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柠突然停住脚步,转身看着阳彦希,“我没家了。”
阳彦希的心骤然一紧,外人眼中的魏柠多幸福,魏家堂堂千金,掌上明珠,又多狂妄,硬生生将宋成嫣与宋俪清挡在了魏家大门的外面,逼迫她们母女要想进魏家大门可以,但是宋俪清不能冠着魏姓。
只有他知道,她十岁丧母,更在继母和宋俪清住进了魏家后,不仅继母百般刁难,连父亲也渐渐不如以往疼爱她。
魏柠却从来都不曾在外人面前表露她的心境,其实她很没有安全感,喜欢把一切事情都掌控在自己能触到的范围,所以她很强势,也很果断。
正如当年她毅然接受魏国安安排的与他的那场订婚仪式一样,连婚姻,都成为了她的筹码。
阳彦希与魏柠订婚的前一天晚上,她对他说:“阳彦希,你在外面可以有自己的另外一个家,但是,别让我知道。”
这就是他认识的魏柠,极度没自信,又高傲。
“我说我没家了!”魏柠又重复了一句,问:“带身份证没?”
“带了。”
“带我去开房。”
刚刚才平息的腹下之火又被魏柠简单的几句撩拨言语勾起,阳彦希敛住自己的情绪,上前牵了魏柠的手。
她的手心发凉,他的手宽厚粗大且温热。
……
御皇酒店是除龙庭酒店最大的,属于阳家产业,当年魏柠与阳彦希的订婚宴就是在这里举行,龙庭酒店是近两年来才发展起来的,对于幕后老板一直是个迷,不仅不见其人更不闻其声。
房号在1228,12月28日是魏柠与阳彦希的订婚之日,即便现在已经过去七年之久,他依旧没有忘记,房号由魏柠亲自挑选,也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真的有缘。
她说,彦希,我们先订婚,等我二十七岁娶我过门,可以吗?
他说,好。
不料想,订婚的第二年她因为聚众吸毒被判了五年的刑,算算时间,今年是第七年的入秋时分,距离12月28日,真的很近很近……
御皇酒店的房间略有些复古的装饰配上鹅暖色调,今夜的月色带着昏沉的亮,也有些许的凉。
魏柠望着窗外月色的凉,突然感慨一句,要变天了!
“阿柠,吃什么?”
“不要!酒店的东西可难吃了。”类似撒娇的口吻,努了努嘴:“你下去给我买炸鸡汉堡好不好?”
“没营养。”
“最后一次!”她坚定。
他不信她,每次都说最后一次,每次都是最后一次。
“喏,今晚就只想吃炸鸡汉堡,我现在肚子很饿,很饿很饿,饿到快死了,你要是不给我买,饿死我了,你可就讨不到老婆了。”她扬了扬唇,笑着,像个孩子一般童真无害又干净。
阳彦希不知如何接她的话,但她的要求他从来都是嘴上拒绝可实际上又会付之行动,从前不会拒绝,现在也不会拒绝,以后更不会拒绝。
待得阳彦希提着炸鸡汉堡回来之际,她已经洗去了一身的疲倦,身上穿着酒店自备的浴袍,未齐肩的发梢还滴着水滴,白嫩发光的一片片肌肤抓住了他的视线,竟看的有些发呆。
她看着他,笑:“想对我耍流氓?”
