来,大手覆在我背上,然后就有暖暖的气息流入体内,然后气就接了上来。我没有抬头,停止了啜泣,却不断地在喘着粗气。他一下下地抚着我的背,我没有力气甩开他。事实上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
直到没有再喘气了我都没有抬头,我讨厌见到他,讨厌见到这个魔鬼。然后就感觉到他一把抱起我,我挣扎,用尽全身力气挣扎,我不要他抱。可是早就哭虚脱了,哪有力气挣脱他。他紧紧抱着我,让我的头靠在他胸前。
闭上眼不看他,只知道他披了件衣服在我身上就抱着我出了养心殿。
第二天醒来时我已经在永晴宫了,身上穿着我自己做的小熊维尼睡衣。琬衣趴在床边睡着。
想起昨晚的情景,我翻了个身,面对墙,闭着眼流泪。却把琬衣弄醒了。
“小姐,你醒了吗?”声音很轻。
我没有理会她。她没再问,起身走了出去。
听到关门的声音,我拉过被子盖住头,嚎啕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哭啥。如果说没尊严,那个采女,如果知道自己会被皇帝翻牌就是因为要给我现场直播,她估计比我还没尊严。如果说委屈,估计颜凛被我误会时也很委屈。但是我的眼泪就是止不住。我不是最惨的一个,但是我就是郁闷得除了哭外,无处发泄。
一整天我都只喝了一点粥,然后昏昏沉沉睡去。醒来时琬衣问过我发生什么事,我摇了摇头。我看得出大家眼里的担心,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怎么说。
之后的几天我都出奇的“乖”,整天闷闷不乐的呆在永晴宫,连殿门都没出过,更不要说永晴宫的宫门了……
宫里已经不太传我打入冷宫的事情了,大家都觉得已成定局了,没什么好说。也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宫妃开玩笑时会说到永晴宫的小主失宠后现在连寝宫都不敢出了之类的。
每次看到风华咬牙切齿地说着这些消息的时候我都没什么感觉。因为我感觉自己现在真的跟被打入冷宫差不多。我不想刻意去想些什么,但还是经常做噩梦,总是会梦到那晚的现场直播,这大概就是得罪皇帝的后果。
这几天里只有淑妃姐姐来过一次。她是第一次来我的永晴宫。她堂堂四妃之一来我一个小小贵嫔的寝宫,我理应好好招待才对,但是我这个跟冷宫差不多的地方什么都没有,最近连饭菜都变差了。她也没介意。还鼓励我说皇上一定会重新宠幸我的。我只是淡淡笑着,那种恶魔,就算他真的要宠幸我,我也会觉得很恶心。不过对颜凛的厌恶是一回事,淑妃的到来让我心里真的感觉暖暖的,她是宫里唯一真正关心我的宫妃,是我的好姐姐。
过了整整一个星期,这天下午张公公过来说皇上要我晚上去天羡宫用晚膳,意思就是晚上还要侍寝。永晴宫里的人都像看到希望的曙光一样激动,就差没掉眼泪。结果被我一句话,倒得他们全身冷水、希望浇熄。
我说——“告诉你家皇帝,我不去”。
吓得张公公愣在了原地,而永晴宫里的人则吓得通通跪了下去。
光是“你家皇帝”这句就已是大不敬,死罪;再者“我不去”是抗旨,也是死罪。
张公公铁青着脸,讨好地说道:“娘娘真是风趣,老奴这就去回了皇上,说娘娘身体不适,今晚不方便侍寝。”
“我没有不适,也没有不方便,就是不愿意见他。”话语一出让所有人的脸色都由青转白。
张公公不再说什么,连忙打千走人。
我嘭地关上门,换了身衣服就出门去淑妃那里。这是我一个星期来第一次踏出寝宫门。自从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大家都不敢怠慢了,紧紧盯着我,香水问了我要去哪里,琬衣和风华就跟着我。
我不理她们,大步向落霞宫走去。
远远就听到落霞宫里飘来的乐声,以前就听说过淑妃的琴技京城第一,果然名不虚传。只是隔着宫墙都能听到乐曲里透露的哀伤,并不浓烈,淡淡的丝丝缕缕、若有若无。
我不敢进去打扰,于是站在落霞宫外一直静静地听着那夹杂着些微哀伤的悠扬乐声。淑妃姐姐弹的曲子全都是我没听过的,不过我听着倒是觉得很熟悉,就像班得瑞的纯音乐,明明没听过,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归属感。
突然手痒,以前弹钢琴经常弹班得瑞的曲子,不过还真的没用古筝弹过。趁着淑妃姐姐一首曲子终了,我赶紧走进去。
只见姐姐一袭白色纱衣,宛若仙子般在凉亭里抚琴,身后熏香烟雾袅袅,如梦似幻。让我一时看呆了。直到美意过来拉我,我才看到姐姐笑着在亭里向我招手。
“姐姐今天真是比九天仙女还迷人!”我色迷迷地看着姐姐说,顺势坐在了她旁边。
“你呀,净会哄姐姐开心!”姐姐一边说我一边掩嘴轻笑,脸上飞上了一抹红霞。
“哪有,我说的都是大实话!姐姐这个样子能迷死世间所有男子!”我举起右手做发誓状。
“好啦好啦,就你嘴巴甜!今天怎么突然有闲情来姐姐这里?”
“闲情我天天都有的啦!呵呵!”我傻笑了两声,“刚才在外面听到姐姐弹琴,仿若天籁,真好听!那是什么曲子啊?”我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姐姐,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哦,那是以前教我抚琴的师傅自己作的,外面没有流传的。如果娉婷喜欢,姐姐改天教你吧。”
“YEAH!太好了!”我抱着姐姐大喊,看得其他人都一愣一愣的。
“呃,姐姐,为了报答你,我给你弹首曲子当交学费吧,怎么样?”嘿嘿,其实我纯粹是自己手痒想弹琴,又没找到什么理由才用这牵强得要死的借口的……
“自然是好!姐姐一直念念不忘上年娉婷在中秋晚宴上唱的那曲子,弹得好,唱得妙,那才真真是天籁呢!”姐姐显出少有的兴奋,就像小孩子在说着自己的明星偶像一样。
我被夸得不好意思了。本来没听过姐姐的乐曲前她这么赞我估计我还会开心半天,但是见识过姐姐的琴技后被她这么赞就真的受之有愧了。
我红着脸,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妹妹实在是技拙。而且娉婷不太习惯用古筝。”
淑妃怔了下,恍然大悟,然后微笑着鼓励我,“没关系,姐姐想,娉婷肯定无论哪种琴都奏得一样好!”
