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周坐在车里,但他不知道车开到了什么地方,这中间大哥给他打过电话,吞吞吐吐、绕来绕去、顾左右而言他,其实他很清楚,大哥想问的只有一句话:你在博物馆听见什么了?“没有,没有,公司临时有事,非让我回去不可。两天之内连续放岚溪鸽子,我已经洗干净脖子准备受死了。”袁周苦笑,这套回复大哥的话要是真的多好,可惜,他骗不了自己了。贺岚溪,贺岚溪,他默念着这个名字,眼泪也默默流了下来。
“人呢?”贺岚溪发来微信。
袁周想拨通电话,可他犹豫半天还是放弃了,因为他不敢保证自己的情绪能受控。“老婆,对不起,有一个重要的会,不参加不行。”“那个马总好眼熟哦,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是什么公司的?”“晚上可能会晚,不用等我。”接连三条微信发出去,袁周虚脱一样趴在方向盘上。
马总名叫马榕,商场上大名鼎鼎的风云人物,向来以长袖善舞著称,但现在她很冷淡,甚至有懒得掩饰的厌烦,因为她对面坐着袁周。
“很冒昧打扰您,我叫袁周,袁因的弟弟。”袁周亮明身份。
马榕嘴角挂着一丝冷冷的嘲笑:“虽然第一次见,但算得上是老熟人。”
“您认识我?”袁周颇感疑惑。
马榕笑道:“我没那么大面子,我不认识您,只是听说过。”
“是……听我哥说的?”袁周试探。
马榕挑挑眉毛语带讽刺:“怎么会呢,别说咱们市,您在全国都是知名人士,我还需要通过你哥了解,那我见识也太浅了吧。”
马榕的敌意太过明显,袁周索性不再客套,直接问道:“今天您在博物馆说我哥喜欢贺岚溪,这是真的吗?”
“什么是真的?我说是真的,他死不承认,那这件事是真的吗?”马榕大玩文字游戏。
袁周感觉怒火已经冲到头顶,他紧握着拳头问:“您和我素不相识,却这么讨厌我,是因为我哥吗?”
“袁总这笑话说得我都没法儿笑,就像你自己说的,我们又不认识,我平白无故讨厌你做什么,我闲的慌啊?”马榕说着脸色更加难看了。
袁周正要发作,突然袁因的电话打了进来。
“小周,我在你办公室,你在哪儿?”袁因轻声问。
袁周深吸口气回答道:“我在马总办公室向她请教问题。”
“哪个马总?马榕吗?”袁因惊惶地问。
袁周顿了顿说:“我已经问清楚了,正准备离开。”
“你别听她胡说,小周,我从来也没喜欢过贺岚溪,真的,我没……”袁因激动地辩白,可突然他停住了,半晌才艰难地问道:“她什么也没告诉你,你在诈我,是吗?”
马榕听着袁周手机免提里放出的声音,感慨袁因实在太老实了,早知如此,她何必那么辛苦替他隐瞒呢?
“小周,你听我说,不是的,真不是的。”袁因焦急的声音随着袁周挂断电话,飘散在空中。
袁周苦笑着说:“从知行到这儿大概需要四十分钟,你能不能给我讲讲大哥的事儿,我想知道。”
“为什么不问他自己呢?”马榕烦躁地站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袁周怅然道:“问他?他只会笑着对我说他特别幸福,特别美满,他爱他的女朋友,他要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的心里只有别人,他过得太苦了。”马榕长叹。
袁周紧咬牙关,为了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他一字一字慢慢问道:“我哥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就是为了贺岚溪才回来的。”马榕蓦地转身,压抑不住激动的情绪,指着袁周大声说道:“你和你哥可能是夙世的冤仇,他在一段视频里看见贺岚溪,就疯了似的回国找她,结果好不容易找到,居然发现她是你的妻子。他不想破坏你们的家庭,拼命地挣扎、拼命地要逃跑,可苍天弄人,那个虐童案逼得他不得不出手,然后就演变成现在这样一个局面,他天天笑着受刑。”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袁周痛苦地呻吟。
马榕长叹一声:“告诉你有什么用?让你离开贺岚溪?你会离开贺岚溪吗?”
“我……”想起大哥无私的付出,袁周觉得心被撕裂,他狠心道:“会!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