他沉默没有开口,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对于他的沉默不语,魏柠心满意足,伸手接过他手中的食物,就着他的边上坐下。
阳彦希由着她,并未移位置,鼻尖充斥着沐浴露的芬芳味道,他的眸光慢慢变得深邃幽暗。
魏柠并未察觉,或者说即便察觉到了也没有担心,在她看来,阳彦希一直都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他从不会突然趁她没留意之时冒犯她。
一切都顺从她的意愿。
“你不饿?”她问。
“不饿。”
“吃一口嘛。”她将才刚刚咬了一口的汉堡递到他眼前,上面还疏稀着她的唾液,暧昧升温,
她冲他轻轻一笑,唇边浮光掠影甚至迷目,他看得又有些呆愣,许是他的凝视太过于灼热,魏柠能清晰的感受到来自他目光中的热度,唇角时不时扬起笑意,不禁又往他身上蹭了蹭。
那似有若无的诱惑相信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招架,她皮肤的白皙与鹅黄色的灯光配合巧妙到有说不出的万种风情。
如果说他没有动心,那一定是欺骗他自己的行径。
他轻轻抬手,轻抚着她的脸颊,魏柠没有因他的触碰有任何的躲避,任由着他的动作,见她这般,他好似受了鼓舞,阳彦希再近,来自魏柠的诱惑越发的让他晕眩。
“彦希,你想吗?”魏柠轻喃一声,阳彦希全身连同血液骤然收紧,似有火山喷发的灼热。
“我……可以。。吗?
魏柠将阳彦希推倒在床,跨坐在他的身上,轻轻浅浅的呼声打在他的皮肤。
她解了他新郎礼服下的白衬衫,露出一大片胸肌,在翻滚中也不知是谁不小心撞掉了床头柜的水杯,那掉落的一声闷响并没有打扰如此美妙的一幕。
却也随着那一声闷响,房间的门被人狠狠撞开。
一时间,刺眼的闪光灯捕捉到香。艳的画面。
阳彦希以最快的速度扯着床上的被单覆在她的身上。
“阳先生,请问你们是属于旧情复燃还是偷。情?”
“阳先生,你与宋小姐的婚礼是否还会择日举行吗?”
……
“阳先生,麻烦你说句话可以吗?”
记者们疯狂的提问让阳彦希一时间没办法接受过来,而媒体记者历来都想要以最劲爆的话题博取眼球,自然不会放过今夜这一事件,见得阳彦希闭口不谈,个别记者试图在魏柠口中探得一二,纷纷将话头转向魏柠。
“魏小姐,此番你与阳先生的感情会承接五年的空档继续走下去吗?”
……
镜头啪啪不停,刺得魏柠睁不开眼睛,有一两个话筒只差几厘米的距离就要打到她。
一只手伸了过来抓住话筒愤力往落地玻璃窗上一掷,破碎的声音使得吵闹的声音安静下来。
“滚!”阳彦希爆喝出声,一副如死神的面孔冷凌肃杀,阳彦希一贯给人的形象都温和谦让,此番
之下媒体记者不敢造次,生知惹了天阳集团的太子爷相当于把自家报社推入火坑,统统不敢动。
客房部经理闻讯赶来处理了这起突发事件,同时做好了被阳彦希炒鱿鱼的准备。
阳彦希强令保安将记者围在酒店的十米开外。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安静的出奇,阳彦希没说话,魏柠也没说话,他就这么
看着她,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阿柠,你真的没必要……”
御皇酒店是阳家的,安保工作如何他最清楚不过,这些记者,是她找来的。
如果恨他,可以有一百种一千种方式来报复惩罚他,真的没有必要搭上她的名誉。
“你不是我,你又知道我没必要?”
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很陌生,不是他记忆中的魏柠,他的阿柠哪怕再强势凌人,
也不是那种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他不知道是什么让她改变?
又或者是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所以你要开始报复吗?”
“你说呢?”她反问。
他没有再说话,沉着脸转身,至门口,房间内传来她的声音,问他:“你不管我了吗?”
“管不着!”阳彦希的声音很冷,头也没回。
魏柠嘴角扯起一丝不知如何形容的笑,起身利落穿好衣服,一楼大堂口,安慧已在等候,问:“他是谁?”
“阳泽西!”
“也姓阳?”魏柠有些诧异,是和阳家有关系还是纯粹的巧合?