我笑着走到琴前面,盘腿而坐,有一点点兴奋,有一点点期待。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古筝奏班得瑞的钢琴曲是什么感觉。
常说音乐无分国界。现在我还能说,音乐无分时空。
看着姐姐和落霞宫里的人都一脸陶醉,样子舒适得似乎要安睡,我就知道班得瑞的纯音乐不仅在我的那个时空可以,在这个时空也可以洗涤人们的心灵,寻得一份干净清澈的感觉。
我弹的是《Snowdream》,是我最喜欢的班得瑞的其中一首,另外还有《Wonderland》和《Dreamcatcher》都是我喜欢的。高考那段日子紧张得经常失眠,就是靠它们安抚我的心灵,让我舒睡。
我嘴角噙着微笑,抚琴,看着众人停下手中的工作静静欣赏我的音乐。突然想起一个画面,一本好书、一杯清茶、一个人,在澄明的午后,慵懒地斜靠在软塌上,偷得浮生半日闲。
时间如水一般在指尖滑着的时候突然看到一抹明黄出现在落霞宫门边,心里没来由的一紧,手指被丝弦划破,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如梦初醒,继续手上的工作。淑妃紧张地看着我冒血的手指,却发现我定定地看着宫门。她朝我的方向看去,然后连忙起身去迎接皇上,其他人也同时发现不知道在门边站了多久的皇帝,连忙跪下叩见。一时间,本来好好的一副画面被那明黄的身影撕碎。
看着那身影向着凉亭这边走来,我起身,走出凉亭,和他擦身而过,没有行礼请安,没有看他,没有停留。甚至来不及和淑妃姐姐说我要走了,就离开了落霞宫。然后狂奔,逃离那个有他的地方。
我不知道自己躲到了什么地方,只知道这里应该也属于御花园的吧。只是,我真的迷路了。也好,那样别人就找不到我了。(某落想说,只是你自己迷路了,不代表别人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好不好……)
我靠着假石山坐了下来。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这一坐都坐多久了……
我像个不想回家的小孩子,任性地躲在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干,静静地坐着,抱着腿,身子蜷缩在一起。
天黑的时候开始听到有人敲锣打鼓地找我,有喊贵嫔娘娘的,有喊如小主的。我坐的地方静得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到,只要我一出声他们就能找到我。我抱紧了自己,对他们的呼唤充耳不闻。
“咦,这里怎么有个人?姐姐你快来看看,这里有个人!”一个绿衣服的美女朝身后喊道。
我抬起头看她,天黑了,虽然她拿着灯笼,但依然看不太清她的样子,只觉得她还长得蛮清秀的。
后面的女子走上来,拿近灯笼照了照我。这个女子穿着紫色衣裙,长得比刚刚那女子要漂亮些,也成熟些。看她们打扮,不是宫女衣裳,这宫里,除了宫女就是主子。但她们服饰和头饰都很简单,而且身边没有别的宫女跟着,所以我猜她们是一些份位很低的宫妃。
她们显然不认识我,绿衣服的女子笑着问我:“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清脆的声音,让我怀疑她究竟有没有到15岁。(宫妃不到15岁是不能进宫的)
她的笑容让人想拒绝不回答她的问题都不行,我淡淡笑了,正想着怎么回答好,她身旁的紫衣女子就说话了。“姑娘是哪个宫的啊?这么晚都不回去,你家娘娘怪罪了怎么办?”她的声音温婉,应该是个没脾气的人。
呵呵,显然她们把我当小宫女了。不过也是,今天我只穿了件半旧的月白罗裙,头上也只用一白玉发簪随便绾了个髻子,也没有上妆,样子随便得让人觉得我是浣衣奴也不为过。
既然躲不过,就唯有认了。我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向她们行了个低等宫女的礼,“回主子的话,奴婢是永晴宫的,刚进宫没多久。迷了路,走了半天走不出去,累了便在这里歇歇脚。”
“哦。外面很多人在找着你们家主子呢,我们带你出去就能见到你们宫的人了。”紫衣女子说。
“幸好大家都在敲锣打鼓地找着你家主子,所以肯定没人发现你不见了,这样就不用被罚了。”绿衣女子笑道。
“谢谢两位主子!”我又行了个大礼。“不知两位主子大名,日后有用到奴婢的地方,奴婢自当尽力报答!”
“不用了,我们也没帮你什么忙。我是滴露宫的欧阳常在,这位洛婕妤与我共住一宫,是我表姐。你以后有空可以来找我们玩的!滴露宫只有我们住!”那绿衣女子真是个单纯的女孩,我喜欢。
“冬冬。”洛婕妤嗔怪地叫了欧阳常在一声。欧阳常在似乎知道自己失言,吐了吐舌头,不再作声。
也是,就算她们从未被皇帝宠幸,在宫里好歹也是个主子,怎么能随便跟一个小宫女说有空来自己的寝宫玩呢。看来这个欧阳常在真的很久没人跟她玩了。
她们把我送到御花园的大道上,然后问我会不会回去的路,我点了点头,她们就走了。我连声道谢,又行了个大大的宫礼。
没走几步就被两个小宫女和侍卫认了出来,请回了永晴宫。我认得他们,都是御前的人,居然动用了御前的人找我,看来皇帝真的怕我到处乱跑乱讲他坏话啊。
回到寝宫,远远就看到皇帝站在正殿门口眺望。见我回来,他亲自出来牵着我回去。
我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退了一步,屈膝行礼,“臣妾参见皇上。臣妾累了,皇上请回吧。”我淡淡下着逐客令,语气没有一丝温度。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就径自朝屋里走去。
皇上一把抓住我的手,“如儿,还在生朕的气吗?”
“臣妾不敢。”一边说不敢一边想甩掉他的手,但是他擒得太牢了,甩不掉。
“朕知道朕那天是过分了,不要再生气了好吗?”皇帝的声音很轻柔,而且带着些许恳求的味道。
“如儿……”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不管手还被他抓住,就朝屋里走。进屋时我故意要关门,这样他就会放手了。结果门夹到他的手了,他还是没放手。
“放手。”声音冷得能让空气凝结。
“如儿,不许这般胡闹。”皇帝终于忍不住了,眉头皱了下,声音也开始不悦。
“我胡闹总比你胡混要好。”我冷冷说道。看着他脸色开始变暗,我依然狠狠盯着他。
“你一定要这么跟朕说话吗?”他沉声道。
“如果可以,我不想和你说话!”
“林静如,你不要仗着朕宠你就不分场合乱说话!”
