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板晚上回到家,意外的发现吴道长竟然端端正正的坐在饭桌前等他。老婆儿子都是一脸诧异。毕竟吴道长已经很久没出现在饭桌前了,更别提用这么尊重的态度。
他略有些嘲讽:“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你不会潜心钻研术法吗?”
吴道长也知道自己之前的态度已经得罪了陈老板,不过他现在命都快没了,也顾不上面子自尊,假装没听出来陈老板的嘲讽,笑道:“您昨天不是说腰疼?吃完饭给您看看?”
陈老板心里一动,正愁怎么判断吴道长到底是不是真有本事,这试探的机会就来了。他不动声色,面色缓和了一些:“好,疼好几天了。”
吴道长还暗自窃喜,看来治病这招是有用的。
书房里的长椅上,陈老板趴着,衣服掀起露出腰。吴道长垂头观察了一会,陈老板半合着眼,问他:“吴道长,你看我这腰伤怎么样了?”
“唉。”吴道长叹了口气,做出几分为难的样子。
“怎么?很严重吗?”陈老板挑眉。
“我就直话直说了,您这腰伤经年累月的疼,怕是里面的骨头都变形了。之前用符帮您暂时压制住了疼痛感,如今又疼怕是这伤太严重,之前的符法力低微难以压制。”他其实连陈老板的腰伤到底什么病因都不清楚,只是装模作样的胡吹一通,把腰伤说的越严重,越能凸显自己符的价值,这样要钱也更容易。
他煞有介事的拿出一张符,带着心痛的表情:“陈老板,这可是我压箱底的宝贝,凝聚了我这十几年的修为,只要这张符用下去,以后您的腰就再不会疼了。”他说完等着陈老板接他的话茬,但是对方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垂眼一看,陈老板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他,捉摸不清想法,眼神直勾勾的,看得他有点发虚。
不得已,他只得主动张口:“所以……这符的价钱嘛……”
陈老板不知为何冷笑了一声,笑得他背后出了一层虚汗。
“钱你不用担心,我之前亏待过你吗?”陈老板转过脸不再看他了,懒洋洋的趴下,催他:“你快点,我腰疼的厉害。”
“好好好。”吴道长一听捞钱有望,也不纠结之前陈老板奇怪的态度了。煞有介事的做出几个手势,嘴里念叨了一串不知什么内容的话,随即大力地将符往陈老板腰上一拍。
他像以往一样静静地等着符发出奇特的淡淡红光,等符上的红光消失,就说明修为已经都注入到陈老板的身体里了。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符一次能起多大作用,他现在只想赶紧带着钱离开,把儿子安顿好。至于陈老板的伤到底有没有好,他自己的命都快没了,还管这些做什么?
就在他思绪万千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符并没有起作用,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他整个人一惊,转头看陈老板,还是微皱着眉趴在那,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异样。
吴道长慌神了,之前都好好的,怎么突然没作用了?他又从怀里摸出另一张符,然而不管他换成哪张,都没有用。
折腾了快二十分钟,陈老板凉凉的声音传来:“吴道长,是不是已经好了?我腰好像不疼了。”
后者哪敢跟他说符失效了,一听他这么说,干脆顺水推舟:“已经好了,我还想再观察一下的,不过您说不疼了应该就是起效用了。”
陈老板闻言慢悠悠的起身,收拾衣服,也不看吴道长,也不说话。空气里一下子静下来,陈老板整理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猫爪子一样在吴道长心上一道一道的挠着。
吴道长站了半天,陈老板也不提钱的事,他定定神,心道这陈老板再厉害也就是个普通人类,完全不了解道家和精怪那些秘密,他自己可是跟精怪打过交道的人,骗一骗他肯定很容易的。
于是,他厚着脸皮笑嘻嘻的开口:“陈老板,您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那,您觉得这符值多少?”
“你觉得?”说话间,陈老板抬起因为上了年纪有些松弛的眼皮看了他一眼,目光里的凉意有如实质,像细细的小蛇,冰凉的往身体里钻。
吴道长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但是对金钱的渴望和对自己盲目的自信还是让他壮着胆子道:“这是倾注了我多年修为的符,价格怎么也该比之前高——”
后面的话还没出口,陈老板突然暴起,抄起桌上一个沉甸甸的纯黄金聚宝盆砸在他脚边,随即一顿怒斥:“吴道长啊吴道长,我陈某人自认待你不薄,你一直在公司胡作非为就算了,但是你竟然骗我!骗一次还不够,还想再骗更多的钱!怎么?想让我把整个公司都给你还是怎么的?”
吴道长看着脚边被砸出一个坑的地板,吓到半晌不能言语,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结巴道:“陈老板您,您这是什么话?我,我这不是给您治好病了嘛?”
“哼,治好病?”陈老板只觉得讽刺无比:“你一个不知来历不知真假的道士,连我到底有没有病都看不出来,就敢大言不惭说治好我?”
“您,您不是说腰不疼了……”遭了,难道是骗他的?
