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四面闻声奔来的教众均蓦然止步,脸上现出恐惧悲悯之色,贾南图、苏无味对视一眼,脸上均无表情,脸上肌肉却如岩石般僵硬,教主在他们眼里向来都是被宠坏的、任性妄为的孩子,他们也一向纵容她,而今要自食其果了。
苏无味退开几步,觉得还不够远,又退开几步,叶玉凤、贾南图二人退得更远。苏无味从背囊中取出那颗母弹,委实不舍得用它做此无益之事,但教主已经失控,这当口说什么都没用,他掂掂母弹的份量,又测测距离,便如女子抛绣球般扔了出去,母弹一出手,他又向后疾跃十几步。
母球准确落在马如龙二人陷落的地方,轰隆隆巨响中,一大团火球升起,两侧房屋的门窗也同时飞离,墙壁坍塌,两座房子如被巨力牵引似的倾斜过来。刹那间,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掩住了耳朵。
烟雾散尽,叶玉凤三人飞掠过来,却大失所望,青石板只是被炸去一层皮,现出里面粗糙的岩石面。
苏无味叹道:“教主,这地下造的比皇上的陵寝还要坚固,没有五六百斤的火药是攻不穿的。”叶玉凤也明知效果不会很好,只是为了发泄积郁胸膛的怒气,否则胸膛真要炸开了,她挥挥手:“所有人还按原来那样把守各处,马如龙这贼子辱我忒甚,这是生死不共戴天之仇,或者他死在这里,或者我们都丧命此处,没有第三条路。
她口中发出一声唿哨,右侧房子里窜出那条仅有半尺长的金线王蛇,金光一闪便没入她袖中,这条王蛇已被驯得精灵无比,攻击人后会马上逃离,躲在隐秘之处,等待主人的召唤。
爆炸产生的巨震被一块块青石板承受住了,也抵消了。传到秘室里只是轻微的一声闷响,地下的两人又在激情高峰,全然没注意到。
此时,灯已点燃,两人穿戴整齐地对坐着,许靖雯问道:“我们下一步怎么办?”马如龙道:“还能怎么办?找别的出口上去,和他们周旋到底。”他心中满是无奈。他已知道,尽管迫不得已,他搜了五毒教主的身,在五毒教众眼中,就是尽西江之水无法濯清的耻辱,他和五毒教的生死梁子结下了,只要五毒教不灭,只要他不死,这梁子就无法解开。
“这个邪恶的妖妇!”许靖雯愤然骂道,“她放蛇咬我,险些置我于死地,我也不会放过她,我倒要看看她装神弄鬼的面巾后面是一张怎样丑陋恶毒的脸。”
“你还是不看的好,据说她的脸毁得连魔鬼都怕,你看了会做恶梦。”马如龙先提醒她,又道:“那条毒蛇是我疏忽了,我本应下手制住她,除掉那条蛇。”马如龙脸上闪过一丝痛悔之色。
马如龙当时把各种可能都算准了,就是忽略了那条金线王蛇,而五毒教主袖中有金线王蛇是尽人皆知的江湖常识,这类常识却又是人最易忽略的,愈是精明的人愈易犯这类可笑的错误,而他没下手制住叶玉凤只是不想撕破脸面。
许靖雯恨恨道:“这也不怪你,我也疏忽了,若不然焉能中这妖妇的暗算,下次遇到她,你把她让给我。”马如龙从袖里摸出那枚簪子,递给她,笑道:“”你要对付五毒教主,这个少不了。
许靖雯瞪大眼睛:“你没还她?”马如龙双手一摊:“我为什么要还她?在没除掉那条蛇前,这东西还是预备点好,那条蛇可能比五毒教主还难对付,你也可以自傲了,据我所知,你是几百年来中了金线王蛇的剧毒活过来的第一人。”
许靖雯想起金线王蛇雷电般的一击,一颗心兀自怦怦乱跳,余悸犹存,她不敢逞强,把簪子接过来收好。
“还有样东西给你开开眼界。”马如龙又摸出一个金百合的徽标,“这不是上人的吗?我看过了。”许靖雯道。马如龙道:“这不是上人的,而是叶大教主的,我在她内衣领上摸到的。”许靖雯想起他搜叶玉凤身时的样子,掩嘴笑道:“难怪那个姓贾的宁死不肯放过你,你把他们当神一样崇拜的教主糟蹋的忒不像样了,你还吓唬她要剥光她的衣服,这一手真灵,她立马交了出来,假如她不肯交出解药,你真的会那样做吗?”