“我从来都不稀罕你的所谓宠爱!”我冲他怒吼。
“好,好!既然你不想和朕说话,那就以后都不要说。从明天起,你就搬去望尘宫住。”皇帝终于被我激怒,一甩袖子气呼呼地走了。
我关上门,没洗澡没吃饭直接上床睡觉。
第二天天没亮就被叫醒了。不是要去给皇后请安。而是一个太监来叫我去望尘宫。
望尘宫,顾名思义,这里的人,想让皇上瞧一眼,望尘莫及。所以就是名副其实的冷宫。
琬衣和香水一定要跟着我去。我本来想把她们都托付给淑妃的,眼看来不及了。最后也说不过,所以带上了琬衣。至于香水,她之前是御前的人,所以断不能让她跟着我受苦,她肯定自有去处的。
本来还想收拾几件衣服去的,结果那死太监恶狠狠地说,你以为自己还是主子啊,这永晴宫里没有东西是你的!我冷笑,果然,虎落平阳被犬欺。
所以我就轻轻便便地搬了家。我轻轻地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
望尘宫,冷宫。
说实在,冷宫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但也比我想象中的要糟糕。反正就是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以前看电视,冷宫都是很萧条,杂草丛生、殿落荒芜、破破烂烂,而且冷清得很,都是一进去就一个人呆在角落不见天日的样子。但是这个望尘宫不一样。因为看起来还蛮干净的,没有杂草丛生,尽管我知道院子里的都是杂草不是什么能唤出名字的花草,但是修剪得还算整齐;也没有破破烂烂,不会说雨天滴水,也没有残垣断壁之类的。最不一样的,也是最糟糕的,是这个冷宫不是一个人住的,而是很多被废的妃嫔同住的,而她们大多都是疯疯癫癫的……
望尘宫也跟永晴宫的架构一样,只是它的正殿和三个偏殿都是用来住人的,没有分别。只是正殿住4人,每个偏殿住3人。
我被安排在偏殿,和其他两个女子一起住。这里只有我有带丫鬟,其他人都是一个人的。也对,大难临头各自飞,有多少人会像琬衣待我这般好。
同住的两名女子都不说话的,起码我进来之后都没说过话。有一个,我觉得估计精神已经有问题了,因为她一个人坐在床上不断翻着白眼。另一个,则沉默,一直看着我和琬衣。
我扯了扯琬衣的衣服,小声地跟她说她们好恐怖。琬衣用眼角瞄了她们一眼,点点头。所以我们赶紧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床就出去了,在院子里呆着总比对着这两个人好。
不知不觉在冷宫住了整整三天了。简直就是度日如年。
以前看小说,那些人总说进入皇宫就没了自由,日子过得好苦闷。我觉得那些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之前在永晴宫,每天就算无所事事都不觉得苦闷。要是让那些人来冷宫呆一下,说不定呆三天就要死要活了。因为在冷宫,真的没有盼头。每天仅有的盼头就是白天盼晚上快点来,晚上盼快点天亮,说白了就是每天都盼时间快点过。
为啥要盼时间快点过?不要以为我是想着皇上会放我出去过好日子,所以在倒数我的苦日子。
错了,大错特错。
纯粹是因为这里的食物根本不是人吃的。
和别的废妃一样,天天都是吃干得像石头一样的馒头,伴着馊的青菜。我不懂,这么大的皇宫,怎么还要人吃馊的饭菜。那些宫妃皇帝吃剩的也不会是馊的啊。以前我外婆养狗狗,虽然每顿给它吃的都是人吃剩的,但是起码是新鲜的,断不会是馊的。连狗都不用吃馊的,而冷宫里的女人每顿吃的都是馊的。而且,只要你有一顿吃不完那些臭的馊的菜,侍卫下一顿就不会给你端吃的来,直到你把那又馊又臭的菜吃完。我和琬衣每天都是只吃那石头般的馒头,那些馊菜我们都是偷偷到院子里挖个坑埋掉的。我可不担保吃了这些馊的饭菜会不会拉肚子。
要喝水,去井里取吧,人家不会给你煮过的水。幸好这里没有什么农药污染重金属污染,不然这地下水喝下去定会死人。同样,要洗澡,去井里取水吧,热水自然是没有了,这口井虽然水挺清澈,但还没好到是个温泉眼。
而且,这里的住宿条件真的是……
亏我之前还说它比我想象中好。我现在要收回这句话。这里简直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那些看起来蛮整洁的被子,打开里面全是小强,吓得我和琬衣大叫一声,把它扔了出去,结果没被子盖,冷了一晚。第二天两人死死气地去打水,把那被子里里外外洗了个遍,然后晒干才敢用。那个床,不知道上面是不是全是螨虫和虱子。睡了三晚,很好,我现在身上是真实版的体无完肤,全身都是红红肿肿的包,痒得我一整天除了睡着的那几分钟不抓,其它时候手都停不下来。琬衣想叫我不要抓,说越抓越痒,但是她自己也忍不住去抓。还有,晚上蚊子特别特别多,除非你用被子把自己捂得紧紧的,不然你一晚都别想睡。
所以每天晚上我都几乎是在她们睡着后裹着被子到院子里看月亮数星星。每天都看着天亮。以前觉得看日出是件很浪漫的事情,但是当你天天看,而且是在冷宫一个人看的时候,你绝对不会再有这种感觉。
白天我会挑太阳最猛烈的时候睡觉。躺在太阳底下,让太阳辣辣地晒着,虽然晒得皮肤很痛,但是只有这样,那些被虱子咬的包才不会痒,而且太阳底下没有蚊子。
那些疯了的废妃估计觉得我和她们是一路的,通常我抱个被子去太阳底下睡的时候,她们也会跟着躺在我旁边。于是,好几个疯女人在太阳底下摊尸变成了望尘宫一大风景。
所以,在望尘宫盼时间快点过,实际上就是等于盼自己快点死。死了才有解脱。
尽管我这么说,但我却没想过自杀。并不是因为我死过一次而觉得生命宝贵,只是因为我怎么想都觉得自杀很恐怖。割脉死得很慢,疼半天,被别人发现了还有可能死不去;这里都是单层建筑,没有跳楼的死法;这里没有湖,更没跳湖的死法;上吊吧,自己又觉得会很痛而没有勇气……想想自己之前就该去得罪些人,然后这个时候她们估计就会命人送杯毒酒来,那就死得快了,可惜送来的都是馊的饭菜,没有毒酒,生比死难受。
当我以为生活已经没得再苦的时候,上天用事实告诉我:人生比我想象中残忍多了。
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数数手指,来了已经将近10天了吧。琬衣说,11天了。呵,没想到来了还没到半个月,怎么感觉像来了几年了。
我和琬衣说,这样的生活,能让人忘记年月日。或许某一天我也会和她们一样,变得神志不清,那样就不会感觉痛苦,也不会觉得时间漫长了。
琬衣抱着我哭。我闭眼,有清凉的液体划过脸颊。
天气开始热起来,尽管我和已经一天洗两次澡,但是这里没有香皂更没有沐浴露,就算你把肉洗烂,一穿上衣服还是会出汗,一出汗,身上那些被抓烂的包就会腌着痛。然后那些被抓破的包就不会结痂,然后就会起脓。如此,恶性循环,身上变得没有一块好肉。
这里的人都没这样,琬衣的情况也没我严重。我不知道施娉婷是不是敏感性体质的,不然怎么就我一个人要遭这样的罪?
