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凌的脸上面无表情,他浑身沾满了滚烫的血液。
这血液让他厌恶,让他更加冷酷。
“马凌,住手!”
肖革心中大急,一边大声呼喊着一边尽力飞到了马凌的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让开!”
马凌的目光很冷,语气更冷。
肖革厉声道:“你忘记当初为何要跳入悬崖了?你忘了你的誓言、忘了那些需要你用生命去保护的亲人么?你确定要再次变成你的心魔么?”
马凌闻言神色微微缓和了下来,他痛苦的嘶吼道:“我没有忘。可是我该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
肖革听到马凌的问话顿时也楞在了原地。
是啊,他们即将死去,又何须在乎会不会堕入魔道?他们的生命马上就要消亡,他们还有什么资格谈论以后?
木玉龙轻蔑地对马凌勾了勾手指:“快来啊,怎么,知道自己实力不济,这就要放弃了么?”
肖革对着马凌点头道:“是我错了!大丈夫,当死于战场,当为我们的亲人杀出一条血路。兄弟,你我联手一起闯出去。即便要死在这里,也要多拉几个人陪葬。”
马凌坚毅地点了点头:“好!杀!”
说完二人大笑着杀向敌军。
肖革看到木玉龙的笑容越来越得意,他虽心有不安,却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随手把一个士兵劈成两半,又扑向了另一个。
马凌的眼神很冷,冷的让人感到可怕。即使木玉龙和火玲珑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也感到了一丝恐惧。
火玲珑手中拿着十颗金乌石,他虽在刻意掩饰,眼神里还是透出无尽的狂热。
他的双手在微微颤抖,像菜市场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头拿着辛苦一天赚下的活命钱。
他嘴角微动,像是在念着什么咒语。只见那十颗金乌石慢慢结合在了一起,慢慢幻化成了一条闪闪发亮的项链。项链上有十只神态完全不一的三足金乌。
倒在地上的金乌满脸无奈,它缓缓起身向着林星月拜了三拜,然后仰天长叹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哎!”
说完一个小小的金点慢慢从他的仙台钻了出来。那金点虽小,却极其亮丽。它绕着金乌飞了三圈,然后急速向项链飞去,然后附在了一只仰头鸣叫的金乌上。
项链上的那只金乌慢慢竟有了生命的迹象。
又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那只金乌终于缓缓展开了翅膀,清脆的叫了一声。
火玲珑满头大汗,但却极其开心。不多时,一个又一个的金点飞来,转眼间项链上的金乌都活了过来。
火玲珑大喝一声,林星月的心脏随即变成了一个耀眼的红点,然后附在了最后一只金乌上。
当最后一只金乌睁开眼睛,火玲珑无比轻松的说了句:“让这一切结束吧!”然后把项链朝着马凌扔了过去。
肖革看着地上气绝的金乌大惊道:“快躲开,那是金乌的元神,现在他已经具有了金乌的所有力量。”说完急速向马凌扑去,他想帮马凌挡下这致命一击。
他本就是一只鬼魂,他的命,本就一文不值。
他很感激幽君,也诚心的感谢着马凌。
幽君让他活的更像个鬼,而马凌却让他感觉活的更像个人。
马凌见肖革挡在了自己的身前急得满头大汗,他大叫着跑了过去将肖革推到了一边,大喊道:“肖大哥,黄泉路上我等你。”
肖革大急,一把抓住了马凌的胳膊。将他抱在了自己怀中。
他们两个都不甘地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久却并未感觉到有何异样。
肖革连忙急忙大喊:“糟糕。中计了,快救月儿!”
马凌迅速回头,却发现林星月已经被金乌项链绑了起来,她被越吊越高。
马凌和肖革无论如何也不能接近分毫。马凌眼中流出了血泪,他声嘶力竭地大吼道:“月儿,你快醒醒,我是你的凌哥哥啊。只要你能醒过来,我答应你,今后的日子我答应跟你在一起。我会永远照顾你。林星月,你听到没有,你快点给我醒过来。林星月,你听好了,我-爱-你!”
林星月的眼睛微微动了动,却始终没有睁开。
她的嘴角泛起一丝幸福的微笑。
林星月的身体突然间变得透明。一扇装饰得十分豪华的大门凭空出现在了在场的所有人的眼前。
门后一个哀怨的声音悠悠传到了每一个人耳中。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火玲珑大声命令:“所有人都留在原地,切勿轻举妄动!”