“对,查到他的行程,明天他会去马会会所骑马。”
魏柠满意的笑,再神秘的人在她眼前也无处躲藏,她倒是要会会这位阳先生……
果不其然,滨城几乎所有的晨报头条都被阳彦希和魏柠酒店一幕占领,话题不尽相同,旧情复燃与偷。情之类的字眼甚嚣尘上,魏家,阳家和魏、阳两家的公司都有记者蹲守,魏柠感觉全城的记者都拖家带口只为继续跟进这一轰动新闻。
魏柠并没有因为这一事件影响到她的好心情,好像盛传的那些舆论与她无关,她早早起身洗漱好,安慧已经等候在御皇酒店的门口。
魏柠一身清凉装扮,明知门口围了一堆的记者,她却也没做躲避措施,就这么坦荡大方的踏出旋转大门,记者们一见事件女主现身,全都拼了老命一般朝着魏柠涌围上去,诸多问题如浪涛澎湃而来。
魏柠嘴角挂着笑意,礼貌得体,耐心回答记者的问题,这倒一点没让记者们感到意外,魏家的家训是出了名的好。
酒店门童为魏柠开了车门,临进车时,魏柠与记者们道:“不好意思,由于今天我有要事在身,无法详细回答各位记者的问题,另外各位记者也辛苦,我已经让里面的服务员给大家准备好了早餐,大家吃完就都先回去吧,今天我不会回来了,别守了。”
记者们纷纷道谢。
骑马这一娱乐活动在滨城兴起不算很久,近几年来成为有钱人的娱乐组织活动,甚至于很多大生意的合作落实都是在马背上谈妥的。
马会属于私人会所,到此处的人不是很多,魏柠在前台服务员的带领下开了会员,换了行装,先听马师教授了些骑马要领,她学得很快,只十几分钟就能驾驭马。
“今天不是有一场骑行比赛吗?”魏柠问马师。
“不错,是有一场,差不多开始了。”
“既然快开始了,那走吧。”
魏柠双脚蹬马肚子,马师却突然拉住了缰绳,阻止了她,面露难色,“魏小姐,骑行比赛是要提前报名的,这……”
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规矩是死的。”魏柠自有主张,她决定的事情一般人很难改动。
都是有钱人的角儿,马师也不傻,自知没办法阻拦魏柠。
今日的骑行比赛以会所的东区出口为起点,绕过郎舟山到海县,再返回到起点,比赛采取谁先到回起点为赢的赛制,海县为中途补给站。
魏柠刚到东区就看到了不少的人和马,参与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叫得出名字的也不少,只是她入狱了五年,很多人都生疏了,为避免不必要的客套以及麻烦,并未和任何人打招呼。
魏柠的目光环绕四周巡视,对阳泽西的所有了解都是文字和照片,他身材矫健,在人堆里特别扎眼,魏柠只一眼便认出了他,他着黑色骑行裤,衬得他的腿特别的修长。
所有参赛选手准备就位,随着哨声响起,参加比赛的马匹冲了出去,魏柠趁此机会浑水摸鱼了一把,巧妙的躲过了工作人员的眼线,也参与到了骑行比赛中来,正在为自己的聪慧得意不已,身边蹿过来一个男人,“我记得比赛没有你啊?”
“没我我是谁?”
李翔被魏柠这么一问有点蒙了,仔细打量着魏柠,她一头短发干练利落,一看就是属于女强人的那种,但是眉宇间又流露着女子的温柔,“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看着好像有点眼熟。”
“大众脸。”
“……”
李翔倒是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起来,不过仅仅几句对话中,他觉得她挺有趣,“你一个人来?”
“你不是?”