现在连躺在太阳底下晒都依然会觉得身上痒。琬衣还不让我下午去晒太阳,她说那样会中暑。晚上睡不着,白天不让睡,我觉得自己要成神仙了,可以几天几夜不睡觉。不是不觉得困,而是痒得根本睡不着。
但是又不能说,不能然琬衣担心。所以我会穿很厚的长长的衣服,把脖子以下的身体全部包起来,不让她看到。但这样就更容易出汗,就更痒更痛。
侍卫送来的膳食越来越糟糕,连石头馒头都没有了,每天只有馊馊的青菜。刚开始两顿实在吃不下去,闻着味道都想吐。后来饿得没办法,就用清水把那些馊的菜洗几遍,然后闭气吞下去,闻不到气尝不到味就不难吃了。可是舌头不工作,胃也是会抗议的。为了不饿死,每顿就吞那么两条馊青菜,可每顿过后都会难受得胃里翻江倒海,直到连苦胆汁都吐出来才停止恶心。
我开始精神恍惚。每天都没觉睡没饭吃,体力不支。白天歪在树下看太阳,和琬衣说说话,却很多时候并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天黑就在床上呆着,连出去看星星月亮的力气都没有。神智都不清醒了,感觉却依旧清晰。手是永远都停不住地挠痒。
我开始想爹爹娘亲二哥姐姐,他们和我说的话我都记得;也想妈妈,不知道在这里死了会不会重新穿越回去,但是那里我的身体也早已腐烂了吧,再穿个别人的身体,妈妈会不会还认得出是我;还会想想浩,想我们那八个月的相处……
我开始跟琬衣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其实算是在交代身后事。不过不敢说得很白,因为那丫头会受不了。其实也没什么好交代,不过我总抱着一丝希望,我死了她应该能被放出去,因为她不是妃嫔。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是早点死对她来说反而好。我说,如果有机会,她一定要出了这皇宫,过常人的生活;我说,如果有机会出宫,帮我看看我爹娘二哥,看看他们好不好;我说,如果有来世,我要做我爹娘的爹娘,要做二哥的哥哥,要做琬衣的丫鬟,由我来照顾大家……
琬衣抱着我嚎啕大哭,她说我不要说泄气的话,她说我一定会走出这冷宫的。我轻轻拍她的背,笑着说我知道。
这天吃完青菜不久我又吐了。吐了这么多天,我都习惯了,知道吐到什么程度就吐完。
我用衣袖擦擦嘴,没想到灰黑色的粗布上染上了一片殷红。我笑了,我快可以离开这里了,不是么。
不过我还是三两下把吐出来的东西收拾了,还换了身衣服。不能让琬衣看到我吐血。她比我还担心我的身体。
琬衣把餐具还了给侍卫再回来的时候我正在后院洗着刚刚抹嘴的衣服。琬衣问我怎么突然洗衣服,我笑着说刚刚不小心弄脏了。她哦了一声,低下头努力憋着眼泪。她以为我把衣服吐脏了。
晚上的时候我发起了热,不过我没和琬衣说,也没表现出有什么异样。咬咬牙就熬到了半夜。
不知道是因为发热引起耳鸣还是什么,总觉得听到外面有声音。琬衣似乎也听到了。
外面越来越吵,大家都起来了,在其他两个室友出去后,琬衣也扶着我出去。然后看到一个侍卫挥着棍杖打着一个女子,估计是她想趁着半夜逃走。隔得远,她又在地上滚动着,看不清她的样子,只能听到她一声高过一声的狼嚎。旁边的一女子说,那是玉嫔。然后人群中就开始骚动。
我记得正殿里的确住着这么个人物,先帝时候的玉嫔。不过颜凛登基后并没有清空望尘宫,所以这里有先帝时代的废妃,也有当代的,例如我。
随着玉嫔叫声渐渐的低下去,大家也慢慢散了。
我看着玉嫔被杖毙在原地。满眼都是血,满脑子都是玉嫔绝望的尖叫。然后眼前一黑就什么都知觉都没了……
我以为醒来就会看见天堂,或穿回现代,最不济也会在地狱吧。结果醒来还是在那个比地狱还修罗的地方——望尘宫。
头还是晕,模模糊糊看见琬衣端着水进来。想对她笑,却连脸部肌肉都不听使唤。
琬衣一看见我醒了就趴到我身上哭了。不断叫我要坚强点,说我会没事的。我连轻拍她的背都没力气,只好看着她哭,心里的难过一浪盖一浪。琬衣,我要是真的去了,你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琬衣在我身上哭了多久,因为不久后我就又昏睡过去了。
好久没闻到臭味之外的味道了。我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入眼的是一片模糊的黄色,看不出是什么地方,只闻到阵阵似曾相识的香味。
头还是晕,连睡着都能感觉到天旋地转。睁开眼,意识还模糊着,叫了声“琬衣”。
床边坐着的人愣了一下,然后说道:“娘娘你醒啦?!太好了!风华,快去叫御医。还有通知皇上。”
听声音似乎不是琬衣,我闭眼再睁眼,才发现原来是香水。
还没来得及问琬衣在哪就听见香水喃喃说,“上天保佑,娘娘你总算醒来了,吓死奴婢了。”
我这才看清这里好像是永晴宫,是我回来了么?怎么突然就回来了?琬衣呢?
后来就有御医伯伯来给我请脉,听到他说了一串什么,又说了什么换药什么的。
御医走后,我问香水,琬衣在哪,不见到她我不放心。虽然头晕,却没有睡意。香水说琬衣在休息,我要见琬衣的话她立刻帮我叫来。我问琬衣有没有事,有没叫御医瞧瞧。她说御医看过了,也开了药了。香水一边抹泪一边叫我不要挂心别人,先养好自己的病。我笑笑,想起床去看看琬衣,无奈身体像没有骨头一样,自己撑不起自己。香水大急,按着我让我睡好。
“娘娘,您想做什么,叫奴婢帮您就好了。御医说您身体很虚弱不能下床。”香水哭着说。
“我想去看看琬衣。”我固执地继续想起床。又一次感觉到力不从心,这种感觉真的很讨厌,想做什么却没有能力,只能干着急。“香水,你带我去看琬衣好不好?”我并不想哭,但是话一出来眼泪就跟着出来了。
香水慌了,她不知道能做什么。然后就听到皇上的声音,“怎可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所有人跪地叩见皇上。我躺在床上不断流泪,我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我恨自己要在这副破败的身躯活下来。
皇帝坐到我旁边,伸手替我轻轻擦泪,“好了,不哭了。御医说你身子很虚弱,等琬衣醒了,叫她来见你可好?”
我泪眼模糊地看着他,抽泣着说:“你带我去见琬衣好么?”
他抚着我的脸,叹了口气,“好吧。不过你得答应朕,看完琬衣后你就得乖乖养病,不可再任性了。”
我点点头。
皇上连人带被把我横抱起来。我的头埋在他胸前,淡淡的香味。似乎在梦里闻到过。
琬衣静静躺在床上,睡容安详,但脸色苍白得让人心疼。身体其它地方能够被被子盖了起来。
“琬衣。”我轻轻唤了声。见床上的人没有动静就急了。
见我掉眼泪,皇上轻声告诉我说琬衣只是睡着了,叫我不要担心。
我看向他,急急地问:“太医有没有来瞧过?她身上的脓包有没有治?”
