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许靖雯喝问一声,她此时眼中已没有泪,充溢眼中的都是血。
马如龙尚未回答,身形已落下,峨嵋弟子们此时早已个个红了眼,恨不得见人就杀,以泄胸中痛恨,他于这个当口闯进来,真是撞到刀口剑尖上了。
嗖、嗖、嗖几声锐响,五柄剑分攻他前后左右、上中下三盘,虽无人主持发令,却若合符契,显见训练有素。
马如龙右手微动,顿时叮当之声大作,出剑的五人均感手腕一麻,剑已落地,人人急忙后退不迭,再看击落自己长剑的乃是几粒骰子。
“大家别动手!”
一阵衣袂带风声疾掠而至,两条人影已到近前,护住马如龙。
“阿雯,是我。他是马如龙马公子,是朋友。”
“谢姑母,天星姐……”
许靖雯认出面前二人是谢玉娇和天星,如同绝境中遇到救星,一头扑进谢玉娇怀中,痛哭道:“姑姑,我师傅、师叔她们……”
谢玉娇紧紧搂住她,看到地上几具尸体后,既悲愤又骇异,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泪水也泉涌而出。
“夫人,我们遭人暗算了。”马如龙沉声道。他两手紧握,似欲捏破什么,指甲均刺进肉里一滴滴血从指缝间滴落,染红了散乱一地的银针。
马如龙最担心的第二次攻击并没有发生,所以他断定这只是一次精心策划的暗算,然而损伤亦已惨重,着没全军覆灭,而七位玉字辈高手悉数罹难,元气大伤,还外搭上一个霹雳堂主,生死难料。
谢玉娇和峨嵋派中人把玉海师太及六位玉字辈高手的遗体搬到另一个房子里,峨嵋派的人也暂时安顿在这幢房子里。马如龙环视厅堂一周后,叹道:“夫人,麻烦你派人看守这里,要原封不动,而且任何人也不许进来。”
“公子,你保留这里做什么?难道那个歹毒的凶手还会回来?”
“凶手不会回来,但我要从这里找出凶手的痕迹。”
“金府的人太杂,我信不着。”马如龙没说他怀疑金府的人有串通外敌之嫌,他知道谢玉娇也能听明白。
“我马上就办。”谢玉娇转身出去,找一个金府的人回家通知管家调集府中人手马上赶过来。
“且慢。”马如龙也跟了出来,嘱咐道,“这里的事不许对任何人提起一个字,你再到霹雳堂假传雷堂主之令,让他们管事的大小头领都到这里来,就说雷堂主有重大的事和他们商议。”
“公子放心,小的嘴严的跟葫芦似的。”此人得令后,一溜烟儿出了庄,骑上马加鞭赶回城了。
“公子,雷堂主究竟会怎么样?”谢玉娇问道,她进来时已替雷霆和金五伦查过了,深以雷霆的症状为虑。
“过两个时辰才能知道救不救得活。”马如龙眼睛湿润了,心中绞痛。若不是他强硬做主,要保全金顶上人的英名,就不会被人所乘,遭人暗算,雷霆就不会灵魂徘徊在鬼门关口,峨嵋派也不会遭此重创,他的手已不再滴血了。而心里却开始滴了。
“公子也毋须自责。”谢玉娇叹了口气,她从马如龙沉痛的眼神中已读懂了一切,“狼总要吃羊,恶人也总归要害人,没有这件事,也会从别的事上做起。”
“是谁有恁大的胃口,竟然要一口吞掉峨嵋?又有谁能有恁大的胆子,敢冒此天下之大不韪,纵然能重创峨嵋,难道就不怕少林、丐帮的报复?”
“公子,你在江湖上的年头还太短,江湖上人人侈谈江湖道义,但都是各派自扫门前雪,各人自扫瓦上霜,何曾见谁铁肩担道义来?不过,公子倒是一个。”
“江湖中小门小户自顾不暇,倒是如夫人所言,然则少林、丐帮都是名门正派的领袖,不正是他们主持江湖正义吗?”
“自古忠臣出草莽,孝子在贫家。高官厚禄之门,富贵传世之家何曾出过忠臣孝子。武林中也是一样,少林、武当主持的乃是江湖规矩,和道义是两回事。”
马如龙心里并不以为然,认为她是因家庭变故,对世道人心不免心灰意冷,故尔出言偏激,也是可以理解的。
“公子可能不以我的话为然,那就自己慢慢看吧。”谢玉娇喟叹一声道,“至于说谁会有恁大的胃口,那就很难说了,蛇也有吞象的心,能不能做到是另一回事了,人人不是都信奉这样的话吗,有志者事竟成,这人如果真是冲着峨嵋派来的,至少已经做到了一半,这样的战果怕连有少林、丐帮这种实力的门派都不敢想,可这人却得到了,而且还没人知道他是谁。”
“丧心病狂。”马如龙恨恨地道。
“不丧心病狂又怎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会不会是霹雳堂的对头干的?”马如龙突然问道,其实他从一踏进厅堂看到的第一眼时,心里就有这种感觉了。
“霹雳堂?像炸死金三爷那样,嫁祸到霹雳堂头上?”
