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正在靠着抽烟的阳彦希一转头便看见魏柠正攀着一个男人的肩头笑得摇曳,那个高大的男人很帅,风度翩翩,两人的动作那么亲密,是她的心上人吗?
阳彦希的眼眶突然不受控制的发热最后至模糊,有点看不太真切魏柠的样子了,但是心口上的酸痛却是如此清晰,时间太漫长,漫长到手指上的烟灼伤了他的皮肤才回神过来。
魏柠比阳彦希小一岁,当他拥有人生中的第一张银行卡时她还不能开,她说,彦希哥哥,以后我的压岁钱你都帮我保管着,你不会像我爸爸那样,保管着保管着就不见了吧。
阳彦希摸着她的脑袋,当然不会,交给我保管只会多不会少。
十五六岁的年纪,懵懵懂懂的爱情刚刚萌芽,阳彦希的爱情刚萌芽就长在了魏柠的身上,那时阳彦希才知道原来他与魏柠属于青梅竹马,这么美好的词。
二十一岁那年,他与她订婚了,成为未婚夫妻,被人称之为金童玉女,同样很美好的词。
二十三岁那年,她吸毒入狱判了五年,他说,我等你出来。
可是,没等来他出狱,他就已经和另外一个女孩成了人人口中的金童玉女,是他没有守住给她的承诺。
二十八岁的今天,他看见魏柠正和一个男人交谈甚欢。
原来曾经深深埋在人心里的回忆最经不住时间的拷打,随随便便一击就什么都不剩了,饶是这般,阳彦希依旧死死守着他与魏柠过往的点点滴滴,像是想要抓住些什么。
如果注定了没有未来,有曾经可以回忆,也很好。
一只手伸过来拿走了阳彦希手指尖已经烧得只剩下烟头的烟,“不不过去打个招呼吗?”满满的失落与失望。
“不了,何必平增她烦恼。”
宋俪清牵动着苦涩的嘴角,神情冷了下来,她远远看着魏柠,从十岁住进了魏家之后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输在了魏柠哪里,从始至终,只要有魏柠的地方就光芒万展,而自己只能仰着魏柠的光芒过活。
明明,她什么都比魏柠优秀……
宋俪清犹如万箭穿心,心早就痛得麻木没有任何知觉,想起阳彦希的恳求,别为难魏柠,呵呵,宋俪清只想笑,这个姐姐哪里是自己能为难得起的。
可是,心里不服啊,凭什么主宰只能是魏柠呢……
宋俪清拉住阳彦希,“彦希,如果你真的喜欢姐姐,不如你跟她说,我可以退出。”忍住自己的心痛。
或许在此时此刻,宋俪清出自真心否定了她与阳彦希的痴恋,否定了曾经与他过往的点点滴滴,曾经为了爱情低到尘埃里,等待着阳彦希的一方蓝天将她救赎,终于等来的那一天,她满心欢喜,觉得水是清的,天空是蔚蓝的,连空气都散着花香的味道,这段感情曾经长进身体流入血液深入骨髓,突然决定要把感情从身体中拿出来,必然需要经历拆骨分肢的痛苦。
“我和魏柠之间的问题不是因为你,我说过了,我会和你结婚的。”阳彦希表情很淡,语气也很淡,说起与宋俪清的婚姻从来不带有一丝的热切,在他心里认为与宋俪清结婚就是因为整个阳家人都觉得宋俪清应该是阳家未来的当家主母。
世界上最美好的感情无外乎我说我爱你而你给了我回应,阳彦希很清楚他与魏柠之间的问题并不是因为多了一个宋俪清,而是魏柠不爱。
如果他的新娘不是魏柠,那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可以是宋俪清,也可以是王俪清,李俪清,刘俪清……任何人都可以。
“彦希,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我不是要你的同情。”宋俪清再也没忍住,泪流不止,“我要的是你的人,你的心,你的所有喜怒哀乐。”抬手擦掉流在脸颊上的眼泪,一直擦一直流,“我去跟姐姐说你爱她,我求她回到你身边,我只要看到你开心我就心满意足了。”
“别去。”阳彦希叫住宋俪清,“我与她的感情只是我自己的事情,她没有必要也没有义务因为我的一厢情愿而承担这份感情,她不需要背负莫名而来的包袱。”
因为我爱你,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真的是很简单的字眼,但是能做到的又能有几人呢?宋俪清想,如果在某一天看到自己曾经用生命爱着的男人手挽着另外一个女人走过街角的咖啡店时,自己真的能做到只要你开心就心满意足吗?