“我跟着我家老大来的。”眼睛向着四边找寻了下,指着走在前面的那位,“就那。”
魏柠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虽看不见正脸,但如此健硕的背影除了阳泽西,她实在想不出别人来。
一路走都还是平地,到得郎舟山后,路就开始陡峭,加上山路不如平地宽敞,骑行比较厉害的选手甩掉了不少人,其中包括魏柠。
想她今日才刚刚上马就跟着经验老道的赛手们一起骑行,勇气自然不用多说,可骑马除却勇气还需要技术,马刚上郎舟山就开始和魏柠较劲起来,不论她怎么腿蹬鞭打,马就是不听使唤,眼看着就快要掉队了。
“嘿,行吗?”前边的李翔骑着马回来,看着犯难的魏柠,问,“刚骑?”
魏柠没说话,不过以李翔这么多年的骑马经验,一看魏柠的动作就知道她是刚骑,至于一位刚骑马的人怎么就能参加此次的比赛他倒没多问,知道问了也问不出结果来。
眼见着离队伍越来越远,李翔又不能把一个姑娘丢在这荒山野岭,道:“你的马别要了,我捎你。”
闻言,魏柠抬眼,眉眼一弯冲着李翔笑,她笑得真好看,李翔都有些愣眼,他先扶着魏柠上了他的马,自己则坐在她的身后,虽说出于好意,但是软玉在怀说没点想法就不是正常人了。
李翔倒也绅士,并没有趁此机会占她的便宜,甚至好几次因着马儿的颠簸让她的后背蹭着他的胸口,他都向后弓着身体。
李翔的骑行技术可谓厉害,不出一个小时就赶上了前面大批的队伍,李翔冲着最前头的阳泽西高喊了一声,“老大!”
阳泽西回过头来~~
李翔响亮的喊声在山谷回了好几个声,最前边的马突然停下,阳泽西转身,忽见李翔马上多了一个女人,脸上略有些错愕,朝着魏柠看过来,阳泽西没有一丝的表情,眼神中带着淡漠。
未等阳泽西开口问,李翔道:“她一个人,我带着她一起走,路上好有个照应。”
“走吧。”阳泽西语气依旧很淡,给人一种冷漠疏离之感。
再过去是一大段的陡峭悬崖,宽度只能容许一马经过,再有经验的人也得花费三个多小时才能通过,在悬崖的入口处,选手都在此休憩补充体力,山间的空气清新入鼻,偶尔吹来的风中夹了花的香味,很是怡人。
阳泽西坐在一处石块上,正仰着头喝水,魏柠在他旁边坐下,汗水已经渗湿了他的后背,高挺的鼻尖挂着几粒汗珠,很是性感,魏柠竟看有些入神。
“你什么目的?”他问的语气中不带任何情绪。
魏柠回神,淡笑:“肚子饿了,跟你讨点吃喝。”
被魏柠成功岔开了话题。
魏柠的手上一沉,多了充饥的面包和水,她平静的拧开瓶盖,将面包塞了满满的一嘴,鼓起来的两腮甚是可爱。
“你在这等着,我联系工作人员送你回去。”他开口。
“我不!”她语气轻轻的,却带着不可逆转的态度。
“你没马。”
“你有。”
阳泽西不属于多言的人,不想与魏柠在此用言语拉扯来讨论她的去留,他站起身上马准备走,被魏柠一把拦住:“喂,你一点都不绅士,把我独自一人留在这里不怕我出事吗?”
阳泽西高出她整整一个头,她仰着头定定的望着他,他也毫不偏移的与她对视,“魏大小姐,你的招数对我不管用。”
对阳泽西认出她来一事倒没让魏柠并不感到奇怪,既然他已经知晓她自己的假装靠近是另有目的,魏柠不再掩饰,“如果我一定要呢?”
阳泽西眸光一冷,“我不喜欢投怀送抱的女人。”
“完了,我就是。”她供认不讳,手指在对戳,歪着脑袋:“我能是一个例外吗?”
“没有例外。”一点机会都没给魏柠。
只是魏柠骨子里的执着不是阳泽西明确拒绝就能让她撤退的,况且她今日之行本就是带着目的,她断然不会轻易放弃阳泽西这个于她而言有利的筹码。
一行人开始上马陆续走上那段悬崖,阳泽西与魏柠僵持着谁也没动,李翔深知氛围不妙,又不敢插话,目光在两人处打转。
试探性的,李翔开口:“老大,要不……我带她……”
“不带!”
