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子一边往前走,一边低声解释,“昨天晚上有人引我们出去,追到树林就不见了,我和谢睿在林子里迷了路,等天亮时发现离古墓不远,所以他就带我先过来了。”
这个解释让我觉得有点牵强,但又找不出哪里不妥,毕竟我之前也在树林里迷了路,不也是被谢琰给带了过来。
谢琰的速度很快,我们说话耽搁这会儿,光点又离我们远了几分,苇子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我肩膀,领头快速朝光点一路小跑。
这下我没心思多想了,集中精力跟在他身后小跑,这么危险的地方,我不能让自己落下。
很快我们追上了谢琰,却只看到他一个人蹲在地上,谢睿不知道去了哪儿。
谢琰用手在捏了点泥土闻了闻,说,“我们刚才经过的地方只是蝙蝠的栖息地,附近一定有大量腐尸,那里才是它们进食的地方,咱们尽量绕开走。”
我没明白吸血蝙蝠去有腐尸的地方做什么,它们难不成还跟乌鸦一样吃腐肉?
苇子就没那么多想法,点点头表示明白,他似乎很信任谢琰。
接下来的路逐渐平坦,到最后脚下踩着的已经是修建陵墓常见的青灰色砖石,我问谢琰这墓葬的是谁,他摇头说不知道,族中书籍记载上没有提及,只知道曾有谢家先祖到过这里,出资帮忙修建。
我心说在古代修墓是大事,怎么记载的这么不详尽,难不成是刻意隐藏?
“修建大型陵墓都是要保密的,哪怕是亲自督建的设计师,也不一定知道全部,只要走出这个墓,一切都要如同喝过孟婆汤般,该忘就得忘。”苇子插嘴解释道。
我点头表示明白,历史上很多帝王陵寝在修建基本结束时,都会选择坑杀参与工程的劳役,有时候就连设计者本人也会受到牵连,所以在古籍上不少地方记载有设计者拒绝参与修陵的故事,但到后来多数都不了了之。在封建集权下,王公贵族尚且不能拒绝帝王,更何况一介布衣。
“所以说还是现在好,你看看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吃好穿好,还能干点自己喜欢干的,只要不违法,就是上天也没人管。”刘二狗见缝插针,表达自己感谢改革开放以来的平稳生活。
谢琰却从刘二狗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轻飘飘的说,“我们不是盗墓贼,只是需要取一样先祖的东西,拿完就走。”
刘二狗嘿嘿笑了两声,说他知道,二十年前他爹带过路,临出发前也叮嘱过他只管跟着进来,旁的不要多管。
又是二十年前,我不止一次听到这个时间点,很想知道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现在问显然不合时宜,因为我们眼前突然出现了三岔口,谢琰已经先一步上前查看。
岔口从外面看基本一样,但仔细观察会发现往里不到一米的地方开始出现了变化,左一条跟我们进来的很像,低矮又狭窄,中间一条细高,估计得侧身往里走,右边的则十分宽敞。
苇子想上前帮忙,被谢琰拦住,他自己一个人等在岔道口,似乎在等什么信号,看来谢氏的人已经进去探路了。
我趁着这机会问苇子不会就我们几个人下去吧,万一有个好歹,连人收尸都没有。苇子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叫我放心,谢氏这次动用了不少人,万一有危险,肯定会先救我。
我心里更纳闷了,他这意思是自己先救我,还是谢氏的人会先救我?
说实话,我见到苇子之后就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儿,听他这么一说,那种不对劲儿就更不对劲儿了,苇子对谢琰的信任或许是谢琰足够强大,但对谢氏的信任似乎有点莫名其妙。
“我原本打算见到你就回去,不过看现在的情况,恐怕你不会跟我回去。”我忍了忍,没忍住,苇子的举动有点奇怪,我心里隐隐有种预感,苇子恐怕跟谢氏的人早就认识。
苇子没正面回答我,而是撇嘴一笑,“小莫,咱们认识的时间不短吧,如果你真想出去,见我第一面就肯定会说,咱们现在都进来了,你还说这话,是对我有所怀疑,对不对?”
