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建聚贤庄,已经不知道存在多少年间了,只知道好像每一代人自出生便有了此间庄儿,常在外处理山庄琐事的,却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长的白白嫩嫩,一双水灵的大眼睛,透露出了不是她那年龄该有的智慧。
倒也是,别人也都知道,这看着小小的姑娘,也不知道存在了几年间了,像是与这聚贤庄一直存在般,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年了。
传说,聚贤庄的庄主能招聚天下英雄,不管是八大派还是蓬莱阁,都必须听其号令,就连当今圣上建文帝,都对聚贤庄恭敬有加。
但,传说终究是传说,没有人真正见到聚贤庄召集天下英雄豪杰,也从未见过当今圣上驾栾来仪,这些传说倒也是成了各饭馆茶余饭后的笑谈。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正如人们所言,又有都少往事没有淹没在历史长河中呢?
聚贤庄的两门对联倒是有些来头,上联“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下联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古朴的门柱,和那雕刻的文字,凸现出来那雕刻之人的深厚功力。
聚贤庄离洛阳城不远处的洛河旁,八根门柱顶起一座精致的红砖殿,八根梨花木园柱上雕刻着一些奇珍异兽,精致而美观,房屋两旁分别是四根柱子支撑着,在房檐四周檐牙高啄,每根木柱上都是有着曲臂斗拱支撑着,这原是秦汉建筑,过了百年间,却是突兀的出现在了洛阳。
这屋间里有着四个厢房,正中是青石中殿,向上看,便可看见雕花刻木的大梁撑着,在中殿内,放着两人高的书架,上面整齐的堆放着一叠叠的书籍竹简和兽皮纸。
另一边的大木架上,放着几把残破不全的长剑,一旁的黑木太师椅上,一个白衣青年坐在其上,专注的看着手中的书籍,只是那脸庞透着些许的病白,浓黑的剑眉,精致的脸庞和高起的鼻梁,略微白色的嘴唇像是那薄薄的蝉翼,黑色的眼瞳透着深邃的光芒,想星辰大海般的广阔,迷茫。
在其身旁的椅子上,一个乖巧的小女孩儿,正抱着一卷竹简呼呼大睡,晶莹的液体从她口中缓缓滑下。
那青年倒是嘴角微微翘起,合了手中的《周易》右手用宽大的袖口将那小女孩的嘴角液体擦拭了过去。
小女孩被惊醒,看着对她笑着的青年,也露出傻傻的笑容,甜甜的喊一声“嘿嘿,夫子。”
“小莹,将《道德经》抄一遍吧。”听到夫子那如青石击水清脆的声音,小莹颓废的低下头,默默的“哦”了一声。
看着走了出去的夫子,这才抬着不情愿的小腿走进厢房,像是没有力气般拿起毛笔,晃着她那像是刚刚长出没多久的冬瓜小脑袋,慢慢的念叨着,“道生一,一生二……”手中的毛笔也未停顿,在那张纸上奋笔疾书着,那字迹倒是不敢恭维,比那道家上清派的福禄还丑几分呢。
说起来,她也不过是才成精没多久的小兔子而已,被夫子收养,教他识字,带她看尽人间的苦乐贪痴情,只不过读书可是痛苦的事情,每天记那么多的东西,还不如吃些萝卜健健康康的呢。
她倒是特别羡慕旁边厢房的小傻,本来是个成精的人参,因为贪吃,小莹便把它当成萝卜拔了回来,被夫子看到,用一颗比那人参大了许多的萝卜给换了下来,到了几年间,它都已经具备了人形,只不过巴掌大小儿,又不会说话,每天看到他们只知道傻笑着,所以小莹便给她取了小傻的名字,来形容她的傻乎乎。
每次想起小傻还未成型的样子,小莹就睁大眼睛咽着口水,回过神来,必将狠狠的挥舞着她那小小的拳头,跺跺脚,暗气夫子将那美味给骗了过去。