此时的我并不知道原来自己情况比她严重多了,只是一心想着,连我都醒了,琬衣还没醒,她有没有怎么样。
皇上抱紧了我,“御医瞧过了,也给她上药了。她没事,放心。你也要好好养病,不要让她担心,知道吗?”
抱我回去后,皇上亲自给我喂药,我别开头,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如果刚刚不是有求于他,我一万个不愿意和他说话和他接触。
是他让我进冷宫的,是他让我遭这样的罪的,是他让我病得起不来的,现在才来对我好,装什么呢?
“把琬衣叫来。”他头都没转,对香水吩咐道。
我一把抓住他的衣袍,“不要”我带着哭声叫道。然后伸手从他手中接过碗,却没想到自己娇弱得连碗都端不起。几乎要把药洒了。
他扶住我的手,夺过碗递到我嘴边。我乖乖地把药喝了。
只是我的胃已经习惯性地,食物一进去就出来。就像那些经常抠喉减肥的人,时日久了,食物吃下去碰碰胃壁就会自己吐出来。我就是这种状态。
所以药刚喝下去不到10秒,我就俯身把药都吐出来了。
皇上大急,叫道“快传御医”。我冷眼看着他们急,轻笑,习惯性用袖子擦嘴。
衣服已经不是在望尘宫时穿的粗棉布,已然变回那种上好的丝绸。我看着自己的衣服,觉得异常陌生。从穿越过来到现在一直都穿的这种面料的衣服,只有在冷宫那个月才穿的粗棉布。但我却觉得那粗棉布好像穿了大半辈子那样熟悉。
撩起袖子,看着自己一大片一大片的烂肉,已经上药了。但是上了药也一样恐怖,因为整条手臂都是药,没有完好的皮肤。
皇上看着我的举动,轻轻说了声“如儿,对不起”,然后把我拥入怀里。
如果有力气,我一定推开他。我就是要他看,要他知道他是怎么对我的,现在不要再这里装好人。
“我不会原谅你。”我被迫在他怀里,淡淡地说。
他怔了怔,“朕等你养好身子来恨朕。”语气里有怜惜、心痛和无奈。
御医来瞧了下,说了些我能想到的话——“娘娘的胃亏损得厉害,老夫开些暖胃的药,先把胃治好了,才能治其它地方。”
然后又等了半天。重新喝药,这次的药喝了虽然也会恶心,却没再吐出来。看来那老御医也不是盖的。喝完药皇帝喂我喝粥,虽然没胃口,虽然不想让他喂,但是顾忌他动不动就要人去把琬衣找来,我只好乖乖配合地喝了几口。
可能好久没吃过不是馊臭的食物,突然觉得碗里的白粥好香好香。我嗅了几下才张口吃的。结果啊,我的破胃已经损到连好的坏的食物都分不清了,又吐了出来。
“我不想吃了,想睡觉。”我看着忙着清扫呕吐物的众人,淡淡对皇帝说。
“嗯,睡吧,朕守着你。”说罢他扶我躺下,又帮我盖好被子。
我转身背对着他,沉沉睡去。
睁开眼就看到皇上坐在我床边,一手拿着奏折看,另一只手被我当抱枕抱住了……
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听到他低声唤“如儿”。我在他手臂上隔着衣服狠狠咬了一口,然后放开,翻了个身背对他。其实我已经不想睡了,睡多了天旋地转的,脑子昏昏沉沉的。
“醒了就起来吃的东西吧。”皇上摸摸我的头,然后把我扶起来,拿个靠枕垫在我背后。
天都已经黑了,估计我都睡很久了。“你怎么还在。”我冷冷说。
他只是微笑,没有说话。然后接过香水递来的碗喂我。
又是苦药!
我狂摇头,眉都拧得倒过来了,光是闻到那药的味道就想吐。
当然,还是那招,百发百中那招。他还没出招我就死翘翘地把药喝完了,复又喝了两口粥。
喝完粥后,他不走,我又还不想睡。于是我就歪在床上看窗外的风景。他不断想找话题,我从没搭理他。最后他默默批奏折,我静静发呆。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再醒来的时候屋子里一片黑暗,身边也没人。一看就知道是半夜。呵呵,冷宫里练出来的好习惯啊,凡夜晚就清醒得跟啥似的。如果我有武功,估计都能去当什么劫富济贫的大盗了。
想去看看琬衣,只是不争气的身子还是跟没骨头一样软绵绵。
这样一睁眼就待到了天泛白。听到外面的宫女调班的细微声音。我知道五更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练得这么好的功夫。一个晚上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干,就躺着发呆都能发到五更。
皇上上早朝前来看了看我,我闭上眼睛装睡。他摸了摸我的头,帮我压了压被角就走了。
虽然他大老远来看我,不过我一点都不感动。就像别人插我一刀再跟我说对不起,有用么?我清楚记得是他把我扔进冷宫的,那个不是人住的地方。
反而到天大亮了,人声开始吵杂的时候我才小睡了一会儿。然后感觉到有人坐在我床边给我擦脸。我嘟着嘴正要睁眼发作:姑奶奶,我才刚睡着,你什么时候给我擦脸不好?!
结果睁开眼发现是琬衣。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让她把毛巾扔了。忙问她有没有怎么样。琬衣心疼地看着我,眼泪就流下来了。我伸手抹掉她的眼泪,傻丫头,哭啥呢,你小姐我还没死呢。听我说完她都没有配合地笑一笑,反而扑到我身上大哭。
“小姐,你担心死琬衣了。琬衣以为小姐就这么去了。”
我叹了口气,抚着她的背帮她顺着气。“不用老是担心我,你担心下自己的身子吧,怎么这么快就下床了?”
琬衣擦擦眼睛,“琬衣没事,昨天休息了一天就没事了。御医说小姐病得比较严重,要好好调理。小姐你要乖乖吃药,好好养好身子。”
我望着她一边抹泪一边说着管家婆的话就笑了,拉着她的手收入被子里暖着。
等大家帮我洗漱完,我让香水她们放水让我洗澡,睡了一天,又抹着厚厚的药膏,我都感觉自己要臭了。她们一听我要洗澡吓得连忙把我按回床上。
“娘娘,万万不可,御医说娘娘身上的伤不能碰水!”香水恭敬地说道,但是语气里有不可抗拒的严肃,不是在转告我这件事,而是确切不让我洗。
我无奈地摊在床上,天啊,澡都不让洗,那等我好了,身体都发臭了。
又喝了药和粥,吩咐了她们以后不要让琬衣做下人做的事情,才屏退了她们。
琬衣多拿了个靠枕让我靠着,又帮我掖了掖被子。我拉着她的手问道。
“琬衣,我们怎么突然从望尘宫回来了?”