马如龙冷酷一笑:“假如你真的中毒不治,我都不知我能做出什么来。”他的眼睛里闪现出两道闪电般冰冷的目光,那目光足以使看到的人血液凝结。
许靖雯也不禁打个寒战,有些慌乱道:“我还是看看那东西吧。”她把徽标仔细看看,喃喃道:“这不和上人的一样吗?倒是可以肯定她也是吞下钓饵的人。”
马如龙道:“还不止此,你看看背面,这一枚是上人的,后面有个数字十四,你手上那枚是叶大教主的,后面的数字是四十六。”
许靖雯就着灯光仔细看,果然如此,只是字迹细微之极,不运足目力用心观察很难看到,她也是冰雪聪明的人,“哦”了一声道:“我明白了,这是吞下钓饵人的排列序号,看来这个人钓上的大鱼还真不少啊。”
马如龙叹道:“而且这些人以后都可能是我们的敌人,咱们稀里糊涂中却树敌良多,而且都是隐蔽的对手。”
许靖雯苦笑道:“那也没法子,就像我们一样,谁承想平白无故地挨顿炸呀。”她偷眼看看马如龙,他的眼神又如是说温煦的春风般温柔,她的心这才暖和起来,拉着他的手臂道:“你凶起来的样子真可怕,你以后可不许对我凶,哪怕我跟你无理取闹,你也要哄着我,慢慢和我讲道理,我这人还是蛮通情达理的。”
马如龙笑道:“我怎会对你凶?其实我不想对任何人凶,就算有人得罪了我,只要能让我过得去,我也不会计较,只要别把我逼到绝路上,就像五毒教这样。”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便从另一条巷道找到了向上的出口,马如龙先上去,见屋子里没人,才叫许靖雯上去,两人向外望去,月亮不知何时隐到乌云里了,庄子里如漆桶般黑。
许靖雯运足目力四下观望,却只能勉强看清一丈内的物事,“他们都藏但哪儿去了,鬼影子都不见。”
马如龙笑道:“他们也学乖了,藏得够深的,不过内功火候太差,我能听到他们的呼吸声。”他侧耳谛听片刻,左手上一枚药丸射出,这是他从五毒教人身上搜来的,权且当作暗器用。
药丸径直飞向左侧一扇窗户,直透窗纸而入,立时一声惨叫响起,一个人捂着左眼踉踉跄跄从屋内奔出,对面房顶上登时响起尖锐急促的竹哨声。
庄子里刹那间亮起无数灯火,仿佛把庄子点燃了,就在火光乍起的一瞬间,从附近的房子里冲出十几条人影,纷纷叫嚷着:“出了什么事?”“马如龙在哪里?”乱成了一锅粥。
马如龙拉着许靖雯腾身窜出,混入人丛中,他低喝一声:“马如龙。”他前面那人以为是问询,回头接道:“在哪里?”待他看清时,却惊的目瞪口呆,胸口已挨了重重一击。马如龙劈手夺下他手中的剑,反手刺入另一人的后心,许靖雯也不甘示弱,剑刺掌劈脚踢,杀招迭出。她吃了五毒教主的大亏,一肚子火正无处发泄,悉数倾泻到这些还未弄清状况的教众身上。
两人如两颗流星在长长街道上疾冲而过,身后倒下十几个人和一连串的惨叫声,两人身形又隐入一间漆黑的空房中。
“你也用剑?”许靖雯颇感惊讶地问,她见马如龙一向空手对敌,还以为他练的只是拳脚功夫,何况用剑的人没有不佩剑的。
马如龙道:“我学的就是剑术。”他轻易不用剑,只是因为他的剑术师门痕迹太重,怕会泄露自己的师门,尽管在江湖中能认出他剑术来历的也不过屈指可数,但他在掩藏师门来历上一向是无所不用其极,这还是他出江湖以来第一次用剑,不是因对手太强,而是因为对手太多。
外面屋顶上的人看清了下面发生的一切,却看的心胆欲裂,两脚一软,从屋顶上滚落下来,临到房檐下,才定下神来,单手钩住房檐,另一只手举着哨子猛吹,哨声尖厉、恐怖,而又充满绝望。
附近赶来的人见他单手吊着房檐,长长的身影投射在墙上,微微晃荡着,绝似一个吊死鬼,那哨声更像是来自幽冥地狱中的勾魂曲,俱感周身毛发竖立,寒意直透骨髓。
那人吹得气衰力竭,失手掉了下来,正摔在一具尸身上,尸体一阵悸动,生前扣住尚未射出的一颗霹雳雷火弹炸开了,跌下的这人又被弹了起来,被股巨立掀向一旁,死了。
两旁的人看着这一幕只有地狱中才会有的景象,唬得心胆俱裂,蓦发一声响,掉头向后逃窜。
“嗖嗖”几声轻响,两颗人头飞起在半空中,腔子里一股血柱激射而出,同时传来贾南图的叱喝:“后退一步者斩!”却是贾南图、苏无味率人从两边包抄过来,教主叶玉凤在贾南图这一边押阵督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