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纤阿却是低头浅啜,用杯盖掩饰住自己不安的情绪。
对于辛夷,她是再了解不过了。
这丫头此刻心中定是恼透了自己,如此轻易的便放过了鸳鸯,着实是对不起她。
可容纤阿有自己的苦衷,正如薛景洵所言,这鸳鸯是最了解她的,如果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鸳鸯定是那唯一知情的。
她的拎得起轻重,她如果想要保住辛夷,首先得保证自己在这东宫里安稳的活下来。
“茯苓呢?”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容纤阿觉得有些不自在,随意扯了个话题。
辛夷倒是佯装的非常不错,一件一件的收拾着被翻乱的屋子。
“茯苓姐姐在替娘娘收拾行装呢!”
“行装?”容纤阿眉心微皱,有些不解,“本宫何时说过要出门了?”
辛夷停下手中的活计,满脸的无奈:“娘娘莫不是忘了,昨日里墨侍卫来传太子口谕的事情了?”
容纤阿当下回过神来,瞧她这榆木脑袋,竟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哦,随意带些轻便的行装,又不是去度假,过两日便回来了。”
“这可马虎不得,娘娘出行,代表的可是皇家颜面,若是有哪里不妥,奴婢们可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容纤阿瘪了瘪嘴,她真的是烦死这嘴边天天个挂脑袋的话,在这后宅之地动武算什么好汉,若是真有这份心,不如放去沙场上,多杀一两个贼寇,倒不枉此生了。
可她知道辛夷说的话并非故意敷衍,这朝堂向来不比战场安全,那众臣朝拜的正阳殿,亦是没有硝烟的战场。
“这个时候狩什么猎?”容纤阿嘟囔着,将手中那见了底的茶杯搁在了茶几上。
往年都是三月份春蒐,如今都已下了五月,怎的天子还想着春蒐,这个时候的野禽都处于繁衍生息的时间段,不知又得沾了多少杀孽。
“还前些日子颍州水灾,皇上忧虑繁重,便将春蒐的日子给推了推,直到近日太子殿下班师回朝。眼瞧着太后寿诞临近,这春蒐再不办,都快赶上夏苗(古代夏季狩猎的意思)了。”辛夷将手中的最后一件衣裳叠整齐了放进柜子,这才将柜门合了起来。
容纤阿饶有兴趣的盯着辛夷,恰巧与她转过头来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你倒是厉害,竟会猜度圣上的意思了。”
辛夷一听,忙下的一哆嗦跪了下去:“奴婢不过是信口胡诹,还望娘娘恕罪。”
容纤阿却是笑着去扶她:“这是做什么,本宫与你将这玩笑话,倒是当真了。不过这些话出了这门可不能乱说,擅自揣度圣意,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容纤阿倒不是故意恐吓辛夷,她只是希望,在她有足够能力护住辛夷之前,这丫头能够聪明点别栽在别人手上。
“奴婢明白,着娘娘。”
辛夷哪敢真让容纤阿去扶自己,在对方手还没碰上她的胳膊之前,已经率先起了身。
容纤阿好似没注意她这么个举动,面上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她又重新坐回塌前,将杯子往前推了推:“重新沏一杯。”
辛夷领命,毕恭毕敬的退了下去。
容纤阿瞧着她隐入屏风后面的窈窕身影,思绪渐渐往回收。
君山春蒐,皇帝亲驾,为显示皇朝兴盛,皇子和公主届时都会全部出席,终于,她可以见到那个人了。
“阿舒……阿舒……”五皇子窦靖的声音又在她的耳边想起,唤着那个现在不属于她的名字,缠绵悱恻,刻骨铭心。
见到他之后该怎么办呢?她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与她攀谈呢?或许在知道自己是太子妃之时,还会恭敬的称她一声皇嫂!
皇嫂!多么讽刺的两个字!原本相爱的两个人,竟然成了叔嫂,上天到底有多么喜欢开玩笑!
如果自己告诉他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窦靖会不会相信自己?还是觉得她是个疯子呢?
一滴泪珠不自觉的砸落在她撑着胳膊的小方桌上,接着便是第二滴第三滴……
辛夷端着刚沏好的雨前龙井,看到的便是容纤阿暗自垂泪的模样,一下子惊的不知怎么办才好。
她赶忙将手中的杯子放在了桌上,寻着帕子去替她拭泪。
“娘娘这是怎么了?若是奴才做错什么惹了您不高兴,您只管打只管骂便是,怎的在这落泪,伤了身子可怎么办?”
容纤阿捉住辛夷的柔荑,面上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什么大碍,不过是风沙迷了眼睛,不用担心。”
她顺势便用帕子掖了眼角,将那最后两滴泪给彻底擦干了。
“你先退下吧,本宫有些乏了。”
辛夷低低应了声“喏”,随即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最后还将门给带了起来。
容纤阿也没躺下,只是依旧独自坐在那,一动不动。
脑子空的很,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噢,对了,她应该去找那本《见微》。
以她现在的情况,根本不适合和窦靖见面,当务之急而是将这本绝学找到。
她轻轻合上眼帘,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乱麻,那本绝学到底放在哪了,唯一能告诉她的只有鸳鸯了。
“啊!”突然眼前一阵血红,吓得容纤阿忍不住尖叫出了声。
“娘娘,怎么了?”守在屋外的丫鬟一听内室主子的叫唤,忍不住问出声。
“没……没事……被一只飞虫给惊扰了。”容纤阿赶忙圆谎。
梦中的那一幕又在眼前闪现,窦襄一口鲜血喷在她的脸上,模糊了容纤阿的视线。
“辛夷!辛夷!”容纤阿心底的不安越扩越大,忍不住高声唤出声。
门被人从外推了开来,辛夷小跑着进了内室,面色惊慌:“娘娘这是怎么了?”
“本宫有些不适,你差人去太医院传个太医过来。”容纤阿纤指揉着太阳穴,面上倒是真有些倦意,“最好是薛太医,之前都是他给本宫请的平安脉,对本宫的身体情况了熟于心,最为合适的很。”
现在,她唯一能想到的便只有薛景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