结果不说这个还好,一说琬衣就哭了。
“小姐,那天玉嫔娘娘被当众杖毙,然后小姐就晕过去了。之后琬衣才发现小姐发热了。都是琬衣不好,琬衣怎么这么粗心,连小姐发热都不知道……”她不断地责怪自己,眼泪断珠子一样滴落。
我轻轻拍着她的手,示意她不必自责。
“然后琬衣就去求那些侍卫让他们传御医,但是他们不肯,还说如果我再闹就把我杖毙……”
“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给我瞧瞧。”我急急说道。
“没有,没有。小姐放心……琬衣就想着,先回去照顾小姐,等到天亮了,自然会有人经过望尘宫外,到时再求别人帮忙带个口信给淑妃娘娘,望她派个御医来救救小姐。”
我叹了口气,真的难为琬衣了,当时肯定吓死她了。从来都是我说什么她去做的,那时突然要她自己出主意,肯定就慌了。不过琬衣,去求淑妃又有什么用呢。
无论是谁,后宫之中果然是没有人真心待你好的。我去了冷宫一个月了,连落霞宫的小宫女都没见到过。我不怪淑妃,她自保无可厚非,不帮我不是她的错,再说,帮了我她还可能会被皇帝责罚,纯粹的赔本生意。
“但是第二天一清早张公公就过来了,说是皇上叫他去处理一下玉嫔娘娘的身后事。我一见是张公公就跪在他面前求他救救小姐。张公公也是极好的人,他跟我见了小姐后就去通知皇上了。然后皇上就亲自过来把小姐抱回了永晴宫。”琬衣说到后面一边说一边拿眼瞄我的表情。
我却丝毫没动容。
“小姐,有些话,琬衣还想告诉您。”琬衣见我没什么表情,怯怯地说。
“说吧,我们同过甘共过苦,情同姐妹,有什么不能说的呢。”我笑着说。
琬衣听了我的话又掉眼泪,女子果然是水做的……
“小姐,琬衣听香水姑姑说小姐昨天醒来后对皇上很冷漠。小姐是在怪皇上吗?”她的话越说越小声。
我拍拍她的手,“难道琬衣觉得我应该笑着给皇上谢恩,谢他送我去望尘宫那样的修罗地狱磨练意志?”
“小姐,琬衣不敢。”她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不过琬衣还是想说给小姐听,听完后小姐再决定要不要生万岁爷的气吧。”她又望着我,一脸诚恳。
我点点头。
“御医在给小姐诊治的时候,万岁爷问了琬衣一些望尘宫的生活情况,琬衣如实答了。万岁爷听后发了好大的火,说什么那些狗奴才吃了豹子胆,敢这样对小姐你,还派张公公去彻查。然后又让琬衣好好休息。琬衣觉得可能万岁爷并不知道小姐在望尘宫里过的日子这么苦。”
“琬衣,你心太善了。皇帝不知道咱们在望尘宫里过苦日子?难道他以为望尘宫跟他天羡宫一样吗?开玩笑。”
……
不过后来,真的从很多途径知道了,原来当时皇上只是想让我进去受点教训,让我改一下自己跋扈的性格。
他还特意吩咐了御膳厨房,每天给我的食物按采女的做,不能跟望尘宫的废妃吃一样的食物。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到我们手中就变成馊的。张宝华还说那段日子皇上吃饭的时候有吃到什么好吃的都特意留一半给我送去,只是我们一次都没收到过。
皇上还命人两天就汇报一下我的情况,只是汇报的人都似乎把我看成哪个废妃了,天天的回报都是“能吃能睡,很好”,害皇上以为我在冷宫还活得这般逍遥,于是就忍心把我关了一个月。如果不是先帝的玉嫔娘娘被杖毙,皇帝怕吓着我,让张公公亲自去看看,估计我就真的死在了望尘宫。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后来的后来,皇帝突然要皇后娘娘去千里之外的颜国第一圣庙为江山社稷祈福,为期半年。又把德妃娘娘禁足在她的影虹宫三个月。我也就不难知道,当初应该皇后和德妃娘娘百年难得联手要除掉我了……
这些就是后话中的后话了。
自我出了望尘宫后已接近一个月了。这个月里,我除了喝药吃饭睡觉就是喝药吃饭睡觉。因为患的是痢疾,而且胃又被搞坏了,我吃了将近一个月白粥,吃得我觉得自己的味觉都失掉了。
一时皇上对我的宠爱无以复加,大家都道我宠冠后宫。于是来奉承的人络绎不绝。我天天谁都不见。在望尘宫的时候怎么就没见过有人来瞧过一眼。
皇上天天白天都来看我,晚上会让人接我去养心殿睡。天气热得很,那些抹在身上的药膏又粘粘的,我天天吵着不要抹药膏。不知道皇上是怎么忍受得了抱着个粘粘的人睡觉。
其实是因为刚开始从望尘宫回来的第二天,我晚上睡不着。身体也恢复了些,便习惯性地抱着被子就走出去看星星。打开门才发现这里不是望尘宫,而这个永晴宫里我是主子,有守夜的人。
这晚是香水守夜,她见我出来问我要去哪里。我笑笑,说我哪都不去,只是坐坐。然后就裹着被子在廊上席地而坐。
香水自是没见过这样的主子,一时呆在那里。我叫她去睡,我什么都不会做的,只是在这里坐坐,让她安心休息。她什么都没说就席地和我肩靠肩坐了下来。
“娘娘,您累了吗?香水扶你进去睡吧。”香水见我把头埋在膝盖中,轻声问道。
“我还不想睡。香水你先睡吧。”我没抬头,轻声答道。
“香水陪娘娘。”
这句话过后,我们俩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娘娘,香水看出来娘娘并不开心,娘娘可以跟香水说。”
“那我跟你说说冷宫的生活吧。”我可能真的需要找人倾诉一下了,好多感觉,好多事情,因为不想让琬衣担心,我都是一个人憋在心里的。
我低声诉说着,仿佛不是在跟香水说话,只是在自言自语。说说停停,时而把头埋在膝盖,时而抬头看看天。没有流泪,仿佛诉说着别人的事情,无关痛痒的事情……
而身旁的香水已偷偷抹了好几次的泪,我装作没看见。说出来了才发现,原来这个月过得极其苍白,因为什么事都没干,每天都是为口粮苦恼、每天都病得乱七八糟。
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说完后坐了一会儿就天亮了。
夏天天亮得早,还没到五更就亮了。我对着香水笑道:“好搞笑哦,居然一抬头就天亮了,怎么都没看到天从黑变亮的过程呢?”