“不要你带!”
阳泽西与魏柠几乎是同时开口,李翔无奈且无语,翻身上马溜之大吉,管你们呢。
此时,只剩下阳泽西与魏柠,谁也不让步。
“你到底想干什么!”不是问句,是陈述句,阳泽西侧头看她。
“你不是知道吗?“
“是。”
“知道还问。”
“……”
阳泽西无奈蹙眉,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看出一朵花来。
“我美吗?”她咧嘴一笑。
阳泽西没回答,撇开了眼。
魏柠属于耐看型的长相,修长的双眉,秀挺的鼻子,特别是那一双眸仿佛自带亮光,收了世间最美的风景作底色,灿若辰光,而圆乎乎的小脸又莫名的添了几分喜感,令人看着特别舒服,更重要的是她举头投足间流露出来的高贵风范,灵动可爱。
美而不妖,艳而不俗。
阳泽西没搭理她,手头往她衣领上一钩,跟拎小鸡似的把她拎在一边,自己跨身上马,准备离开。
魏柠张开手臂挡在前边,被马赶得连连后退,”喂喂喂,你就忍心丢我一人在这啊。“甚是无辜的表情。
“不准说话。”
“啊?”魏柠为他突然而来的一句还未回神,他已经伸手过来,他的手指根根如白葱般骨节分手,一男人的手都长得这么好看,看得真酥。
魏柠唇角一弯,伸手握上之际已被他带上马,她坐在他的身后,距离近到她能闻得见他身上的味道,莫名的香味中带着点汗味,一点都不让人反感。
她得意的咯咯笑,笑声像极了刚刚讨到糖吃的孩子。
阳泽西的骑行技术很好,一路过悬崖都稳健得当如走在平地一般,只是魏柠第一次经历这些场面未免心中有些害怕,闭紧了双眼不敢向下望,双手紧紧的搂着他的腰一刻也不敢松,他的腰宽硕有力,肌理分明,一摸就知道经常健身。
“松开。”他声音低沉。
不说也就罢了,他一说魏柠反而抱得更紧。
“你想玩死我是不是?”他语气越发的冷,“再不松开信不信丢你下去。”
魏柠慌了神,一大队的人马已经走在前头了,此处又是悬崖,要是真的在这里丢下她,那不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极不情愿的松开手,正了正身子拉开了与他的距离,过一个拐弯处时刚好上方有小砂石落下,声响吓得她啊啊直叫,马又被她吓得惊了,两人都有些摇晃。
“抱紧我!”他急喊。
魏柠第一次这么配合这么听话,环了他的腰。
安抚了好一会才让马平静下来,他呼出口气,那呼气听在魏柠耳中,感觉有点恨铁不成钢。
魏柠砸砸嘴,不悦,“这不是没事了吗?“
“我们差点死在这。”阳泽西无情表述事实。
“和你死在一起也不错啊,黄泉路上我陪你,不亏。”
“我怕我死不瞑目。”
“……”
再绕过几个弯道阳泽西就赶上了前边的队伍,距离走出峭壁也就只剩一小段距离,而悬崖的高度没之前深不见底,魏柠坐在马后,收入眼中的尽是一片青葱,怯意减了不少。
其他参赛选手都已经离开,出口处李翔在静默等候,“老大。”
李翔牵住缰绳,阳泽西率先下了马,抬手一捞也将魏柠带下马,她很轻,轻得像朵云,捞住她腰身的那一刻,他有些诧异,很瘦,瘦得感觉只剩下骨头了。
“往前就是海县,那有车,自己回去。”依旧淡漠的口气,好像欠了他八百万似的。
“你舍得让我自己回去?”魏柠偏头看他,企图说服他让她留下。
“没什么舍不得。”
“你不是喜欢我吗?”
