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灵不屑地笑道：“你是个胆小鬼，因为你根本不敢去想，对不对？”
马凌怒吼：“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
“都是为了你自己吧！”火灵无情的打断了他的话。
火灵的语气变得更加冷酷：“你回头仔细想想你的过往。请大声告诉我，你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谁？上官雪为你而疯，林星月为你而死，风怡涵为你而伤。而造成这一切的，到底是谁？”
马凌颓然的瘫倒在地上，想起自己生命中那些特别重要的人，他的心一阵阵刺痛。他喃喃自语：“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圣剑就在你的手中。如果想通了，就断去你的手掌。还我一个自由，也还你一个交代。不然，你就像个男人一样站起来，勇敢的走下去。我利用你，或者你利用我。随便你！”火灵的语气无比平静。
马凌紧紧攥着拳头，忽然狠狠捣向了自己的脑门。
一拳，两拳，三拳。拳拳到肉。他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有无尽的茫然。
原来，一直以来他都错了。
人呐，谁可以无忧无虑的过完一生？谁可以毫无波澜的过完一世？纵然是淡如水的平凡，也终究会被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涟漪。他太自我，这本身就是一种错误。他们的迁就，他们的关怀此时变成了一把利剑，正割着他那血淋淋的心脏。
“啊~”
他用尽力气仰天怒吼。然后冷冷的看着神龟，沉声道：“动手吧！”
神龟被马凌突然的发疯吓了一跳。他看着马凌冷酷的眼神心里不由生出了一阵寒意。他从未见过如此寒冷的眼神，那种眼神，代表着死亡，代表着绝望。但他作为西海的守护神，他不能退缩。哪怕是死，他也只能死在对手剑下。
神龟长舒了一口气，反而平静了下来。
“我已经生存了千万年。再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生与死，轮回不止。长江后浪推前浪，尔等终会取代我们，也终会被取代。死亡并不可怕，可怕是等待死亡的过程。我准备好了，你呢？”
神龟定定地看着马凌，不悲不喜。
马凌从他的话中听到了无尽的沧桑。
若干年后，他是否也会面对这样的场景。他是否也能如他一样淡然？他不知道。他不敢想象未来的自己。他在这世上还有太多的羁绊。他无法忘记，无法释怀。
马凌冷酷的眼神缓缓柔和了下来。
因为他想到了上官雪。她曾躺在他怀中眨着眼睛说道：“三月为限。若你如期归来，我便把自己给你。若你无法归来，不管生死，我终身为你守寡。从此斩断情思，常伴青灯，吃斋念佛！”
因为他想到了林星月。她也曾躺在他的怀中凄凉的说道：“这便是我的心境。呵，我的心境中全是你，你说可笑不可笑？如今我就要死了。还好，最后一刻是你陪我度过的。我很幸福，也很知足。”
“我知道我没有与你共度一生的资格。只好把你放进心境中，这样即使我孤身一人，也会感觉有你陪着我。你看，他们虽不如你，却也是真实的你。”
他想起了风怡涵，那个淡绿色的影子曾无比黯然地说道：“马凌，下次相见，我请你喝酒！”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心灰意冷地道：“我不杀你，你走吧！”
火灵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叹息声中透出了失望和无奈。
马凌却依然坚定地对还处于愕然的神龟道：“你走吧！走吧！”
他落寞地瘫倒在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明月使者轻轻的蹲在他的旁边柔声道：“你怎么了？”
马凌抬起头望着天空。那一瞬间他感到万分孤独。
他忽然间很想念风雷城中那个不能称之为家的家。他想念奶奶做的疙瘩汤，还有像拳头一样大的番薯。
在他很小的时候，他总会见到一些醉醺醺的人一边流泪一边拼命往嘴里灌着酒。
他还记得有一次，他偷喝了一口烈酒，瞬间被辣出了眼泪。从那时起，他便一直认为那些眼泪都是被烈酒辣出来的。直到后来他也像那些酒鬼一般抱着空空如也的酒壶失了智的傻笑，他才懂得了生活的艰辛和无奈。
酒很苦很辣，却能让人忘却忧愁。纵然酒醒以后一切如旧，也明知借酒浇愁愁更愁。
也许，做一个无忧无虑的乞丐，也是极好的。
他茫然地看着明月使者，脸上满是痛苦：“你说，我是不是当真一无是处？我是不是真的一无所有？”