“娘娘一夜没睡了,香水扶您进去休息一下好吗?”香水担忧地问道。
“不好意思啊香水,害你也一夜没睡。”我说着站起来,习惯性地拍拍身上的尘。
“能陪到娘娘是香水的福气。早知道冷宫这般苦,香水就拼死也要跟着娘娘,不让娘娘受这么多苦。”
看着香水真挚的眼泪。我掀开被子把她裹了进来,让她靠在我肩膀哭。
感到有人从身后把我抱住。我一震。香水抬起头,看到我身后的人,慌忙跪下给他请安。
“如儿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也不多穿件衣服。香水,去给娘娘拿件衣服。”
香水闻言进屋了。剩下我和皇上在廊上,我背对着他。
香水给皇上递了我的衣服,皇上接过,要亲自为我穿上。我紧紧拽着被子,把自己裹成裹蒸粽。皇上却并没有对我的无礼发脾气。
“皇上。”香水跪在地上,低声恭敬地叫道。声音满是怯意。
“嗯?”
“娘娘她一夜没睡,奴婢想伺候娘娘进去休息。”香水的声音明显的强装镇定,说完磕了个头。
“怎么会这样?”皇上绕到我前面,皱着眉看着我问道,“怎么一夜不睡?御医不是吩咐说要好好休息的吗?”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看向他身后的蓝天。如果是以前,估计我会不怕死地说道“臣妾挂念冷宫的生活”,但是这话现在真的说不出口,冷宫那个地方,再呆一晚都会做一个月噩梦,我,再也不想去了。
这时张宝华上来打破僵局,“皇上,该早朝了。”
皇上叹了口气,打横抱起我,对香水说“你来养心殿伺候娘娘”,又对张宝华说“琬衣醒了让她也去养心殿伺候娘娘”,然后就抱着我走了。
我挣扎着,在他怀里冷冷说道:“放我下来。”
皇上停了一下,继续他的大步流星。“朕不会放手。”他低声说着。
皇上把我抱到天羡宫。一路上都是交班的宫女太监,看见皇上大清早抱着个妃子在皇宫内走着,都瞪大眼睛,一脸惊讶,却又不得不跪下行礼。
把我放到龙床上又替我盖好被子,皇上才去上的早朝。香水则被他留在了殿内伺候我,连我睡着都不得离开。
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睡觉要来这么远睡,难道说睡龙床会比较解疲劳?我问香水,香水却并不和我说这个,急着让我睡觉,说我要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
我只好作罢,静静躺在床上发呆。天亮了,永晴宫这个时候就会有声响了,而这个养心殿隔音效果真好,都完全听不到外面的声音的,静得让人心慌。我想着想着就睡着了。身上裹着自己的被子,又盖着龙被……
从那晚后,皇上就要我常住养心殿。我偏要回永晴宫。他见我的脸又黑又冷,只好让我白天在永晴宫,晚上再派人用软轿把我接去养心殿。
虽然我还是不想和他说话,还是要不就不开口,一开口就冷言冷语,但是他似乎完全没了脾气,一直都没生过气,依旧对我低声软语。久而久之,我对皇上的态度也缓和了一点。
时间不知不觉就一个月了,想想在冷宫也只是呆了一个月,而出来后他对我也好了一个月了。从地狱到天堂的转变。
其实我早就不恨他了,不是因为我忘记了冷宫的苦。只是恨通常因爱而生,爱得越深,恨得越透彻。我本不爱他,所以肉体上的苦,过了也就不再有很强烈的感觉了。只是不再知道怎么跟他相处。
以前当他是朋友,现在,我对他的感觉就是比陌生人多一点点。所以每次见到他,我会恭恭敬敬地行符合身份的礼,会恭恭敬敬地叫他皇上;他不说话,我绝对不会先说,虽然有时候他说我也未必会理他……
……
皇上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吱咯作响;脸上是毫不掩盖的愤怒,青筋暴露。
立在一旁的张宝华头低低的,大气都不敢出。皇上很愤怒,后果很严重……
皇帝发怒的原因是刚刚张公公向他禀告的一番话——把送膳食到望尘宫的宫人换掉的是皇后,而且规定望尘宫所有人的伙食也不再是和宫女太监一样,而是吃低等宫女吃剩的食物的也是皇后;收买了皇上暗中监视并保护如贵嫔的宫人,并让其每天跟皇上说如贵嫔过得很好的是德妃娘娘……
这是如贵嫔从冷宫里被皇上接出来的第四天。
那天张宝华在望尘宫看见奄奄一息的如贵嫔的时候吓得魂都丢了大半。皇上最紧张的女人,不是每天都有人报告说她过得很好吗,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然后皇上那天就发了很大的脾气,眼里的火几乎能把人烧死。
也是,最心疼的女人居然全身溃烂、发着高烧、患上了痢疾……而前一个晚上汇报的人居然还说她能吃能睡,过得很好。
连皇帝都敢耍,那人真不要命……
颜凛每天都一有时间就往永晴宫跑。那里有他最心疼的人,那个他第一次想以男人的身份去爱,而不是以皇帝的身份去给她生活的人。尽管那个人正眼都不愿多看他一眼,他还是甘之如饴。
他明白,是他,她才受这样的苦,都怪自己,居然因为那么点事情把她罚到冷宫去了,这完全不是平日冷静的他的表现。爱情果然是会让人盲的。
自从那天听宫女香水说了如儿自述的冷宫生活后,他就决定以后无论什么日子都要抱着她睡。他不能再让她感到冷,不能再让她觉得孤单,不能再让她从晚上呆坐到天亮……他要她每天都在他的臂弯安眠。
抱着如儿睡的第一晚,他以为她会反抗,没想到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背着他,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而他却一直不敢睡得很熟,因为怕她睡不着或者半夜醒了没人陪。
果然,他的如儿睡不实。只过一会儿就感觉到她全身绷紧了,像受到什么惊吓。他轻声唤她,她没做声。他撑起身体看她,发现她没醒,眉头皱得紧紧的,睡得极不踏实,应该是在做什么噩梦。把她叫醒,她转过身,他发现她睡着的时候都在哭,一脸泪痕。那时真的让他心疼得想把她柔入自己体内。
然后他不顾她的反抗把她拥入怀里。很静很静,很久很久,他以为她睡着了,却发现怀里的人儿还睁着眼,眼里却空洞洞没有焦点没有神采。
“如儿”,他轻声唤着,唤了几声才把她唤回来。她回过神后眼泪就开始大滴大滴的滴落,然后迅速没在了枕头。“你为什么要把我扔在冷宫,你知不知道那里是地狱,你知不知道那里不是人呆的地方,你知不知道我几乎要死在那里……”她哭着一连说了好多个“你知不知道”,每一句都像刀一样割在他心里。他只能抱着她,什么都不说,紧紧抱着她……
直到她在他怀里睡着了,还紧紧拽着他的中衣,睡得并不安稳。而他却抱着她,一下下地抚着她的背,心里百感交集,睁眼到天亮。