阳泽西一愣,”什么时候说过。“
“不喜欢又让我抱着你?”她理所当然的这么认为。
“我是怕你摔死。”
“那还不是舍不得我死,嘴硬。”
“……”
李翔在旁边发笑,也算活久见了,头一回自家老大在女人面前招架不住,突然他对眼前这个女人饶有兴味的打量起来,看来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哟。
阳泽西剜了他一眼,李翔立即禁声不敢造次,好吧,老大的家务事……
“唉,我说,我又不需要你供着养着,不就是捎带我一程吗?怎么那么小气。”魏柠不依。
“我是小气,有本事别跟着。”
“就是没本事才死乞白赖的求你嘛。”魏柠的话说得多可怜,多无辜。
阳泽西不为所动,依照他的脾气早在过悬崖之前就把她丢了,能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他一再忍让。
据安慧所查的资料,阳泽西是不太近人情,可是也没这么不近人性吧,光大白日就把一个大姑娘丢山里?
“喂。”魏柠手指戳他,“要不再商量商量?“
“没得商量。”他说话的语速不急不慢,声音清淡凉薄吐字又异常清晰,“我说过了,你这招数对我不管用。”
“什么招数对你管用?”她很正经的问。
“……”
阳泽西静默,若有所思的样子还好像真的是挺迷人的,魏柠看的有些发呆,他牵了马走,头都不回。
魏柠忽然有些着急,阳泽西是她绝对不能放弃的筹码。
“哎呀。”-“嘭”--“啊啊……”
第一声哎呀带着假装矫作的成分,阳泽西知道是她在耍花样,压根没有放在心上,第二声嘭来自重物掉落的声响,而且撞得不轻,几乎是嘭声响起后惨叫声随之而来。
阳泽西一霎皱眉,转身的一刻刚好看见魏柠如圆石般翻滚而下,心提到了嗓子眼,“魏柠!”
翻滚而下的碎石树枝勾过魏柠的皮肤,痛感如浪潮席卷全身快要将她吞噬,幸而已经是走过那段最陡峭的悬崖,不然真是治好了都残废。
好在半山腰有处洼地,魏柠真是脆生生摔了个狗啃泥,全身不止衣物尽是泥巴,连嘴里都是泥水,气得她爆出一句:“大爷的!”
“魏柠!”阳泽西的声音传来,她低低弱弱的应了一声。
几经挣扎终于仰头,正看见阳泽西从山上往下跑,山坡地段本就不好走,他却跑得快又稳,站到她的面前,细细将她打量了一番,才问“摔疼了吗?“
“废话,你摔一个试试!”她没好气。
“自己作的。”他一副看戏的神态。
“那你别管我啊。”她吼回去。
“暴尸荒野多可怜。”他蹲下,又仔仔细细将她检查一遍,最后冒出一句:“死不了。”
当然死不了,她看着摔的好吧,只是没料想到那么高处摔下来,是真疼。
正如他所说,自己作的。
阳泽西表情很平静,“能走吗?”
魏柠白他一眼,”不能走。“
“真的?”
“真的,我骗你做什么。”魏柠忍受着上的疼痛试图让自己起身,嘶嘶的倒吸着凉气。
“你骗我还一次两次吗?”
阳泽西盯着魏柠,全身脏兮兮的,泥水已经掩去了她白嫩无暇的皮肤,短发中还夹着几片枯黄的落叶,说有多糟就有多糟。
他伸手去扶她,刚碰到她手臂,她啊的惨叫一声,”疼啊,大哥。“
他快速收回手不敢再去碰,语气很急,”到底伤哪里了?“
她一笑,露出口白牙,搭配她脏乱的脸,莫名多了些喜感,只是阳泽西却并未笑出声,只她一人乐呵呵。
“你是在担心我吗?”
“没死担心你什么。”
“那死了呢?”