火玲珑和木玉龙见了这扇门一脸戒备,两人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前,绕着走了两圈,仔细观察着每一个细节,他们相互点了点头,然后合力推向这扇豪华的门。
但见任二人如何用力,这扇门竟丝毫未动。众人只能听到门后人一声声无奈的叹息。
马凌心急如焚,一步便走到了门前。
他愤怒的对二人吼道:“都给我滚开!”
火木二人心知自己无论如何都进不了这扇门,所以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恭敬地退到了一边,给马凌让开了路。
马凌轻轻抚摸着这扇门温柔地问道:“是你么?你是在等我么?”
“吱呀”
听到马凌的话,大门竟然缓缓的打开了。
马凌一闪而入。火木二人身形很快,他们紧跟着马凌,眼看就要进去。却被一把鬼头大刀拦住了去路。
“来。你不是一直想再跟我打一架么?来吧,我怕我死了以后就没有机会了!”肖革大笑着,脸上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火木二人恼怒的各自祭起武器向断念砸去,断念却纹丝未动。
肖革摇头叹道:“我虽然老了,却也还是有些力气的。你们未免太小看我了!”
经过这一耽搁,那扇门早已失去了影踪。火玲珑定定的看着肖革,浑身燃起了炙热的火焰。
“好。今日我们就来一决生死,了断了往日的恩怨。”火玲珑说完便跟肖革斗在了一起。双方你来我往,一时之间,竟然斗了个旗鼓相当。
话说马凌走进了那扇门,随即楞在了那里。
因为他看到了自己。他看到了千万个自己。他就站在中间,很快被千万个自己淹没。那千千万万的马凌又哭又笑,有怒有悲,有喜有乐,竟都是自己最平常的模样。
那些人之间似乎毫无干系,他们只是自顾自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马凌极目望去,却看到了上官雪的模样。他跳着向上官雪挥手呐喊:“雪儿,雪儿,我在这里。”
这一喊竟让周围的人都发现了上官雪,他们也都发疯似的全都挥手呐喊:“雪儿,雪儿,我在这里。”
上官雪的目光很快从他这边扫了过去,她并没有发现他。
他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不信上官雪竟然会不认识他。他正要再喊,却忽然看到了林星月哀伤的眼睛。
她正在温柔的看着自己。马凌忽然又看到她的眼中满是诀别,他向上看去,竟发现她被吊在了一根通天的柱子上,她的身体随风摇摆,像一片孤独的叶子。
他焦急地问道:“月儿,你怎么样?别怕,我这就来救你!”
林星月眼中缓缓流下泪水,她极尽温柔地问:“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么?”
马凌的头像小鸡啄米一般哭着说道:“是真的,都是真的。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救你!我要怎样才能救你?”
林星月听到马凌的回答满脸幸福,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你有这个心我就很知足了。你走吧,忘了我。”
马凌忽然间想起现在的一切正是自己到西海之前的梦境。
“这是哪里?为什么我会梦到这个地方?”马凌问。
林星月凄然笑道:“这便是我的心境。呵,我的心境中全都是你,你说可笑不可笑?”
她虽然笑着,眼泪却流了出来,在脸上汇成了河。她红肿的双眼正诉说着她的悲伤。她又自嘲地笑道:“如今我就要死了。还好,我人生的最后一刻是你陪我度过的。我很幸福,也很知足。”
马凌这才明白了一切。
她的心里装满了他。所以她的心境里也全是他。
他的一举一动,他的每个神情都被她清晰的记在了脑海,然后放进了自己的心境里。
马凌喃喃道:“傻丫头,你怎么这么傻?”
林星月幸福的笑道:“我知道我没有与你共度一生的资格。只好把你放进心境中,这样即使我孤身一人,也会感觉有你陪着我。你看,他们虽不如你,却也是真实的你。”
马凌万分感动,他不知道那是不是爱。他只知道他再也放不下眼前的林星月,原来他的心里除了上官雪,也还能容得下别人。
此时此刻,他只想静静抱着她,只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这个傻姑娘。
林星月满足地说道:“我就要死了。你走吧,我不想让你看到我死去的模样。那样会让你讨厌,就让我只给你留下美好,好不好?”
马凌摇着头痛苦地说道:“不好,不好。我要你活下去,我还要陪你走完余生的路,你不是爱我么?怎么可以就这样将我抛弃?我不要,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