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怡涵泪光闪烁,终于还是微笑地对大家点了点头,涩声道:“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
上官雪看着涅槃重生的风怡涵喜极而泣:“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她轻轻抹了抹眼泪,然后转向鲜流云道:“白虎使,先帮大家查看伤势,再清算一下咱们还有多少战力。”
鲜流云对元宵点头示意,元宵带着几个得力帮众一起忙着救治伤员。鲜流云本人则蹲在马凌身边,仔细检查着他的伤势。
上官雪皱了皱眉,忽然对着愣在原地的一众不死骑士说道:“你们,走吧!”
为首的不死骑士惊道:“你,你竟肯放我们走?”
上官雪蹲在地上温柔地抚摸着马凌的脸颊,眼里满是落寞。“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世间又有谁会热爱战争?你们也有家,你们也有牵挂,我又有什么权利不让你们走?所以,你们,走吧!”
那不死骑士的身体微微颤抖,他想不到上官雪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他早已厌倦了这刀口舔血的生活。
他被当做了战争机器,从未有人在乎他的生死,从未有人给过他们尊严。他唯一狂热的只有新鲜的血液。
为了生存,他只能选择孤独。他不能相信任何人,除了手中的大斧。他没有同伴,没有感情,因为任何的牵绊都会让他付出惨重的代价。
他被包裹在寒冷的铠甲下。他的世界,一片荒凉。他或许早就忘了,他原来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他还有一颗跳动的心脏。
这时听到上官雪口中那个刺耳的“家”和“牵挂”,他竟然心暖的掉下了泪水。
“我愿追随雪阁,愿追随上官帮主!”不知道谁这样喊了一句,接着‘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他漠然的回头,却见一个个骑士麻木的扔掉手中的斧头,摘下自己的头盔,露出一张张满是泪水的脸庞。
“你们大胆!”他没来由的愤怒,又指着跪倒在地的少年怒道:“小五,你可忘了是谁在你快饿死的时候给你馒头?在你快冻死的时候给你衣服?”
众骑士闻言一阵骚动。
“慕容将军,我没忘。”跪倒在地的小五满脸泪水,但他的眼神却无比坚定,“可是你知道吗?如果我这一生都要这样活下去,我还不如当时饿死冻死!”
慕容林忽而愣住了,他的决心和骄傲被这句话击得粉碎。
“是啊,我们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样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抬头望天一阵狂笑,良久又气急败坏地对上官雪吼道:“自打我穿上这身铁甲,我就已经死了。家?牵挂?那他妈只是存在于梦里的东西。我们这些人,谁还有资格说‘家’这个字?”
上官雪抱着重伤的马凌,眼波流动,黯然道:“谁说你们没有资格?你们的生命,为何不能由自己去改变?只有懦夫才会听天由命!”
“是,我是懦夫。我没能力去改变,也不敢去改变!”
“我雪阁从不信命。也不惧怕任何敌人。”上官雪温柔的抱着马凌,眼神中透着不可动摇的坚决:“现在,或是以后,无论我们将面对多少苦战、多少劫难,我们都要为自己而活,我们都会为这个家奋斗不息。我们,永不会放弃。”
小五声泪俱下:“慕容将军,我也想有个家!我也要为自己而活!哪怕只有一天,我死而无憾!”
慕容林苦笑道:“好,好。还有谁要留下?”
众骑士楞在原地,不知该何去何从!慕容林转身向上官雪抱拳道:“我确实很佩服你们。不仅是破了这必死之局。更多的是你们每个人都愿意为了彼此付出自己的性命,这或许就是家的真正含义吧。”
他略一迟疑又道:“今后还请上官帮主善待他们!我慕容林感激不尽!若是你雪阁敢做一件对不起他们的事,我必会来为他们讨一个公道!”说完转过身去,大踏步向山门处走去。
“你这又是何必?”
慕容林听到声音惊讶地转身,看到了诸葛无名黯然的眼神。惊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诸葛无名露出一丝微笑:“此生两次最狼狈的时候都遇到了你,你可真是我的扫把星。”
慕容林大笑:“诸葛兄,多日不见,你怎么会在这里?”
诸葛无名走上去给了他一个熊抱:“我是诸葛无名,也是雪阁玄武使,我该用哪个身份跟你谈话?”
慕容林心里一阵惊奇,急忙问道:“连你魔族大将军也加入了雪阁?这雪阁到底有何神奇之处?”
