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着实绵长,许是昨日耗费太多心神,容纤阿醒时已入了巳时。
“辛夷,替本宫梳妆。”她如常的唤出声,很快便有丫鬟从外间小步快趋进来了。
“娘娘,您醒了。”两个小丫鬟迅速的将绣帐撩了起来,用两侧的银钩钩住,接着便来掺扶容纤阿下床。
容纤阿有些怔愣,眉头微皱:“怎的不是辛夷,她人呢?”
她将辛夷安排近身,便是要时刻提醒自己,今时不同往日,自己已不是指挥三军的萧望舒,而是同其他诸多女人一样,困在这东宫牢笼里的困兽,只有时刻保持清醒,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丫鬟们双手停在那里,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只得如实答道:“娘娘莫不是忘了,昨儿个辛夷姐姐犯了错,惹了娘娘不高兴,罚着在院子里跪着,后来鸳鸯姐姐便安排了奴婢们值夜。”
容纤阿这才回了神,的确有这么个事情,只是模模糊糊的记着自己后来着鸳鸯通知辛夷,免了她的罚,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记错了。
若是自己记错了,那可就糟糕了,昨儿夜里下了场大暴雨,非得淋出病来不可!
“倒是本宫一时糊涂了,你们继续吧。”她状似无意的问道,“那辛夷昨日跪到几时起的?”
丫鬟们帮着容纤阿换了中衣,正准备着下身的长裙。
“娘娘入睡后,奴婢便不曾瞧见辛夷姐姐了,想着那时候就已经起了吧。”
那便好,容纤阿暗暗长舒了口气,自己不过是想让她长些记性,可从来没有过想害她的念头。
一整个上午,容纤阿都不曾见着辛夷,想着昨日可能罚的有些重,毕竟算起来也跪了两三个时辰,辛夷再怎么说也是个小姑娘,多少是有点吃不消的。
可直到过了日中,容纤阿也不曾见着辛夷露面,心下立刻犯了嘀咕。
以她对辛夷的了解,纵使天塌下来,她也不可能置萧望舒的托付不顾,既是监视自己的,又怎会因着一顿罚,便置气不过来伺候。
“今儿个可曾瞧见鸳鸯了?”容纤阿冲着身边伺候的近身丫鬟问道。
“不曾。”丫鬟毕恭毕敬的答道。
鸳鸯进门的时候,听到的便是太子妃的这般问话,当即心下大惊,面上却不敢流露出半丝异样。
“原来娘娘在找辛夷妹妹啊。”鸳鸯端着高脚盘子,里面挨个累着新鲜可人的荔枝,“这是尚膳司刚送过来的新鲜水果,娘娘尝尝。”
“辛夷怎么了?”容纤阿却是不曾注意那盆荔枝,径直将话题又拉了回来。
鸳鸯端着盘子的双手扣的紧紧的,瞧着太子妃关切的模样,心底的怨恨又加了三分。
太子妃这是多在乎那个臭丫头啊!她突然不后悔那般做了,如果时光倒流,她不仅会让辛夷如常跪到花园里去,甚至会再想些其他法子折磨折磨!
“噢,辛夷妹妹啊,娘娘您不必担心,今儿个赶上咱栖梧宫,许是在宫里闷的久了,辛夷妹妹便来央求奴婢让她出宫透透气,奴婢想着又不是什么大事,便让她同采买的姑姑一起出了宫。”
“本宫怎么不知?”
“娘娘昨日歇的晚,晨间又酣睡着,奴婢不忍吵了娘娘的觉,又不是什么大事,奴婢便做了主,还望娘娘莫要生气。”
这些个琐碎的小事,平日里容纤阿向来不会过问,皆都悉数交给了手底下的掌事宫女。
“原是如此。”容纤阿眉头松了开来,瞥了眼鸳鸯刚端进来的那盘荔枝,没有想要动的念头。
“昨日的确耗了不少心神,今日仍觉疲乏,鸳鸯你帮本宫去膳房瞧瞧,可有炖些提神醒脑的汤。”
容纤阿一只手揉着眉心,虽是休息了一夜,神色稍有好转,但仍掩不住面上的疲色。
鸳鸯心下大喜,她正愁找不到借口离开,去膳房熬自己刚从医正那边求来的治风寒的药,娘娘便让她去膳房熬汤,倒真是帮了她大忙。
“喏。”鸳鸯缓缓转身,退出了内室。
同时,容纤阿也放下了正在揉额头的那只柔荑,面上还哪有半点的疲倦神色。
“你们俩,一个给本宫去东宫门口问问,今日辛夷是否随了婆子出门,另一个赶快去辛夷的卧房看看,那丫头是不是在卧室里。”
虽是不解,但二人也不敢质疑容纤阿的话,随即领了命退出了内室。
容纤阿端起一旁的清茶,轻轻啜饮了半口,鸳鸯和辛夷,向来是面和心不和,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可今日,鸳鸯竟帮着辛夷隐瞒,又不得不让她起了疑心。
果然不出她所料,不一会儿,便瞧见一个丫鬟,慌里慌张的跑了回来。
“娘娘,奴婢问了守宫门的侍卫,都说不曾瞧见过辛夷姐姐出门去。”
接着又过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另一个丫鬟更是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娘娘,娘娘不好了!”
小丫鬟面上满是惊恐的神色,进门后脚下一个不注意,竟被铺在地上的地毯给绊了个跟头,径直跪了下去。
“辛夷姐姐……辛夷姐姐她……”
容纤阿只觉眉心突突直跳,后背紧紧的绷了起来,赶忙从榻上坐起了身,上前两步询问道:“辛夷怎么了?”
“我到了辛夷姐姐的院子里,唤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应答,这才直接推门而入,缺瞧见辛夷姐姐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整个人烫得吓人,面上更像是着了火一般,被子上……被子上还有血迹……”
一阵晕眩感突然袭来,容纤阿只觉眼前一黑,显显栽倒下去,幸好一旁的丫鬟眼疾手快的将她给扶住了。
“娘娘,您没事吧。”丫鬟神色焦急,满腹担忧。
“没事。”容纤阿十指紧紧的扣住手心,握成一个拳头,指甲深深的嵌进了掌心里,她却好似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娘娘……”一旁的丫鬟看的心惊,忍不住唤她。
“快扶本宫去辛夷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