我咬了咬牙,我知道自己多疑不好,可我忍不住不这么想,我跟苇子将近十年的兄弟,我实在不愿意怀疑他。
“行了我知道,这些事儿等有机会再跟你说,你现在只要记住一点,我真把你当兄弟,绝对不会害你。”苇子摸了摸下巴,靠在石壁上吧砸嘴。
他算是变相告诉我他确实和谢氏的人早就认识,得到这个答案,我开始反省自己,我和苇子认识这么多年,他就算有事瞒着我也正常,人嘛,谁还没个秘密。
我拍了拍脑门,我就是被这两天经历的事儿给弄懵了,才会疑神疑鬼,觉得谁都在算计我。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为自己辩解,利利索索的道歉。苇子抬脚在我小腿上来了下,啐了口,“呸,少给老子来这套,咱俩兄弟有啥好道歉的,不如说点实在的,工资分我一半如何?”
我刚起那点愧疚顿时给他说没了,想都没想说他做梦。
这时谢琰已经确定了要走哪条路,示意我们跟进去,苇子就在我身边一直唠叨,说我道歉就是假的,一点不诚心诚意,他都穷的只剩裤衩了,还得不到兄弟接济。
很快我们顺着右边岔道走出去十几米,突然看到前面有光朝我们来,谢琰停下脚步,示意我们等等。
不多时看到谢睿手里提着一只死了的蝙蝠到了跟前,“这条路通,不过中间发现了这个,后面估计走的不安稳。”
谢睿把蝙蝠往谢琰手里递,谢琰却不接,反倒是苇子接了过来,闻了闻说,“腐尸味儿很淡,里面殉葬的人不多,也许送死的人也不多。”
我猜想五年前有人明目张胆的来过,二十年前也有人来过,那其他时候肯定也不少人偷偷摸摸的来过,这些人一部分喂了乌鸦,一部分则进到墓中,成了这些蝙蝠的食物。
“这些蝙蝠在这里栖息时间过久,每条通道可能都有,不用担心这个,只要不走进机关道就行。”谢琰说完继续往前,谢睿则退到后面跟刘二狗走在一起。
通道直行的部分很短,很快就开始弯弯曲曲往前延伸,我们没人说话,亦步亦趋的跟着谢琰手里的微弱光点,整个通道里除了我们几人的脚步声,就是衣服偶尔摩擦墙壁的声音。
我的方向感不是很强,在这么弯弯曲曲的通道里走了没一会儿,已经完全摸不着北,只机械的跟着前头人走。这里面复杂的跟个单行道迷宫似的,幸亏只有一条路,否则以我对方向那点感知,恐怕早就丢的不能再彻底。
“这破路怎么这么长,还要走多久啊。”刘二狗在我身后嘀嘀咕咕,不知道其他人听没听到,我反正听的一清二楚。
我没理他,苇子比我直接,似乎是踢了他一脚,让他快点走。
突然前面的谢琰停住了脚步,接着听他声音低沉的说,“两侧石壁有变化,蝙蝠洞应该不远了,我们在这里休整,补充好体力再过去。”
我立刻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刘二狗也累的够呛,我们俩从昨晚开始到现在,就没好好休息过,体力和耐力又没法跟这几个人比,所以一听要休息,二话不说就往地上躺。
“一顿吃换一夜一天奔波,这也太赔本了。”刘二狗絮絮叨叨的念经,我之前没看出来他这么能念。
我靠在石壁上听刘二狗念叨着念叨着,脑子就有点迷糊,昨晚没睡好,心里即使知道这地方不合适睡觉,眼皮子却还是沉沉的往下耷拉,眼看着就睡过去了。
突然一股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一下子呛得我整个人一激灵,腾地一下坐起来,伸手捂住口鼻推了推旁边的苇子,却发现苇子已经不见了,我旁边的是谢琰。
“伏地,闭气。”
他简单明了给了指示,我也管不了那么多,按着要求朝前一趴,脚踢到了刘二狗脑袋上,他一声哎哟还没出来,就被呛得咳了好几声,紧接着谢琰一巴掌把他按到了地上,估计半张脸都跟地面摩擦上了。
随着我们趴下,那股腥臭味儿越来越浓,几乎到了辣眼睛的地步,我不得不把眼睛眯起来,不敢全闭起来是怕旁边的谢琰一不留神不见。
记得刚到村子里的时候谢睿和苇子胡扯,说出门在外要想跟紧他老板,就得把他当珍宝那么看着,否则你眨一眨眼他都有可能不见。
我当时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跟着他老板,谢睿很严肃的告诉我,出门在外,如果想活着回去,就只能跟着老板,如果九死一生,那一生肯定就是他老板谢琰。
现在我算明白了,谢琰就是护身符,我这人又比较现实,自然一瞬不瞬的看紧了救命稻草。
通道里的腥臭渐渐夹杂了一丝血腥,像是新鲜血液的味道,我心里一惊,心想难道是苇子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