站在不远处的夫子静静的看着那被风儿吹起一波波涟漪的洛水,一江秋水而已,又有多少古今豪杰埋骨于此,他百花皆不爱,唯爱牡丹,爱它的傲骨,爱它的艳丽,更爱它的顽强,犹如所言,“百花开时我不开,我若开时百花杀”,当年,那武帝自视天人,居然命令百花开放,可惜,唯有那艳丽如丝的牡丹花却是傲骨天下,犹如当年的比干,商纣王昏庸,无人敢反其意,唯有比干敢直言,最后却落了个剖心身死的下场,牡丹何尝不是落了个大火焚身的下场。
就这样环抱着双手,静静的看着矗立在哪的牡丹花,是那样的红艳,就像那花儿染了鲜血般,那么的美丽,在它旁边的芍药也被比了下去,就像绿叶般平凡。
一旁巨大的柏树上,一个俊俏少年躺在粗大的树枝上,怀里是个巴掌大的小人儿,在他的胸膛上高兴的的蹦着,小脑袋后面的发髻随着她的小脚丫跳动着,似乎是跳累了,小傻转了个圈,直接倒在了那俊俏少年的怀里,那少年咧着大嘴笑着,伸出手指轻轻的揉着小傻的脑袋。
除了这少年原是北方草原上的狐狼,只因喜欢上了蒙族女子,用血液为其延长寿命,被夫子所擒获,见它如此钟情,便百般劝服,跟在了夫子身后。
小傻便是它的鼻子嗅出来它的不凡,这才带着夫子将小家伙从小莹手里骗了过来,万物有灵,小傻也清楚自己被谁所救,这才经常跟他混在一起。
春季,万物复苏,洛阳的牡丹也开了,牡丹色、姿、香、韵俱佳,花大色艳,花姿绰约,韵压群芳。且牡丹花大而香,故又有“国色天香”之称,但天下间也唯有洛阳的牡丹花最好看,品种也最多,每这时节,江湖文豪,王公贵族,风流诗人都赶来洛阳一览“国色天香”的姿态,洛阳内的客栈倒也是人满为患,街头小巷内都是人声鼎沸。
小莹趴在窗口看着一水之隔的洛阳,每年的这个时节,夫子都会带着他们去洛阳城去游玩,她又想起了洛阳城内出了名的“燕菜”,因为那是她最爱吃的萝卜做的,什么冰糖葫芦儿,甜馍饼,都没有那“燕菜”好吃,自从她化了形之后,才知道为什么那些花草树木,飞禽走兽都以化形成人为目标,人间的美味可谓是一大奇处。
“狼七,走了”夫子头也不回的唤道。
那少年叫做狼七,是夫子给他起的名字,抱着小傻,一翻身,便从树上掉了下来,轻轻的落在了地面。
夫子自顾自的走到停靠在不远处的小船儿,弯腰坐了进去,狼七也走了上去,拿着长长的竹竿在船舷上“啪啪”的敲了两下,就见着小莹蹦蹦跳跳的冲了出来,一个跨步跳上了小船,挨着夫子坐了下去,一双眼睛像放了光似的,看着洛阳城,夫子摇头笑了笑,便将巴掌大个的小傻放在手上,看着她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般,在他的手掌上蹦着,倒也是了,人参本就需要千年的造化才成得了形体,再说了,人参本就是提神之药,化成形体后,便不会疲惫。
洛水的水倒是清澈见底,下边的石子儿也可看的清楚,就这么清楚的洛水,也得有十六七尺深呢,狼七站在船头,撑着竹竿儿,身上的白袍被风吹起了些许衣角,显得好不自在,真像了个江湖游侠儿。
一对浓而黑的眉毛,白净而又纤瘦的脸颊,精致的鼻子,和刚好的嘴唇儿,足以吸引些许个女子的注意。
行了有些距离,水面上的船只开始多了起来,有大的也有小的,但多数都是帆船,老远就可以看到上面稀疏的人影,站在船舷上眺望着洛阳城,洛阳城倒也是个奇地儿,不仅仅是“牡丹之都”,更是十三朝帝都之称,唐代的佛教也是从那白马寺内传出的,真可谓“人间佳节惟寒食,天下名园重洛阳”。
数百帆船就这么缓缓的像着洛阳驶去,谁也没太着急,慢慢的看着这十三朝帝都,呼朋引伴的呤诗作词,好不快哉。
唯有那伸着小冬瓜般脑袋的小莹,不时的催着狼七快点,快点,每次狼七都笑呵呵的回一句:“莫急,到了那城里,少不了你的东西。”
小莹虽然古怪精灵,就连夫子都干吼上几句,可是对于这狼七,她还真不敢吼,谁让别人投了个好胎呢,都成狼了,她只是一只小小的兔子,可不敢对着干。
夫子斜靠在船舷上,逗弄着小傻,小傻的这套小袍子乃是他拜托天香阁的人所制,等到了洛阳,也得还了这人情。
看着那艘快速穿行在数百艘帆船的身旁的小船,众人都疑惑的投去目光。
“嗯,那是江湖中聚贤庄的船。”
“聚贤庄的人多久没碰到了。”
“聚贤庄存在多久了?”