“不疼了也不是你治的!”他从进书房开始就一直在试探吴道长,想着如果吴道长只是骗吃骗喝就把他赶出去算了,中途也给了他多次机会指望他自己觉悟出去,没想到他上来张口就是钱,还固执地狠,简直就是把他当傻子耍。他整个人都怒不可遏,只想赶紧揭穿吴道长的嘴脸把他赶出去。
吴道长还是茫然的状态,不明白陈老板怎么突然就不相信自己了,但是有一点是很清楚的,他现在完了。即便想用符来证明自己,那些符也不起作用了。不对,是对吴老板不起作用,万一对其他人还有用呢?情急之下他口不择言:“陈老板,我没有骗你,不信您让我给您儿子用一张符,他不是感冒了吗?保证立刻就好!”
陈老板只觉得更气了,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还是老来得子,这人竟然还想打自己儿子主意?
他揪住吴道长的领子,壮硕的身体带来气势汹汹的威压,两只充斥愤怒的眼瞪得吴道长腿软:“你这个妖道,要敢动我儿子一下我就让你死在B城都没人知道。”
吴道长登时觉得喉咙被人扼住了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满脑子只能想这:这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最后他和他的行李一起被扔出了小区,陈老板用了很多不堪的话骂他,还亲自吩咐保安,以后不允许这个人进来。
吴道长怔怔地看着灯火通明的小区,那道门就好像黑暗与光明的分界线,也是他跟那些有钱人的分界线,以后又要过之前那种穷困潦倒的日子了吗?然后以一种凄惨的方式死去……不仅是他,自己的儿子也是,一辈子庸庸碌碌的过,甚至因为自己早逝,没能留下多少财产,学都上不起?
他不甘心的抱着那些已经被翻得破烂的书,坐在地上沉思良久。
与他的凄惨不同,简然这边完全是一片和乐融融的气氛。几个人坐在一家奶茶店里,喝着冰爽甜蜜的奶茶,吃着小点心,讨论着白天的事情。
“知道你们回来,吴道长还是待在陈老板家里,出没出门不知道,但是肯定没出小区。”大梦汇报今天的监视结果。
“嗯。”竺青点点头,也汇报自己的成果:“我今天帮陈老板把腰伤治好了,成功取得了他的好感,不过让他信任我还差点。”
“那正常,自古上位者都多疑,而且他被吴道长骗过一次了,自然不会再轻易的相信别人了。”简然冷静的分析,忧心忡忡的提出一点:“不过据学姐描述,吴道长这个人巧舌如簧,手上又确实有能用的符,只要他愿意,陈老板估计依然会被他拉拢。”
竺青竺玉都不约而同的笑了一下,成功引起大家的注意。
“怎么了?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女生还好,但是赵实觉得很不开心,作为在座唯一的人类男生,别说跟竺玉竺青比较了,他经常被陆茶茶碾压。久而久之,赵实原本一个东北大汉变得有些脆弱。
现在竺玉竺青又有事瞒着他,他觉得自己就是被排挤了,不知为何,心头竟然涌起一股吃醋一样的感觉。
竺青解释:“没有,只是这一点我们有考虑到,然后在今天给陈老板治伤的时候也封闭了他身体对精怪修为的接纳,这样吴道长的符就不能对他起作用了。”
“也就是说,吴道长现在除了一张嘴,什么能起作用的东西都没有?”大梦一脸惊喜。
“至少不能对陈老板用了,不过他也有可能换个人继续骗。”竺玉也只有在大梦讲话的时候才会主动开口了。
陆茶茶眼睛一亮:“那我们赶紧在那之前找到吴道长!”自己的修为被别人抢去做坏事,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嗯。不过……”竺青突然有点为难的看向简然。
“怎么了?”
“以后学姐联系我的话,我还要以爷爷的身份回她吗?”竺青知道简然跟学姐关系好,也不能就此不理,但是联系过于频繁又会暴露身份。
简然沉吟一会,果断道:“等这事解决了我去公司做个黑脸,让她以后有困难再来找你,没事就别联系了。”
竺青闻言松口气,他还真担心简然会让他一直以爷爷的样子在学姐面前出现呢。这样看来,简然还是更爱自己的。思及此,他又开心起来。
他们还没放松多久,次日一早,竺青收到了陈老板亲自发的短信:“大师,吴道长已经赶出去了,以后陈某人就仰仗大师您了,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来我们公司看一下风水,指导一二?报酬方面绝对有诚意。”
几人面面相觑,吴道长这就被赶出来了?他们还没做好抓吴道长的准备呢。不过想归想,竺青跟简然还是一起去了公司,要从陈老板那尽量多的打听出吴道长相关的消息才行。
他现在还有多少符,会不会对他们到来伤害,还有吴道长现在最有可能的栖身之所是哪里这些,他们都希望能打听到。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至于看风水什么的,简然说了,怎么好看怎么摆……多说些大忽悠的话讲些大道理就好了,反正他们不骗钱,不算做坏事。
不过简然也通过这件事发现了自家男朋友另外一个优点:关键时刻很能撑场子,忽悠人的话张口就来,演技也不在话下。
像之前跟陈老板的那些对话,八卦阵什么的,简然从来没跟他提过,事后竺青自己也承认就是在一些书上看到过类似的话,然后就夸大其词一些直接用了,反正陈老板自己也不知道这些。至于演技嘛,竺青说是常看爷爷这样跟别人说话,久而久之学会了……
简然也不知道该感谢老竹子精还是指责他在小孩子面前不做好榜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