宋俪清觉得,不能。
所以在话一说出的瞬间,她就后悔了,说到底她还是自私的,只想把自己心爱的人绑在自己身边,不管那个男人因为爱情还是因为同情。
因此,阳彦希说别去时,宋俪清真的就顿住了脚,没动。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凡人,人心都是肉长的,如果忍痛割爱不痛,只能说明不够爱。
魏柠一转身便看见了阳彦希与宋俪清,距离隔得有些远看不太清楚两人的脸,但是身形总错不了的,依稀中宋俪清抬着手背在抹眼泪。
魏柠看见两人立即生出他们怎么也在这的想法来,正疑狐中,魏柠想起来了,阳彦希就是阳荣在这所福利院领养出去的,怪不得当时报名志愿者总觉得名字很熟悉。
这所福利院只收留残障儿童,阳彦希身体完好没有任何缺陷,魏柠很是疑惑,为什么他会在这所福利院被领养的呢?
”不过去打个招呼吗?“
“算了,人家先看见我的都没准备过来,就没必要了。”魏柠笑笑,拉了阳泽西的手,正是午饭时分,肚子有点饿了。
魏柠跑回孩子堆里,集合了所有的孩子,让他们排排队,小手拉着各自后背的衣服角,整齐划一的往食堂上走。
福利院的食堂是露天的,如果遇上刮风下雨就会有人在外面支起一个棚顶,有专门的人负责给孩子分饭和菜,吃饭的原则只有一个:能吃多少拿多少,决定不可以浪费。
孩子们都特别听话,上课就上课,吃饭就吃饭,吃完饭又乖乖的去睡午觉,如果曾经因为孩子的残障就无情抛弃了这些孩子的父母们,在某一天看到孩子很乖很可爱的时候,是否会检讨曾经做过的那些无情举动?
正在安心的吃着饭,突然呼啦啦的涌进来一大堆的记者,吃得慢一些的小孩子被这阵势吓了一大跳,立即有义工和志愿者搁下碗筷安抚受了惊吓的小孩。
魏柠顺着记者望过去,在话筒和镁光灯的正中心,一眼便看见了白豪的身影,此刻白豪正谈笑自若,举手投足均是自有做派。
白豪以飞扬基金会的名义捐助了安康福利院一大批儿童物资,为了拉风评真是拼了,到处作秀。
已经山穷水尽了吗?
显然,白豪也看见了魏柠。
看见魏柠的一刻白豪有短时间的怔忪,好像他对魏柠没太多印象了,也是,入狱五年的时间魏柠的名号早就差不多消失殆尽,现在有的也只是各种骂名。
白豪回答完记者的问题剩下的让陈秘书去处理,他如阴鸷般的双眸带着冷寒,朝着魏柠的方向走来。
阳泽西下意识的拉了魏柠到自己的身后,如母鸡护小鸡般的护着,魏柠站在他身后莫名的心安,嘻嘻得意的抓着他的衣角。
阳泽西不知道比白豪高出了多少,面对阳泽西这一座大山的堵路白豪无法再向前移动一步,不去对视阳泽西的目光,“魏柠,我想我们需要谈谈。”说话的口气倒还算客气,就是不怎么和善。
“她不需要和你谈。”魏柠还未表态,阳泽西已经替魏柠拒绝了白豪。
的确,魏柠不需要和白豪谈,想来也没什么好谈,但是既然在这个偶然的机会遇到,魏柠想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了。
“魏家千金什么需要一个男人来为你发声了。”白豪的言下之意很明显,就是说阳泽西多管闲事。
“你要和我谈什么?”魏柠探头出来,“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白家与宋家在生意往来上素来密切,而且也听过不少商界能人在魏柠手上吃过不少的亏,虽然白豪自认为没有与魏柠直接打过交道,但传言是否真假都让白豪生出戒备,再结合自己最近无缘无故栽的几个大跟头,说与魏柠完全没有关系白豪绝对不信。
白豪纵商十几二十年,经历见识非一般人能及,从能将庞大的鲁氏掏空一事上看就知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白豪与魏柠杠上,无疑是强者对上强者。
“谈什么相信你心知肚明,不需我再挑明了吧,我等你。”说完,白豪转身走出了食堂。
魏柠跟上白豪,刚越过阳泽西的身体时被他抓住了手腕,魏柠看着他眼中满满的担心,在这一刻如果说他心里没有她的存在,她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可,魏柠不去深究,在她看来,也许自己与阳泽西的这份感情还没醇厚,还未到他表明心迹的那一刻,她能等。
魏柠挂着笑容,手一弯曲便握上了他的手掌,手指捏了捏,“放心,我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