“不知道,好像有些历史了,应该唐朝就在吧。”
“倒也是,江湖传说聚贤庄能齐聚天下豪杰,便是那唐朝时代。”
“多半是后人杜撰的,唐朝的英雄好汉何其多,怎能随随便便就被一个庄主聚齐,再说了,当年的秦叔宝和尉迟恭也有着号召天下英雄的实力。”
坐在船舷上的锦衣卫镇抚使铁闫心只是微微笑了笑,便看着对面的都督宁忠说道:“宁都督可知聚贤庄是何地方?”
“只不过是一乡野庄舍罢了,只是江湖传闻其能力神乎其神,有着号召江湖侠士的能力,只不过在我看来,不管多大的势力,也无法与仪鸾司相提并论。”
宁忠喝着茶笑道。
“都督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仪鸾司虽是朝廷武卫,但跟一些江湖高手却是无法比试的,江湖中人怕仪鸾司,并非是真的惧怕我们,其实是因为我们能调动十万御林军和五军营。”
“铁大人,这可是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啊,依宁某之见,在朝廷面前,任何江湖势力必将不堪一击。”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心知肚明。
仪鸾司又称锦衣卫,为当今建文帝效力,与亲军十二卫相抗衡,锦衣卫个个身手不凡,武艺高超,朝堂之上,唯有亲军十二卫可相提并论。
“洛阳的花终究开了,当年的武帝看来是白气恼了一场。”挂着“百”字旗的帆船上,一青衣公子右手在胸前摇着画了清明上河图的折扇,笑看洛阳城,桀骜不驯的眼神透露出了些许东西,高傲,不屑又或者是狂傲。
这便是江湖“百字门”少门主,江湖人称“笑面秀才百长歌”,其父为“铁笔判官”百字凌。
在江湖中,百字门也是一大门派,其门派弟子无数,其功法各异,但都走的是,狠,准,猛之武术路线,门派武器也不一,有铁钩,刀枪戟剑,铁爪,短棍,而百字门门主“铁笔判官”百字凌便是用的一杆半人高的铁笔。
来洛阳赏花的也多是江湖游侠,无所事事便来赏一赏国色天香的牡丹,当然,更多的人都是去看那牡丹楼传说中的绝色女子,离裳。
“狼七,还要多久啊?”小莹有些焦急的问道。
“快了快了”狼七依旧微笑着回道,不知道他本体的人,都会认为其是一儒雅书生,其实不然,狼性,多狡诈,也善于伪装,有时正跟你笑着,突然又向你伸出他的魔爪,这便是狼的野性,但狼却是忠贞不渝的象征,人虽然具备了狼的野性,却没有具备它们的忠贞不渝,就像狼七,虽生性残暴,但却钟情于蒙族女子,直到她走完余生。
被竹竿带起的水面涟漪扩散了出去,层层叠叠的,没人会去注意这寂动的水波,是那样的平凡。
“啪~”那水波轻轻的撞上了来拦路的大帆船,瞬时,这拦路的大帆船便猛烈摇晃了起来,站在船舷上的几人疏不极防,便掉下洛水,识水性的倒也好些,那不识水性的,便在水里扑腾着,呼喊着,旁边的大小渔船倒也围了上去,将人救了起来,摇晃着的大帆船,此时也安静了,就那样矗立在波动着的水面上。