明月使者看着马凌的样子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她也曾迷茫，也曾看不到自己脚下的路，也曾孤苦无依。她忽然间将他抱在了怀中，像抱着另一个自己。
马凌克制了好久的眼泪夺眶而出。他就在明月使者的怀中哭了，这一刻，他哭的像个孩子。
金云尨默然看着这一切，然后满面忧伤地抱起火玲珑，缓缓向西海方向走去。
木云龙等三人也都叹息着互相看了一眼，便也急忙跟上了金云尨的脚步。四个单薄的身影看上去异常萧索。
也许，在这场战役中，没人是真正的赢家。有人输了命，有人输了情，而有人输了全世界。
神龟的防御力虽然天下第一。但他也在五行阵中受了很重的伤。眼见如此情形，他自知一切都已成了定局。他强压下的气血也一瞬间沿着嘴角涌了出来。
千帆连忙走上前扶住了他紧张地问道：“你怎样？”
神龟缓缓摇头道：“我没事。我们走！”
随后八人也朝着西海的方向走去。
贺超等五人傻傻的站在明月使者的面前，不知该何去何从。明月使者悄悄向他们摆了摆手，他们会意，随后便也一起回到了西域。
刚才还激烈胶着的战斗一瞬间平息了下来。杂乱不堪的战场只剩下了相互依偎的两个人。这世上的一切仿佛早已与他们无关。
等马凌哭够了。明月使者才温柔地安慰他道：“你知道么？月儿她并没有死，她还在天宫等着你！你知道么？你是她一生中最爱的男人。”
马凌闻言猛地一惊，这才发现自己竟一直躺在明月行者的怀里。他尴尬地起身，脸红到了脖子根。唯唯诺诺半天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不好意思地只说了一声“抱歉，让您见笑了”。
明月使者温柔地笑道：“没有。这人呐，压抑到一定程度本来就该发泄发泄。你还别说，你哭的样子很是可爱呢！”
本来已经恢复平静的马凌被这一说脸又刷的一下变得通红。
他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的辩解：“哭鼻子的人一点都不可爱。”
明月使者听完他的辩解不由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马凌随即道：“好了好了。再笑我就割了你的舌头！诶对了，你刚才说到月儿，她现在到底怎么样？”
提起林星月，明月使者的眼神一下子暗了下来。
“她，是不是很不好？”马凌看着她落寞的神情不禁又紧张了起来。
明月使者想把一切说出来，但又不知道该不该这样做。最后只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马凌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很是着急，他只好央求道：“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出来，我决不会对外泄露半个字。！我对天发誓，如果我违背誓言，天打五雷轰！”
明月使者却依然痛苦地摇头苦笑：“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
马凌随即问：“你答应过我的事，现在是否还作数？”
明月使者知道他一心想上天宫寻找林星月。但她也知道，现在的林星月决不能被打扰。尤其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她不能冒这个险。
他看着马凌的眼睛无比坚定地回答：“这次就算我食言。就当是我欠你的。对不起，我不能带你去天宫。”
马凌急道：“你身为明月使者，怎么可以出尔反尔？你，你，你就不怕天下人耻笑？”
明月使者苦笑道：“天下人？他们连饭都吃不饱，还拿什么来取笑我？”
她又在一瞬间变回了那个冷冰冰的模样，定定的看着马凌。
“我可以真诚的告诉你，月儿她不会那么容易就死去的。为了她，我们愿尽一切所能。你放心，如若有缘，总有一天你们会再次相遇。”
马凌知道明月使者心意已决，于是也坚定地回答：“我相信你！”
“拿去！”他从怀中取出了那根金乌项链，递到了明月使者眼前。
“不必给我了，你自己留着吧！”
马凌惊讶地问：“你不就是为了这个而来？怎么？”
明月使者苦笑道：“该来的，始终会来！我们的确不可逆天而为。”
马凌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吞吞吐吐地说道：“月儿，就拜托给你们了！如果可以，帮我带句话给她。”
马凌说完又自嘲地笑了笑，脸上满是无奈：“也许，不再需要了吧！”
他说完独自走向前，仰起头落寞地看着天边那一抹晚霞，幽幽叹道：“终于，现在息事宁人！或许，除了我，所有人都满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