一个月后,皇后就被派去了圣庙祈福,德妃被禁足,六宫事务暂由贤妃马丽琪接掌。由是,宫妃们早上都改成了去贤妃那里请安。
而我,明明身体好了,皮肤也变光滑了,却还是死皮赖脸地说自己没好,不要去请安。皇上也极其配合地纵容我,免去了我的晨省。我就乐得每天在养心殿睡到日上三竿,有时候连皇上下朝了我都还没起床。
从冷宫出来后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出宫,不再对着那魔鬼。一个月下来,这种想法渐渐淡了点,因为不再恨,而且皇上对我像贴身膏药一样,不想逃也逃不掉。
所以日里闲着我就想着花样让自己开心,前几日突然想到做个大公仔,晚上抱着睡多爽。当即就画了设计图,让香水他们找来一大堆棉花,又拿出皇上前阵子赏赐的什么云缎。然后就开始一手一脚地逢着我的大公仔。
这日下午我正给我的大熊公仔逢眼睛,刘侍全公公就过来说晚上皇上不过来用膳了,我“哦”了一声就让人把他送走了。
之后风华就进来说滴露宫的洛婕妤怀上龙种,皇上在那边用膳,估计今晚还会在那边安寝。
滴露宫?洛婕妤?好像好熟悉,好像在哪听过,却又想不起来。
见我眉头轻皱,风华怯怯地说:“娘娘不用介怀,娘娘也很快会怀上龙胎的。”
她不说还好,一说吓得我把一口茶喷了出来。龙胎?!我还是处女呢好不好?!我讪讪地笑着,赶紧转移话题。“你让香水挑件礼物送过去吧。”
她领命退下,琬衣这才笑了起来。这丫头自是知道我虽然天天和皇上同床,却从未侍寝。我瞪了她一眼,“再笑把你舌头剪了!”她笑得愈发猖狂。
晚上的时候我的公仔已经进入塞棉花阶段,大家都很期待公仔的成品,因此都屏气凝神看着我,好像我在做什么大工程的竣工仪式一样。结果张宝华很不是时候地来打扰了这一美好画面。
张公公明显没想到我宫里的大小宫女太监全都没大没小的坐在正殿里看我做公仔,一时愣了一下,然后才干咳了两声,道:“娘娘,老奴来接您去养心殿。”
其他人听到他的声音立刻“咻”的站起来,受了不少惊吓啊,要是让皇上知道他们这么没大没小估计要受罚。主要是因为洛婕妤有了身孕,我们都以为今晚皇上会让她侍寝才这么安心,关上门做公仔的。
“哦。”我应了声,起身整整衣袍,对吓得不浅的宫人笑道:“明天咱们一起把它做完!”然后才跟张公公走。
“张公公,御医今天不是诊出洛婕妤有身孕了吗?怎么今晚还是我侍寝呢?”我坐在软轿上问道。
走在一旁的张公公答道:“皇上并没有说今晚让洛小主侍寝。皇上心里只有娘娘呢。”
我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去到养心殿,皇上还在御书房看奏折。我暗自后悔刚刚没把公仔带过来做完。走到御书房,搬张凳子做在皇上身边,拿起桌上的奏折看起来。
在养心殿睡了这么久,我都很少去御书房的,除非是皇上叫我去,今天我主动过去了,还坐在皇上身边看他的奏折。他难免好奇,放下手中的朱砂笔,饶有兴致地问:“如儿今晚怎么突然过来御书房了?”
我看着奏折,头也没抬,“就只许皇上自己反常,不许臣妾突发奇想?”
他看着我,等着我说下去。
“今天你不是应该让洛婕妤侍寝的嘛,怎么又叫我来了?”我撇了撇嘴,埋怨道。其实还想说:你要我过来,我就不能在今晚做好我的公仔了。
“哦?如儿好像不想来陪朕?”
我没有说话,继续盯着奏折,却没在看。
皇上突然伸手搂过我,在我耳边吹气道:“莫非如儿吃醋了?”
我白了他一眼。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这么自恋的……
“好啦,”他突然扳过我,让我面对他,严肃地说:“洛婕妤肚子里的孩子是个意外,朕并没想过会有的。朕不会随便让人怀上朕的孩子。”
见他神色肃穆,我怔了怔,脱口问道:“为什么?”
皇上叹了口气,“后宫复杂,朕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成为他们母妃争宠的工具。”
嗯?工具?是因为这样,所以到现在为止皇上只有颜元铭一个孩子吗?
我突然想起惠妃,那个淡漠的女子。身为四妃之一,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很得宠,既然没有得宠,就没有失宠之说了。但是,淑妃也很淡然啊,她说过自己不想卷入后宫的纷争的,那为啥皇上就不给她个孩子呢?又想起那次我说淑妃是个贤妻良母时,她那受伤的表情……
皇上似乎没发现我脑里正在打架,继续说道:“而那个洛婕妤,就是上次那个采女。那晚,呃,之后朕几乎都忘了她了,没想到她却怀上了孩子。”
皇上说得支支吾吾,我却知道他说的就是那晚,H现场直播的那晚。原来这个洛婕妤就是那个采女,估计是侍寝后才被封的新人。而那之后我都没去给皇后请安了,也就没见过了。
“皇上,为什么你这么多年都不给淑妃一个孩子呢?”我顿了一下,虽然说我在冷宫的时候她没来看过我,我早就不把当知心,她已不再有资格当我的姐姐,因为我亲姐姐定不会在我受到那样的折磨还对我不闻不问。但是,看在她曾经也对我好过的份上,就帮帮她吧。“淑妃,她说过自己不想介入后宫的纷争。”
我说完后看着皇上,只见他不屑地笑了笑,“是吗?”他当然知道,当初淑妃和如儿好,是因为她想通过如儿而让皇帝更多地注意她。如儿太单纯了,还把她当亲姐姐一般喜欢。
皇上的笑让我有点害怕,他似乎洞悉着所有人的一切。“不是吗?她是皇上疼爱的琉璃郡主。”我喃喃说着。
他叹了口气,“朕喜欢的是以前的琉璃,不是现在的淑妃。”
看着皇帝的样子,我也学着他叹了口气,拍拍他的手,语重心长道:“你想多啦,琉璃就是淑妃,淑妃就是琉璃。看着人家这么多年都跟着你爱着你的份上,你就大发慈悲给她个孩子嘛。我觉得啊,淑妃她是真的不想介入后宫的纷争,你看她都没争宠什么的,而且以后肯定是个好母亲。”
他摸摸我的头,“你还是不把朕当自己的夫君啊,哪有妻子让自己的夫君去宠幸别的女子的。”
我挠了挠头,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我还真的从没当过自己是皇帝的老婆……
他也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种反应,轻轻把我的手握在他的大手心,“朕说过会等你,一个月不爱,朕等你一年,一年不爱,朕等你一辈子。如果可以,朕只想要如儿和朕的孩子。”
这一幕真的很诡异……一个做丈夫的向不爱自己的妻子表白,这么深情的表白却把妻子吓得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