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这网也也撒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该收了,第二日东方刚露出点鱼肚白,浩浩荡荡的回京队伍便启程了。
戴荣光连同邹大,一同被押解到了正阳门外,等候周远帝的发落。
因着窦襄早就让人提前递了折子回京,对于事情的来龙去脉,周远帝早就了然于心,前一天夜里戴荣光也放弃了最后的挣扎,将手中指向六王爷的证据也都悉数上交给了窦襄,皆被他派人提前送进了宫。
“混账!”养心殿里,周远帝将那份奏折径直砸向了下首位置的六王爷,虽年过半百,可保养得当,这一声怒吼依旧气势十足。
六王爷吓得紧紧伏在地上,身子抖的如同筛子一般。
“陛下息怒,是臣弟治下不严,竟让手下打着自己的名号,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混蛋事,请陛下治罪!”
他哪能傻到将这样的罪行扛下来,虽然自己是皇帝的胞弟,可毕竟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自己不过是个王爷,哪能受得了皇帝的雷霆震怒。
远在高位上的痛心疾首,他真不觉得自己曾亏欠过这个胞弟,可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胞弟竟然起了这样的歹念?
“你到现在还不肯认错吗?还要巧言令色吗?”周远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一嘴的银牙显些被他咬断。
“臣弟惶恐!回去后定好好治下,万不会再让皇族蒙羞!”
一旁的窦襄听着六王爷的这番恳切言辞,不觉冷笑,利欲熏心,害国害民,有这样的叔叔,他真觉得丢人。
周远帝气极,将手旁的皱折一股脑的全都挥了下去,有好几本径直砸在了六王爷的脑门上,尖锐的角刺破六王爷保养得宜的皮肤,有一丝殷红缓缓流下。
朝堂上一应大臣,皆都吓得屏息敛气,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还不肯认错!本来是想给你留点脸,既然你不想要,那朕也不必再继续顾虑,就让你心服口服!”
六王爷心底虽然忐忑,昨天邹大出去一晚上都不曾回来,他便知事情有变,随即今日在朝堂上承认了自己治下不严之罪,料想皇上虽然心生猜忌,但毕竟证据不足。
至于戴荣光,他戴家上下一百二三十口人的性命,可都握在自己的手里,他不信戴荣光有这个胆子敢出卖他。
果然不出他所料,戴荣光如同邹大,皆都身着囚服,步履蹒跚的上了殿。
二人一见六王爷,眼神里皆都亮起了光,可很快,这束光便都淹没了下去,因为他们从六王爷的眼中,看到的只有决绝。
六王爷却是在众人惊愕不已的目光中,猛地爬起,狠狠踹了邹大一脚。
“你个混蛋坯子,竟然仗着本王的威名,做着偷鸡摸狗的蠢事,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六王爷显然就是一副被蒙在鼓里,突然撕破了那层窗户纸,一派生气的模样,这让不少不明真相的大臣,皆都傻了眼,看这情形,六王爷倒真的像是事前不知的模样。
六王爷显然没忍住脾气,还想继续再上去踹两脚,却被一旁的侍卫赶忙拉了开来。
窦襄冷冷的看着六王爷做戏,他这个六叔其他的可能不行,可这演起戏来,倒真是无人能敌。
接着六王爷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停的以头抢地,不停的忏悔自己治下不严。
瞧此情形者,皆都心生不忍,这邹大真是个混蛋坯子,自己惹了事,还牵扯上自家主子,换了谁也都会忍不住踹上两脚。
如是想着,都在心底盘算,回去后该怎么敲打敲打自己的那些属下,敢给自己惹事,非得卸了他们脑袋不可。
想是这样想,可没有一个愿意站出来替六王爷说句话,开玩笑,看皇帝这架势,他们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却有一人,就在这时,从队伍中出列,冲着上首,直直的跪了下去。
“父皇,切不可听这歹人的片面之词而离间了你和六皇叔的兄弟感情啊。要知道高祖子嗣本就单薄,不是早夭便是病死,如今也只剩几个远嫁别国的姑母,能在京都陪伴的也只剩下六皇叔了!”三皇子窦兖,是位份仅次于皇后,四妃之一德妃的儿子,向来以孝悌闻名天下,此刻他出来求情,倒也不算突兀。
经窦兖这般劝说,朝堂之上竟有半数人随着一起跪了下去,高呼“请皇上三思”。
周远帝额间隐隐有青筋跳了起来,他何尝不想兄友弟恭,表亲和睦,可他毕竟先是一国之君,而后才是一个兄长,虽然自己并没有什么惊世伟业,但至少不能做一个昏君。
“三弟这话讲的就不对了。”一直冷眼旁观的窦襄终于发话了,毕竟这件事一直都是自己在操办,如果到了这个时候因为一些个人感情而被不了了之,他怎么对得起那死去的上千上万的冤魂!
“自古有云,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个王爷,三弟不能因为平日里与六王爷走的近些,就将父皇置于不忠不义的境地,谁都该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太子殿下慎言,臣弟何时与六王爷走的近了,这些个污蔑栽赃的话,臣弟可是不能认可的!”窦兖显然是气极,一张脸刷的气的煞白煞白,太子的这一番话多少是让他心虚的。
“三皇弟莫不是误会了什么,子侄亲近叔父并未有什么不妥,六皇叔亲近三皇弟是应该的,至于为什么不亲近皇兄,可能是因为皇兄不讨喜吧!”
论迷死人不偿命的功力,窦兖远远不是窦襄的对手。
“你!血口喷人……”窦兖还想说些什么反驳,却被周远帝一声厉喝给打断了。
“够了!大庭广众之下,一个东宫储君,一个当朝三皇子,吵吵嚷嚷,你们是觉得还不够丢人吗?”
朝堂上又恢复了一片平静,气压低的能冻死个人。
“儿臣知错!”二人皆都敛眉屏息,低垂下头去。
“这事就先这么着吧,由太子继续追查,给朕好好查!切不可放过一个,但也不能冤枉一人!”
“儿臣遵旨!”窦襄叩首领旨。
“父皇……”窦兖还想讲什么,却见周远帝满面疲色,到嘴的话又不甘心的吞了下去。
他一直知道,他的父皇,大周的上位者,向来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