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敬德皇后为炎承帝诞下了一儿一女,身子也开始越发不行,整日整夜在病榻上渡过,皇上心痛,每每下了早朝便去倾君阁守着皇后,在她塌前说着江湖趣事和那些奇闻,倾君阁楼后的向日葵也来的越发旺盛,人们都说皇后好命,竟得皇上这般恩宠,不但得了皇上如此恩宠,炎承帝还为了她散尽后宫,长子一出生便被封为太子,除了御书房,皇上去的最多的就是皇后的寝宫,这些话传到白炎耳朵里时,那人一席皇帝朝服刚刚下朝,站在书房外,目光看着远处叶浮清的寝宫,变得深邃而又令人觉得柔情万分,
“命好吗?你们又怎知清儿年少时过的有多苦涩,若是知道的话,便不会说她命好了。”
白炎才刚刚踏进承央殿的大门,便看到叶浮清独自一人倚在门槛上,脸色苍白,眼神空洞无力的看向门口的方向,那样子让白炎心头骤然一痛,匆匆的迎了上去,拉过叶浮清有些发凉的手,柔声责怪道:
“怎地站在这里呢?站在这里若是再受凉了怎么办?于公公,伺候的人呢?”于公公心中一惊,正欲开口解释,叶浮清就已经先一步开了口,
“他们都在呢,只是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便叫他们都退下了。”白炎不言,一把抱起叶浮清,便里走去,于公公看此,连忙挥了挥手,带着人都退了下去,将叶浮清轻轻的放在塌前,轻声道:
“知你不喜人多,可是我若是不在,你有什么事我要怎么办?安排那么多的人也是为你着想,想着我去上朝了,没有人陪你说话怎么办?”叶浮清笑了笑,纵然看不见,可是已经足够让人知道,那人现下定是自责,愧疚的很,
“不会,没有人就是想在肚里攒好多话,等你回来,说给你听,嗯,就是这样。”坐在叶浮清的身旁,轻轻的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白炎此刻的心中说不出的满足,却又说不出的酸涩,
“傻瓜,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还怎么黏我,”顿了顿,却将叶浮清拥的更紧了,“可是就是喜欢你这么黏我啊,傻清儿,后院的向日葵开了,我带你去看好不好?”叶浮清点了点头,
“好。”
说着白炎一把将叶浮清抱了起来,一路朝倾君阁的后院走去,身后浩浩荡荡的跟了一干侍奉的人。
远处的承远看到此画面,不禁潸然泪下,扯过承玉的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承玉嫌弃的扯回自己的衣袖,看着那远处而去的一干人,轻声道:
“若是郡主真的走了,白炎要怎么活下去?”闻声,承远一顿,随即苦涩一笑,是啊,那一年,白炎为了叶浮清不甘用自己的半生武功和自己的寿命都要替叶浮清活生生的争取了那才几年的时光,为此年纪轻轻就白了头,俊朗的容颜竟也老去大半,这等代价又岂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而叶浮清生下了太子和公主之后,身体也开始越发不行,老是昏睡不醒,看样子,怕真的是……
倾君阁楼后,满园的向日葵开的那般明媚,那般惹人夺目,一朵朵的花朵迎着太阳盛开着,让人一眼看去,竟都移不开眼,白炎拥着叶浮清靠在身后的躺椅上,阳光洒在两人的身上,让两人都镀上一层层夺目的金光,手中拿着折扇,轻轻的摇晃着为叶浮清扇去些许凉意,以免她太热,
“今年的向日葵开的格外的好,过久凋落了,那葵花籽可以给乐阳他们做成葵花饼子呢,嗯,还可以再种,来年又是一片花海,日日都向着太阳而生,像你一般,可好?”
