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于辰先是担心是不是郑离的身体出了问题,最后才问她要去市区医院的缘由。
“江守敬出车祸了。”郑离淡淡的回答。
于辰车子一个猛烈地急刹车,停在公路上,后边的车急速掉头滑过,还不忘打开车窗朝于辰骂道:“你小子,会不会开车啊,你找死吗?”
于辰并没有理会,只是看着郑离,郑离推了推他的手,又看了看公路上的车流,担心道:“你有病吧?你不要命啦?”
于辰依旧盯着她,厉声厉色问:“为什么,你不是和他分手了吗?你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你为什么不肯放手。”
“我和他,就是普通得就像路人一般,他现在出车祸了,我不该去看看吗?你凭什么冲我发脾气!”郑离自然不明白于辰这一股怒火是从哪来的,她只是觉得和江守敬的那一段感情需要一个最好的结尾,而不是那晚之后潦草收场,况且江守敬出了车祸,作为一个老同学,去看看自然无妨,便更加想不通于辰莫名的怒气了。
于辰又问:“真的只是普通朋友?”虽然是问题,但他问得如恳求一般。
郑离打量了四下的车,又看了看他,连连点头,说:“快开车啊,再不开交警就来了!”
于辰刚才的怒气瞬间全无,又变回那不羁的笑容,一脸无所谓的看了看四周,重新发动引擎。
小车总是比公交车快,平常换乘公交车要将近一小时才能到市区医院,如今只用了半小时,郑离看了看刚才记下的医院地址,走到了三楼,询问了一名护士,才知道江守敬刚刚手术完成,在重症病房。
郑离在窗外看了一眼被白布五花大绑得只剩下一双眼睛的江守敬,心微微一颤,于辰像是看穿了她,拿来一件进入重症病房的防护服递给他,说:“进去吧,刚才医生说,他能活的日子也就这几天了。”
郑离迟疑了许久,才接过防护服,穿上蹑手蹑脚走了进去,江守敬一双红肿的眼睛紧闭着,该是打了麻药没有消退,郑离看到他,回忆着曾经在一起的画面,不禁流出了眼泪。
许久,不见他醒,郑离正想离开,身后微弱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小离吗?你真的来看我了?”
郑离抹了抹眼泪,转过头,看到热泪盈眶的江守敬,微微点了点头。
“你还是没有原谅我。”他强撑着微弱的声音叹了口气。
郑离摇了摇头,他像是吃到了糖一般,语气中带着丝毫喜悦,说:“这么说,我们还有可能。”
“不。”郑离简单有力的反驳他,氛围突然降到了冰点,郑离看着他,说出了自己憋了很久的话。
“原来的我,一直是感情的付出着,我从来没有掌控过我们感情的主动权,我也从未走进过你的心里。”
郑离说完这句话,江守敬连连摇头,嘴里一个劲嘟囔着:“不,不是的。”
郑离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继续说:“一起吃饭是你提出的,尽管你知不知道我喜不喜欢那家饭馆。不吃辣椒是你说的,其实我爱辣如命。我说我要考研,你说你要工作,那好,我奉陪,可到头来,我发现我一直在活成你想要我成为的样子,根本活不出我自己。”
“不是这样的。”江守敬哭了出来,一个劲摇头,却又无力反驳。
“我们俩在爱情的两个极端,其实我早已猜到我们很难走到最后,但我一直不敢承认,我一直以为我的爱能感动你。有句话说得好,不是我的,永远不会是我的。”
她依旧淡淡的说,像是要把自己憋了许久的情绪爆发了出来,虽然她知道不厚道,但她必须要怎么做,她不想两个人抱着最后互相怜惜的态度分开,她绝情,也许是这份爱最好的保留。
“别说了。”躺在床上的江守敬嘶喊着苍白无力的声音,眼泪渐渐地从眼角留出。
“对不起,到现在,我才觉得我离不开你。”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不开谁,我只是你生命里的过客,你有你自己的路要走。不用对不起,我们谁都没有错。”郑离依旧淡淡地说。
江守敬闭上了双眼,无力反驳,心却在隐隐作痛。
他习惯依赖郑离,在和郑离分开后,他没日没夜的思念郑离在的日子,越来越排斥莫露,直到莫露死了,他才像解脱一般,本想找到郑离重新开始,却发现一个和郑离很像的女孩,那便是宁舒,但相处了很久,他仍然不能习惯另一个人,即使她和郑离一般像。
“要不是宁姐,我是不会知道你出车祸的事的,我希望接下来,你能和她好好相处。”郑离知道他能活的日子不久了,但她不想说,她希望,能给他活下去的一个理由。
“我······”他想要解释他和宁舒的关系,却没有力气。
郑离虽然听到他微弱的声音,仍然装作没听到,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说:“谢谢你,再见。”
她的心似乎没有了当初的疼痛感,她的这一笑,是真正的从心里散发出来的。而谢谢他,是因为,他曾经是她生命里最绚烂的存在。
于辰在门外看着,他知道,郑离算是放得下这段感情了,这应该也是她这段感情里完美的句号。郑离走到门口,眼泪刷拉拉流了出来,于辰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颤抖的肩膀。
“他要死了。”她抽泣道。
于辰叹了叹气,收起了往日的不羁,语气轻柔的说:“不,不会的。”
虽然这是违心话,郑离也没有相信,但原本颤抖的身体却慢慢地平复了起来,她抹了抹眼泪,从于辰的怀中离开。
“我不是因为还爱他,而是觉得生命真的太脆弱了。”她一双泪眼看着于辰解释道。
于辰当然知道她所要表达的,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人总有一死,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我们存在这个世界上,也有我们自己的理由。”
郑离很少能见到于辰这么认真的样子,情绪也没有了刚才的激动,指了指他,说:“你什么时候也这么正经了?”
他挑起眉头微微一笑,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往医院柜台走去,边走边说:“只是你没有看到我正经的时候。”
因为于辰在大学时也喜欢搭着她的肩膀,她早已习惯了这种她认为的兄弟朋友之间的交流方式,故而不推开他的手,只是任他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