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纤阿郁闷的给窦襄烤衣服,一边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脸颊不自然的爬上了一抹红晕。
什么呀?她可没乱想啊,可是一回忆刚刚不小心触碰到窦襄受伤的身体,又忍不住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指尖上的温度尚存。
“若是这一次我们都能活下来,孤以后一定好好待你。”
发生地动时的那一句誓言,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可转念一下,真又如何?假又如何?她好像有些混淆了他们俩之间的关系。
心头的那抹躁动,悉数被容纤阿给压了下去,脸上的潮红也渐渐退了下去。
他是君,将来的大周储君。
她为妃,却是为求权宜之计的妃。
二人终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火堆噼里啪啦的声音。
容纤阿一声不吭的烤着衣服,直到那两件外衫烤的温暖又舒适,她这才缓缓起身,来到了窦襄身边。
“太子殿下,这两件已经好了,你将身上的中衣也脱下来吧,换上这两件干的外衣,我再替您将中衣烤干。”
她如是唤了两遍,却见窦襄没有半点反应,心脏猛的往下一沉。
“窦襄!”
容纤阿赶忙俯身去扶他,却在手指触碰上他身体的那一刻,骇然大惊,怎么会这么烫!
“窦襄!窦襄!你醒醒!”她使劲摇了摇,可对方根本没有反应,只有那满脸潮红,表达着他现在有多不舒服。
容纤阿伸手去探他的额头,果然烧的不轻。
此刻她哪里还在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双手一同使力将窦襄身上的湿衣服迅速的扒拉了下来,却在看到他背后时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背后狰狞的伤口早已被河水泡肿,难怪他的外衣并没见到什么血渍,可中衣就不同了,那伤口离开水这么长时间,血已经不怎么流了,估摸着他也没什么血可以流。伤口在水里泡了那么久,早就被感染了,后背上脓水不知何时被戳破,那件中衣,早已被脓水渗透,此刻紧紧黏着他的后背,她只要轻轻一扯,定是血流不止。
容纤阿想起自己刚刚因为背不动窦襄,把他从河里拖出来的事情,心头一阵着恼,定是那个时候让伤口恶化的。
可是若不将衣服给脱下来,及时对伤口进行诊治,那他的身体会越加的糟糕。
想她曾经征战沙场十余年,见惯了生离死别,也看淡了生死,可如今,遇见这么个情况,竟也是不知所措,真真是悲哀。
她该怎么办?到底怎么做才能救窦襄?
鼻子酸涩,眼睛也痒痒的,容纤阿只是稍稍揉了揉想让眼睛舒服点,豆大的泪珠便从指缝中滑落了下来,“啪嗒”一声落在窦襄的后背上,立刻隐了下去。
接着眼泪便不受控制的不停往下落,嘴里不停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她真的痛恨自己,明明想救他,却将事情弄的越来越糟,难道窦襄真的难逃一死吗?
一开始只是隐忍着掉眼泪,渐渐的有了呜咽声,后来竟放开了嗓子呜呜的哭个不停,活像一只迷路走失的小孩。
突然她的右手被人轻轻的覆上,泪眼朦胧中一声虚弱的男声传入耳朵:“别哭,有我在。”
那声音明明弱的很,却瞬间击中了她的心脏,容纤阿的眼泪一下子流的涌的更加厉害。
窦襄想要替她拂去脸颊上挂着的颗颗泪珠,可刚刚抬动胳膊,整个身体便火辣辣的疼。
“嘶”他忍不住轻呼出声。
“你不要乱动!”
容纤阿慌张的想要去扶他,却不知从哪儿下手,只是失措的站在那,怯怯的看着他。
窦襄瞧着她委屈的模样,心脏一阵瑟缩,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你穿这衣服真好看。”他想说些什么分散容纤阿的注意力,好让她不要这么悲伤。
“啊!”容纤阿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面颊上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还是你送给我的呢,谢谢。”
是啊,是他送给她的,他想看着容纤阿穿上这件火红的骑射服,英姿潇洒的跨坐在骏马上,拉弓射箭,在夕阳的余晖下,尽显风姿。
窦襄好像看见了,容纤阿穿着一身艳丽的骑射服,在落日的余晖里回头冲他笑着,那景色,美极了。
他强撑着睁开虚弱的眼帘,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与平常无异,好让她放心。
可现实仿佛并不允许。
窦襄还没来得及开口,一口鲜血便涌了上来,从他的喉间喷薄而出。
他不行了,自己竟也成了信口开河之人,那句善待她的话,终究成了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