“哈哈,阿炎再这般宠着我,大臣们该不满了?届时又要头疼一番了。”
“不宠你,宠谁,大不了我不要这天下罢了,他们爱谁谁拿去。”话音一落,叶浮清靠在白炎的胸膛,一阵酸涩,她知道白炎一定会这样做,那一年她也是这样就为了她放弃了天下呀,
“你啊,还说这话,怎么?想让我成为红颜祸水啊?”白炎宠溺的用手指点了点叶浮清的鼻间,宠溺着,
“不是谁都可以做白炎的红颜祸水的啊,清儿,玲儿说忆阳以后长大定然像你,宸乐呢,我也希望他像你,他将来是皇帝,又怎么能逊色,你说呢,清儿。”
“不,希望宸乐像他的父亲一样,名垂千古,留芳百世,做一位人人都爱戴的帝王啊。”
“是啊,都要像我们的,清儿,今日早朝,丞相说北处临近的青渊小镇后有一处天雪山,那里一年四季都是雪,你不是想看雪吗?等过久有时间了,我便带你去看看好不好?”话落,久久之后,才得到叶浮清的应答,
“嗯。”一个简简单单的字却感觉用了她极大的力气一般,垂眸一看,叶浮清眯着一双眼枕在他的怀中,昏昏欲睡,眼睛顿时酸涩起来,
“他们说,天雪山上长着冰山雪莲,百年长叶,百年开花,说是极好的东西,我已经命人去查探了,清儿,你且再等等,好不好?”话到最后,白炎已经忍不住低咽了起来,叶浮清也已经听不到了,整个人陷入沉沉的昏睡中。
暮色四合,远处太阳落下的方向突然红成一片,像极了血,又像极了火,那些个云朵飘荡在一起,聚拢了起来,竟在最后形成一只翱翔于天的凤凰,仰天长啸,各处的人们看到这一奇观,纷纷抬头仰望,叹为观止。
夜里,皇后突然起了身,精神特别好的拍了拍身旁的浅眠的白炎,
“阿炎,我饿了。”
说着便要求白炎抱着她来到御膳房说想要给皇上做梨花酥,白炎跟在她身后,心中微微一酸,拿过一旁的衣服为叶浮清穿上,却被叶浮清拦住了,
“阿炎,我想穿嫁给你时的那身凤冠霞帔。”白炎拿着衣袖的手一顿,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却还是忍住了,命人将他们成亲的礼服找来,一层层的为叶浮清穿上,最后点妆,描眉,两人就这样一席大红的礼服,相互搀扶着走出了承央殿,宫彦和承玉他们得知消息时,从宫外赶来,看到便是白炎在一旁双眼通红的看着叶浮清,低语着那梨花酥的步骤,叶浮清颤抖着双手揉面,放水,下碗,整个御膳房一片狼藉,这一幕幕都刺痛了门外所有侯着的人,承远泣不成声,远道沉默不语,承玉一双眼通红的看着他们,就连宫彦都有些不忍心的别开了眼。
看着叶浮清那看不见还要极力去为他做好一切的样子,白炎心中酸涩不已,走过去,一把抱起叶浮清,两人一路朝倾君阁楼而去,
“清儿,梨花酥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做,天亮了,我们去看日出吧,你不是早就想看了吗?阁楼后我们刚好能够看到的……”
那厢的天渐渐亮了起来,也如同白炎说的那般,是真的能够看到日出,可那天边的云竟都形成了一只凤凰,百姓皆惊叹不已,这等奇观景象竟还未散去,清晨的阳光是美的,亦是暖的,慵懒的照在两人身上,将这一对壁人显的更加像一副画,一个绝世而凄美的爱情传说……
“阿炎,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若是,若是遇到了,遇到了,合适的女子,便娶了吧,我不想你一个人那么累,好不好?”白炎抿唇不语,不说话,只是更加紧紧的拥住了叶浮清,叶浮清轻轻的抬起手,想要去触碰那晨时点点洒下的阳光,有些无力道:
“阿炎,你看,梨花又开了……”
是啊,梨花开了,而他的清儿在这世间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便是梨花开了。
低头柔情的看着叶浮清那安详沉睡的样子,在坚持不住,一代帝王,世无双,在这一天,泪如雨下,万般伤痛皆藏于心中,佳人再不见……
“在我看来,天下是天下,江山是江山,这天下是明君白炎的天下,而这江山却是白炎为叶姑娘谋的江山,你怎么忍心将我丢弃于这没有你的地狱。”
隔天一早,宫中传来32道丧钟,敬德皇后叶氏长世于倾君阁,享年二十八岁,炎承帝散尽后宫,独守倾君阁二十载,终在太子成年之后,自刎于倾君阁……
原来这看似仅仅二十载的时光,对于他来说却是如同煎熬折磨的二十载……
白公子:“天地寂静万里无声,山河永寂百年,唯独心中有一道坎始终跃不过,就似我心尖儿上住了一位叶姑娘,倾君阁楼后的大片向日葵,亦为叶浮清亲手所植,如今,我终于能够再去见她了……”
叶姑娘:“之子于归,心头所爱,所谋,不过一位白衣公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