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那人好似是踏着歌声而来,话音刚落,他已然出现在了殿前。
上官雪喝道:“你是谁?你为何会在这里?”
“我是谁?”那人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般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整座百岁山都随着笑声抖动了起来。三人只觉得耳膜生疼,脑袋都快要被这笑声撕裂了。上官雪喉咙一甜,哇的吐出一口血来,随即倒在了地上。
马凌用尽全身力气想拉住上官雪,奈何两腿像生根了一样动不得半分。此时却见上官雪突然周身被一层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浓雾包裹了起来。这浓雾载着她缓缓升到了半空。那人终于止住笑声,眼中竟然笑出了泪水。“我不过是这天地间一个可笑的蝼蚁,你们又何须问我是谁?”
马凌和韩青痛苦减轻了许多,同时往上官雪的方向跑去,马凌着急之情溢于言表:“雪儿,你怎样?”刚一喊,一口浓血也从马凌口中喷了出来,尔后也昏了过去。
韩青只觉心中精气澎湃,气血翻涌,若不是用毕生修为压制,必然也如其他二人一般了。韩青心道:这老儿好强的内力,仅仅一笑便让我等如此受了如此重伤。自己必然不是他的对手。便大声吼道:“马凌,雪儿。只恨韩大哥不能替你们报仇。我们不能同生,但求同死。”说完嘴唇也触碰到了手中的笛子,聚起全身精力吹了起来,就要以那人决一死战。
“谁要你们死?”那人大手一挥,韩青手中的笛子便欢快的脱离了韩青的手掌飞到了那人手中。他注视着这把笛子良久,脸上满是惊讶。“这笛子你从何而来?”
韩青又羞又气,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老儿,那是我师父所赠之物,你速速还来。”
“师父?你师父是韩湘子?”
韩青听得韩湘子一名,也一阵惊讶。“正是。敢问……”
那人摆摆手,眼中忽而生出一种强烈的光芒,任谁都能看出他心中的激动。“他,他还没死?他现在在哪里?”
韩青气急。“你死我师父都不会死,请把家师的东西还给我。”
那人倒也不生气,把笛子往韩青方向一扔,韩青伸手接住。“多谢。今日打扰多有得罪,我代他们向你赔罪。还请前辈……”
“这里本就是他的家,你能带他去哪里?进来吧!”
“多谢。”韩青已知这老人对己方三人没有敌意。壮着胆子道:“前辈,还请清北为我他们疗伤,在下定当感激不尽。”
“那女娃乃九天极寒体。怎会轻易受伤?只不过我刚才暂时压制住了她体内的寒气而已。至于那个小子,是那臭道士的徒弟,我又怎么忍心伤他。”那人说完再一次大笑了起来。
这一笑,韩青只觉神清气爽,周身的毛孔都散开了。像蒸了一个热水澡般舒服。韩青知道这是老人在为他们三人疗伤,马上盘膝而坐,迎合着老人的气息,让精气在体内自由运转。
此时上官雪也醒了,上官雪只觉得自己身体里被注入了一股暖流,像是初春的太阳,不自觉的也盘膝而坐,让这股暖流流向全身每一处经络。但是这股暖流却在一点点流失。
反观马凌,突然间变得更加痛苦。他的脸色青红交替。紧闭着双眼,身体里两股强劲的力量横冲直撞。就要把马凌的身体撕裂了。
“咦?怎么会这样?”老人惊讶之余,一指点到了马凌眉心。
马凌口不能言,但觉从眉心处注入一股暖流。这股暖流并没有减轻马凌的痛苦,相反,这股暖流反而加剧了斗争。他觉得浑身酷热难当,体内真气乱窜,就要冲破了天灵盖飞出天际。
正当马凌要承受不住这燥乱的时候,丹田那死海中探出了一只手。一把抓住三道劲力,一齐按到了丹田中,没了反应。马凌又一次昏了过去。
上官雪与韩青只觉得浑身异常舒畅,呼吸吐纳都可以吸收这百岁山的灵气。突见马凌昏了过去,两人急忙扶起马凌。走进了正殿。
那老人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臭道士,这次恐怕连我都帮不了你了。”他迅速点了马凌浑身七十二处大穴,然后嘴里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
“前辈,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在梅花山庄?”上官雪安顿好马凌,才细细观察这个老人。这老人一身及脚黄袍。穿一双虎头鞋。头发整齐的披散在背上。他慈眉善目。上官雪向上看去,却看到他两只眼睛中竟没有眼球。
“啊”。上官雪轻呼一声,“前辈,前辈你的眼睛?”