诸葛无名大笑道:“我只知道我现在过得很快乐,仅此而已。”
“那你就先以老友的身份告诉我,你是如何加入雪阁的?上次一别,你又遇到了什么事?”慕容林一扫之前的阴霾,揽着诸葛无名的肩膀很是开心。
“说来话长啊!那日我判出魔族,一心想过宁静的山林生活。不料遭到了魔族的大力追杀。最后多亏慕容兄出手相助,才让我和兄弟们逃出了魔族。我永远也不敢忘慕容兄的恩情!”诸葛无名神情恳切,一片诚心。
慕容林摆了摆手道:“我只是见你豪气万丈,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所以才会结交你这个朋友。你这么说,太见外了!”
“与你分别之后,我和兄弟们来到了人族。那日经过渭水,正巧遇到云飞扬被恶蛟袭击,我见他难,立即布阵与那恶蛟打斗了一天一夜,终于将恶蛟击退救了云兄,然而我却也受了伤。”
诸葛无名忽然又变的异常愤怒,咬紧牙关恨声道:“在渭水修养了一段时日,我本想随便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度过余生。不料却遇见了庄一剑。初见庄一剑时,我觉得他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举手投足间颇具侠义气概。而他也待我如上宾,硬要请我去神剑山庄做客。我一时执拗不过,便与他一起去了神剑山庄。”
诸葛无名捏紧了拳头,恨不得将庄一剑碎尸万段。“谁知那厮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我刚进神剑山庄便陷入了他早已设下的陷阱。都是我的错,害死了仅剩的二十八个兄弟。”
慕容林拍了拍诸葛无名的肩膀:“诸葛兄不要太过悲伤,节哀顺变!”
诸葛无名点了点头:“当时我旧伤未愈,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最后被他们封印了修为,囚禁在了地牢中。那庄一剑简直猪狗不如。他为了得到我身上的《风火山林》,用尽了手段,我宁死不屈,那畜生竟然,竟然在我面前杀掉了我一个个兄弟。”诸葛无名捶胸顿足,流着泪,语气瞬间充满了悲伤:“可恨,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就那么一个个惨死在我面前。”
慕容林紧紧揽着诸葛无名的肩膀,心里一阵难过,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诸葛无名感受到慕容林用力的手,平复了下情绪,接着说道:“后来不知云兄从哪里得知我被困于神剑山庄。就在武林大会前夕,他和雪阁众人以身犯险,他们不顾自己的性命,最后在龙潭虎穴中终于将我救了出来。”
诸葛无名感激的看了一眼雪阁众人:“后来我才知道,云兄已是雪阁青龙使。蒙大家不嫌弃,愿意收留我。是他们给了我一个像样的家,我诸葛无名早在那时就下定决心,要与雪阁共存亡。”
慕容林叹道:“原来雪阁是因此而得罪了这天下正道,才引来各方的讨伐。”然后面向上官雪赞道,“上官帮主,我现在才真正佩服雪阁,真正佩服你们。”
“现在我就以雪阁玄武使的身份正式邀请你加入雪阁,你可愿意?”
慕容林眼中露出一丝为难:“雪阁众人侠肝义胆,在下敬佩至极。能有这样一个家,是我的荣幸。只是王将军对我有恩,我……”
诸葛无名问:“对了,我还想问你,你为何会好端端成了这不死骑士的副将?”
慕容林凄然道:“我是一个孤儿。从小受尽欺负。幸而王将军的好心收留,给我饭吃,给我衣穿,教我认字读书,叫我习武。王将军世代一脉单传,于是他把我当成自己儿子一样对待。我也只有那时候才能感到一些所谓家的温暖。”
“我特别勤奋,只为了能让王将军开心。后来,王将军封我为不死骑士的副将。我南征北战,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慢慢沦为了一个杀人机器。我讨厌这样的生活,可是我别无选择。也许小五说的对,这样活着,还不如当初饿死冻死!”
“原来大家都是苦命人。”上官雪温柔地看着马凌,摇头叹道。
“王家仗着位高权重,到处横行霸道,欺行霸市。可他毕竟于我有恩。我慕容林怎能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
“王思成是我杀的,你若想报答他,就来杀了我,我决不还手。也算你对自己有个交代。”风怡涵缓缓走到慕容林面前,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
慕容林握紧手中的大斧,迎合着风怡涵的目光,忽然把大斧扔在了地上,无奈的道:“若我是你,那时也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谁对谁错,又有何人能够理得清楚?罢了罢了!”
“好好把王将军葬了吧。既然他把你当儿子,你也应该送他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