“是的。”
“可是雷堂主不也遇难了吗?总不能说霹雳堂玩同归于尽的把戏吧。”
“我也想过了,通常而言,峨嵋派既来认尸接领,开棺时雷堂主和金五爷应该是在门外,可是不知事情怎会变成这个样子,开棺的反而是雷堂主和金五爷,峨嵋派小辈弟子守候在门外,倒是逃过一劫。”马如龙便把自己看到的情形对谢玉娇说了一遍,他现在能相信和依赖的人也只有她了。
谢玉娇想了一会儿,心中也是惊骇不已,马如龙说的没错,按正常礼节,峨嵋派人应该集中在厅堂里,而开棺的应该是玉海师太本人,如果是这样的话,峨嵋派纵然不全军覆灭,十成中至少也要去掉八成。而玉字辈的人自然要围在棺木周围,自然还是要悉数遇难,看来凶手的意图真是要把峨嵋派一网打尽。
言念及此,她也不由得毛骨悚然,更想不明白何人会对峨嵋派怨恨到这等地步。而此人心计之缜密狡诈乃至歹毒等方面更为人意想所不及。
至于两人都想不明白或者说没想到的是:玉海师太对金顶上人之死始终疑窦丛丛,故尔坚持让雷霆和金五伦开棺,以免出现别的状况,二人有借口推卸责任,只因这一点救了峨嵋众弟子的性命,却使雷、金二人遭了池鱼之殃。这也是凶手始料未及的。
“你为什么不怀疑我?”谢玉娇忽然表情有些怪怪的,“玉海师太她们可是死在暴雨梨花针之下,当初我也曾用这个对付过你。武林中拥有这种暗器的人可不多啊,你就是怀疑我也没关系,毕竟我曾深受金顶上人之害,很乌及屋,迁怒峨嵋派也是可能的。”
“令玉海师太七人丧命的并不只是暴雨梨花针,更主要的是霹雳堂的霹雳雷火弹。”
“霹雳雷火弹?”
“是的,凶手是把霹雳雷火弹和暴雨梨花针巧妙地组合在一起,做成一个爆炸机关装置,引发点就在棺盖上,雷堂主一打开棺盖,霹雳雷火弹就炸开,把棺木炸得四分五裂,暴雨梨花针射出的银针借助爆炸威力更为猛烈,室内的人绝无逃生的可能,凶手一定是经过精确的计算和多次实验,才能把装置做到这般精准的程度。这就说明凶手是使用暴雨梨花针和霹雳雷火弹的行家,所以你不具备这条件,因为你不会或者说你不是使用雷火弹的行家;同理,雷堂主也不具备这条件,因为他不会使用暴雨梨花针,一个用惯了长剑的人绝不会再去使用长枪。”
“公子的分析委实精辟,不过符合这条件的怕是没有吧?”谢玉娇皱眉苦思道。
“我以前也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但现在已经有一个这样的天才人物了。”马如龙的眼睛遥望左侧那幢房子的烟囱,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如惊鸿一瞥的苗条身影。
“怀疑我是没有。”马如龙停了一下,又道,“不过,以前我没问过,因为这事关您的隐私,但现在我倒想问问,您的暴雨梨花针是从哪儿买的。当然,如果太为难就不必说,我相信我会查的出来的。”
“没什么为难的,回头我告诉你,这里人多耳杂,不方便说。”谢玉娇坦然一笑。
“好吧,我回头就要查查霹雳堂了,但愿雷堂主能挺过来没,雷火弹的事他是最清楚了。”
“对了,金顶上人的尸体呢?被雷火弹炸成灰了吗?”
“不是,金顶上人的尸体没了。”
“没了?”
“是的,被人估计就是凶手偷走了。”
“凶手偷他的尸体做什么?”
“倒也未必有什么深意,或许是嫌他的尸体在里面碍事,偷出去扔了。”
正说着,王府郑管家带领四十名家丁赶过来了,马如龙吩咐他亲自率二十人把厅堂封住,除他以外,任何人不许进入。
“记住,是任何人,也包括我和天星”谢玉娇加重语气道。
“得令。”郑管家恭恭敬敬应诺。
“夫人,峨嵋派只有烦劳您和天星照顾了。她们武功虽高,在这种状态下,再遭一次袭击就很难应付了。”
“好的”谢玉娇领着二十人把安顿峨嵋派的房子严密保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