“气死我了”坐在小船里的小莹儿,看到有人想拦他们的船,气的有些炸毛,两只兔耳,就这么突的冒了出来,一脸怒气的看着前面被救起来的几人,天香阁本就生意兴隆,再加上这赏花季节,人就更多了,那燕菜也是定量的,本就稀少的原材料,可谓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到了这个节骨点,居然还有人敢拦路,好在夫子借助水中波浪将其移开。
“不要动怒,天香阁,我早就看了座,不会缺你那吃的。”夫子伸出右手将她的耳朵按了进去,笑到。
在两船比肩的一刹那,小莹儿两眼恶狠狠的盯了这船一会儿,便又扭头,自顾自的看着洛阳城了。
“煎饼摊儿嘞,狗不理包子嘞,好吃的杏仁豆腐呦。”还未登岸,码头处老远便传来的吆喝声,一眼望过去,从码头通往城内的小道上,摆满了各种小摊子,穿着粗布麻衣的大汉或者妇人门,站在后面吆喝着。
一路走过,都是一片食物的香味,夫子将小傻藏在宽大的袖子里,以免上岸后,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狼七将船撑到岸边,将木板搭上岸,原本想扶夫子上岸,被夫子一把推开。
“我又不是走不动路的,何要你扶着。”
夫子摆了摆手说道。
“都活了不知多少年的人了……啧啧啧,居然还能走的动路,真是稀奇。”小莹走在后面,小声嘀咕了句。
'“啪”,迎来的却是夫子右掌拍在后脑仁上的清响。
“哎呦”,小莹双手摸着头痛呼一身,瞪着眼睛看着那潇洒的背影,气的直哼哼。
狼七只是微微一笑,将船固定住,便学着夫子背着双手一脸酷酷的表情走在后面。
走在后面的小莹像个小跟屁虫一样,紧紧的跟在两人后面,
天香阁位于洛阳城的西面,面朝洛水,一共三层,古香古色的汉代建筑,这座阁楼,全是木制的结构,经历了风吹雨打,依然起立不倒,天香阁相传在唐朝便有了,多次迁移,无数次的毁于战乱,又无数次的修建了起来,最初建立于长安,后迁移汴京,再迁至洛阳,才有了今日的天香阁。
天香阁以食为主,自古以来,民都以食为天,明朝三大阁,天香阁位居其首。
到天香阁不过几百步路程,就算在聚贤庄也可看见对岸的天香阁楼尖,此时的天香阁已然满客,可谓座无虚席,三人没有停留,走过大堂,上到三楼,一楼是招待普通宾客的,但也价值不菲,二楼为礼堂,只招待文人墨客,达官显贵,而三楼,则是招待江湖中人的地方。
在这三楼,又分着,“风花雪月”四轩,价格不一,但又以风轩最贵,需一两白银,这在京城也是少见的事情,但依旧客满为患,狼七从怀中拿出一锭白银递给站在旁边的小二。
“风轩”狼七背着手酷酷的说道。
看的小莹真想踹他一脚,怎么什么都跟夫子学。
店小二接过银锭,看了官印,这才应了一声,带着夫子走到一旁的风轩,推开古色古香的朱红木门,这轩阁里倒是布置的雅致,琉璃杯,长条形的小紫颤八仙桌儿,雕刻的极其精致,四角是雕刻着双手高举的金童子,撑着这桌儿,桌面倒是平整光亮,桌子后面摆放着黄花梨木的床榻,上面铺着厚厚的一层棉柔,在一旁又有着镂空的柜具,上面摆放着一些青铜器具,又或者是珐琅摆件,墙上挂着一些字画,倒也是出自大家之手。
给读者的话:
前面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