“没错,我是个瞎子。”他淡淡一笑,“哈哈,我还是个聋子。我还是一个哑巴。”
“怎么会?”韩青一脸诧异。但细细看去果真如此。
“那是一段悲惨的往事啊。”他负手而立,探头望天,缓缓对着二人说道:“我被挖去了双眼,被水银灌了耳朵,被割了舌头。他们杀不死我,却封了我六识中的五识,让我生不如死。哎,可悲可悲啊。”
“是谁这么狠心手辣?”韩青气得牙痒痒,恨不能亲手杀了那个禽兽。
“怪不得前辈说话的时候嘴唇不动,原来您并不是在用嘴说话。还请前辈原谅我们的唐突。”上官雪看到老人的模样心中无比难过,究竟是谁,怎么忍心对一个老人下得去手?
“哈哈,他们叫我生不如死,我却活的好好的。这不是对他们最好的报复吗?”老人满脸得意,“丫头,你过来。”
上官雪顺从地走到老人的身边:“是。我在。”
“你可知道你是九天极寒体,你的至亲都会因你而死?”
“我,知道!”上官雪极不愿去回忆这段悲惨的往事,但却不得不去面对,因为这是她的宿命。“梅花山庄,是因为我而没落的。”
“有果必有因,你可知道这因是什么?你可想知道破解之法?”
“还请前辈告知。”
“你可听说过神族?”
“从未听过。”上官雪道。
“神族,我师父他……”韩青听到神族二字,不由的激动了起来。
老人摆了摆手,阻止了韩青说话。“不错,你师父韩湘子,是神族的八仙之一。当年一战,神族消亡殆尽。哎,若不是我听信谗言,神族也不至如此,我司空羽也不会是如今这副见不得人的模样。”
“你,你是神王司空羽?”韩青恭恭敬敬地跪在了神王身前,一时间泪流满面。
“孩子,别哭。”老人也受到了感染,眼泪在眼眶打转,声音也越发颤抖了起来。
“韩大哥,你?”上官雪一时没搞清楚状况,只得傻傻的愣在原地。
韩青任由泪水沿着脸庞落下,缓缓道来:“司空羽,是神族之王。自我记事以来,从未见师父笑过。师父本不是爱酒之人,却总是借酒浇愁。他每每喝醉都会一个人哭。还对我说一些听不懂的胡话。”
“他总说不能为神族捐躯,不能与神族共存亡,辜负了神王之托是今生最大的遗憾。在我下山历练之前,师父把一切都告诉了我。原来师父就是神族八仙之一,千年前,神族被鬼族、妖族、魅族、巨人族围攻。后来终于寡不敌众,败下阵来。神族生灵涂炭,神王被擒,后被处死。从此统领三界的神族一夜之间覆灭。覆灭之后,他们又四处追杀神族漏网之鱼。最后只有师父师伯他们八人活了下来。幸好,神王还活着。神王司空羽还活着。”
“我是不死不灭之躯,凭他们,怎么可能处死我?”司空羽冷哼一声,“只是神族基业毁于我手,我又怎可苟活?我抱了必死之心,要引爆元神与他们同归于尽。只是没想到,最后关头战神邢无极单枪匹马杀到鬼族救了我。”
想到邢无极,司空羽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神族与人族时代交好。他知道我有危难,便不顾一切来救我。他真不愧为战神。面对众多高手围攻,全没有一丝退缩之意。可惜,这场战役,人族也早已被算计了进来。无极他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趁着众多高手拖住无极的时间,魔族与人族的大战也开始了。”
“人族战斗力本来就不足,邢无极又不在,显然不是魔族的对手。结果可想而知。人族节节败退,当退到风雷城,人皇的七个儿子全部战死。最终上善若水引爆了自己的元神,与魔宗之组同归于尽了。从此,人族势力越来越小。而魔族却日益强大了。”
不知什么时候,马凌也已经醒了,他坐在床边静静听他娓娓道来这些往事。
“上善若水一死,邢无极才知道了他们的阴谋。却为时已晚。幸好,这次大战惊动了星辰大帝。星辰大帝派日月行者来阻止了这次战争。可是已经太晚了,神族覆灭,人族也元气大伤。纵使是星辰大帝,他又能怎么样呢?”
司空羽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后来他们送走了日月行者,承诺一千年内不得再发动战争。我便也苟活了下来。可是鬼圣忌惮我的力量,便偷偷联合妖族和魅族,封了我的六识之五。才就此作罢。邢无极一气之下隐姓埋名,当了道士。我们最快乐的日子,便是一起下棋的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