“……“
阳泽西干脆不做声,小心翼翼的卷起她的衣袖,白晃晃的两条手臂被枯树枝丫划了很多细长的小伤口,还往外渗着点血,不算大伤,却很痛。
阳泽西转身蹲下,“上来。”
“你背我?”
“不背你,你不是白假摔了吗?”
“知道我假摔还管我,你是不是傻的啊。”明明知道她靠近他是另有所图,他也明明知道刚才是她故意摔下山来,却又没不管她?
“你这么卖力演出,我多少要给点面子。”
“可是不能公主抱吗?一点都不浪漫。”魏柠不愿,背多没情调。
“不上我走了。”他作势要起身。
“别别别……我上。”
魏柠的双臂环着他的脖颈,他的步子很稳健,李翔等在上面,见着山腰上隐约的人影,悬的心也安了下来。
“老大,你没事吧。”
“喂,有事的是我。”魏柠开口打断。
“前面就是海县,去那。”阳泽西先让李翔快马到海县联系当地的医院,又将魏柠放上马背,因着路上颠婆令她有些难受,也不敢走快马。
她坐在马上,他在前面拉着。
“阳泽西,我这么做你不会看不起我吧?”
“我也没说要帮你。”
魏柠瞬间希望破灭,“可你是男人啊,男人不都是应该帮女人的吗?”
“要看对象。”
她双眼发亮,“所以你是要和我处对象吗?也行,正好我没结婚,你结婚了没?小三我可不做的。”
“你不是查了我吗?”
魏柠知道阳泽西还没结婚,故意问:“如果没结你就答应和我处对象是吗?”
“……”
“我二十七岁。”
“三十。”他难得配合。
“正好合适。”
“太小了。”
“啊?”她愕然,“不会啊,差三岁而已,正好合适。”
“我说胸。”
“……”
魏柠也是属于不爱说话的人,相对于阳泽西的惜字如金,魏柠算得上是一个话唠,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很快就到了海县。
海县只是滨城一个小小的县城,医疗设施没滨城的好,不过魏柠就是擦破点皮,只需做简单的消毒处理和包扎即可。
秋季的夜降临得快,方才六点多已经开始摸黑。
魏柠的手臂包满了纱布,晃荡着两条腿无聊的在医院外面石凳上等着,等得快要睡着才看见远处那身影,医院小道两旁的路灯不是特别亮,他正好背光而来,好似披了华彩,影子被拉得特别长,长到只需看到他的影子就莫名的安全感。
他走近,将手中的袋子递给她,“记得换药。”
言下之意,赶她走。
魏柠装傻的朝着他眨眨眼,晃着两条被包得粽子的手,“我是伤员。”
言下之意,你得照顾我。
他的目光落在魏柠的脸上,真是说大话都不脸红的人,“不是上药了吗?”
“上药治不好肚子,我饿了。”
“往前走几步有。”完全一副让她自己去的神态。
“可我是伤员。”她再次强调。
“伤的是手。”
“我又不是用脚吃饭的,再说了……我没钱。”魏柠的话音越说越低,以至于阳泽西听不清后边的话,不解的挑眉看着她,她高了声音,“我说我没钱。”
“你不是马会会员吗?”
“对呀,身上的钱都用来开会员就没钱了。”她说得煞有介事,猛地起身,起身的力道过大,扯着手臂上的伤口,疼得她嘶了声,忍住疼痛直勾勾的看着他,“我全部家当都投进去了,本想着趁此机会博回一个大款,结果,好像要黄……”
阳大款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挨着他的边蹭了过去,故意的。
阳泽西之前每次骑行都在此地补给,对海县的饭店排布自然熟知,他双腿修长,没走几步就已经把魏柠甩得老远,她得小跑才勉强赶得上,“唉,阳泽西。”她在喊他,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她步子跑得很碎,短发被吹起,显露了她一整副娇俏的面容,裹着白纱的手扑腾着空气,像极了企鹅,很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