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魔男房间的灯还亮着,我轻轻敲了下门。睡不着的夜晚,有人陪比窝在床上数绵羊好多了。
魔男似乎早就料到我会大半夜的去找他。他笑着开门,手里还拿着件衣服,边给我披上边说:“虽然是夏天,晚上还是有点冷。”
你怎么还不睡觉啊?
“我在等你啊。”
等我?
“我猜你今晚肯定兴奋得睡不着,哥们儿我就舍命陪君子聊天咯!”
我掩嘴偷笑,拍拍魔男的肩膀:呵呵,中了六合彩,能睡着么我!真是好兄弟!
“冷庄主和冷夫人那边你们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哦,见步行步吧……呀,开心的时候怎么说这些呢?正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这些烦恼,说不定一觉醒来就不是烦恼了呢!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怎么说?
“有时候乐天成性,有时候又伤春悲秋。刚刚才哭完,现在又乐呵乐呵的。”
哈,我是双子座的嘛!双重性格,懂不?
魔男笑着摇摇头。当了我三年的哥们儿,他知道,我说的很多莫名其妙的词,我自己说出来都不太会解释。以前他问的时候我总是会说:这个只可意会不能言传,所以后来他也就学会了意会。
不懂就算了,你笨!
……
“我明天就走了。”
走去哪儿?
“回云雪山啊。”
啊?我们这么快就回去了?
“不是我们,是我一个人。”
那我呢?你不带我走么?
“你跟冷轩然好了,我还带你回去干嘛?再说,我这次能带你下山,不代表下次还有能力。姥姥那边,你这次回去了,可能就没机会出来了。”
什么意思?
魔男笑,“意思就是,明天起,你就好好呆在冷轩然身边,无论将来遇到什么阻挠,都要像这次一样,抱着坚定的信念,用力去爱你想爱的人,知道不?”
魔男……
“这个是冰门的印章,以后想找我,到冰花宫属下的任何一家医馆,留个条盖个印,信条就会很快到我手上。”
魔男,别说得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一样啊!留什么条呢,想找你我直接去冰花宫就好了啊!我扯住魔男的衣袖,不让他再说下去。就像魔男说的,我就是一爱哭鬼,说不到两句又开始眼浅了。
魔男拍拍我的手背,“忘昔先听我说完。这里有一些冰花宫特有的毒,一丁点就足以致命,不到不得已时都不要用。还有这里是一些药,都给你旁身。”
魔男一一给我介绍那个小瓶子里是什么毒,怎么解,哪个布袋里是什么药。我只有两个动作——抹泪和点头。
“爱哭鬼!哭什么呢,又不是生离死别。”
魔男最后受不了我哭哭啼啼,把我送回了房间。
我望着桌子上众多的小瓶子小布袋,呆坐到天明。
魔男坐在窗边,看着对面彻夜亮灯的房间,一坐就一个晚上。
哥哥想着怎么跟爹娘和岳纯尔交代,想了一个晚上,都没想出个高明的办法。
一个彷徨,一个哀伤,一个烦恼,这是,三个人的不眠夜。
……
魔男走了。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我在心里默念:魔男,这辈子欠你的,我下辈子来还……
走之前魔男抱了我好久,平时多话的他出奇的安静,最后他只说了一句——下辈子,我要抢在他们之前遇到你。
我习惯性地踢他一脚,露出不知道是笑还是哭的表情,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魔男,今生忘昔注定负你,可是对于我这个异世灵魂,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来生去还你的情你的好……
有些事,我永远不会知道;有些人,我注定要辜负;有些情,我永远还不清……
因为他爱我,所以他会默默为我付出很多,却从来不会告诉我;因为他爱我,所以他希望我幸福,只要我感到温暖,那阳光是不是他给的,他都觉得不重要;因为他爱我,所以他会亲手把我交到那个人手里,让我一直安生在被保护的羽翼中……
只是,我没想到,我欠魔男的竟会是这么多,这么多……
我永远不会知道,原来魔男以前给我治疗时给我灌输真气是会耗元气的,可是他一声没吭地给我治疗了长达半年。我还总是嫌他的真气把我热坏了。
我更不知道,原来那次给哥哥逼毒,更是让他大伤元气。因为哥哥本身有真气护体,别人给他灌输真气会与其身体里的真气相冲,所以别人给他输真气需要多花很多内力,搞不好还会被哥哥的真气反伤。可是魔男却因为我送去的一碗药而开心了半天,殊不知,比起他的恩,我的药什么都不算。
我永远都不会知道,原来我们离开冰花宫的前一晚,魔男去找姥姥,请她放我下山。
“卓儿为什么非要帮忘昔下山呢?你可知道,她这一下山,就不会再回来,你和她也就没以后了。”
“徒儿知道。只是徒儿也知道,忘昔心里只有冷轩然,就算徒儿不帮她,她的心也不会有徒儿的位置。”
“姥姥用两年的时间培养你们俩的感情,难道都比不上她和然儿几个月的感情?”
“徒儿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比冷轩然先遇到她,为什么没在她最黑暗的时候遇到她。”
姥姥叹了口气,却始终没有答应让忘昔下山。
“师傅为替夫君报仇创立冰花宫,用了10年的时间潜心研毒。师傅是过来人,知道失去挚爱的感觉。可是,师傅现在就愿意看着忘昔和冷轩然他们相互爱慕却不能在一起而痛苦吗?
师傅总是说不能让冷夫人失信于人,可是,究竟是信重要,还是您孙儿一生的幸福重要?冷夫人当年没能和岳帮主成亲是惋惜是遗憾,既然是遗憾,为何还要延续到下一代呢?”
“唉…卓儿你自己呢?这样做,他们幸福了,你自己却不幸福了,何苦呢?”
“忘昔在冰花宫的这三年只是徒儿生命中的昙花一现,没有她的冰花宫,徒儿也住了六年了。”
姥姥摇了摇头,不是她铁石心肠,只是,就算她不是薇儿,她生的女儿她也知道,薇儿把那惋惜变成希望寄托在然儿身上,然儿悔婚,失的不止是信,还有薇儿的心。
魔男不是姥姥,他的心全在忘昔身上。他看到姥姥难做,他感到自己心酸,但是他为了忘昔,还是义无反顾。
所以他在姥姥屋外跪了一个晚上。雪山上温差大,我们不知道他穿着下午的薄衣整夜跪着有多冷。我们只知道,本来自身冰冷的他在雪地里倒成了一个热源,源源不断地把热传到雪地里、散到空气中……
姥姥心疼薇儿,可是也心疼这个她从小看大的卓儿,他就像她的孙儿,比孙儿还亲。现在,她的孙儿为了另一个孙儿的幸福选择伤害自己,当老人家的,只剩下心痛了。
姥姥端给魔男一碗驱寒药,还说:“师傅今天一整天都会在练功房。”
她没有明说,可是他听懂了。姥姥的意思是:我什么都没看见。
魔男把我带下山了,最后却只剩下他自己回去。
云雪山上,再也没有了那个,和他嬉笑打闹的笨蛋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