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下城门准备出城,两个士卒却盯着她的脸看个没完,一人嘻笑着道:“喂,你的脸怎么了?”
三娘子早知两颊肿起老高,像发面馒头似的,却也没办法遮掩,她白了那士卒一眼,恶狠狠道:“被死男人打的,你管得着吗?”
另一个士卒笑道:“男人打老婆,天经地义,皇帝老子都管不着,你这是回家搬救兵呀,家里兄弟多吗?”
三娘子知道这些丘八嘴里什么牙都能吐出来,不再搭茬儿,城门大开后,便向外走,护城河上的吊桥本应吊起,承平时久,连虚应故事都省了。
她脚刚迈到吊桥上不,却听得身后有人轻唤一声:“娘子”,她以为又是那贫嘴恶舌的士卒占她便宜,但马上觉得不对,她回头看去,竟是马如龙站在城门口,微笑地望着她。
她身子定住了,蓦感周身火热,也没用脑子想,两脚已飞奔起来,一头扑进马如龙怀里,哭着喊道:“哥,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来?”马如龙在她耳边道:“我是来接你回家的。”三娘子哭成了泪人,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搂住马如龙,哪怕是梦境都好。
两名士卒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一人评点道:“看这位兄弟多懂事儿,怕挨舅子的揍,巴巴地把老婆劝回去。”另一人接口道:“劝回去怎么办?”那人贫嘴道:“接着揍呗。”两人说相声似的你来我往,斗口取乐,倒也不怕马如龙着恼。
马如龙也真不理会,他搂紧三娘子,在她耳边道:“走吧,咱们回家,我把这座城都翻了个遍,还以为找不到你了。”说着,他的眼睛也湿润了。
三娘子听着他的话,感觉到他的哽咽,哭得更凶了,脚下却老实听话地跟着他走,两人走回城里,一名士卒还在背后喊着:“兄弟,回去接着来,别跪搓板,丢了咱男人的脸。”
马如龙领着三娘子进了一条胡同,警觉地看看两旁,然后才握着她的手飞奔起来,刚到巷口,一辆马车突然出现在巷口,马如龙拉开车门,把三娘子塞了进去,然后自己也飞快上车,拉上车门。
三娘子正在惊疑问,从车窗看到两条人影又从小巷里跑过来,到了车前抱拳道:“马大侠,后面没有尾巴。”马如龙点头道:“多谢。”又咳嗽一声,马车立即启动。
她感到有些不对,伸手摸摸马如龙的脸,这才放心,不是别人乔装易容的,问道:“哥,这是怎么回事儿?这些人是谁?”
马如龙笑道:“这一夜发生的事太多了,一言两语讲不清,这些人也都是我刚结识的朋友,咱们要换个隐秘的地方,我要确保没有尾巴跟着,不仅是咱们,那里还有一些朋友,所以得加倍小心。”
三娘子还有些云里雾里的,但只要在马如龙身边,她就心满意足了,其他人事儿也懒得去想,她伏身在马如龙膝上,竟在马车的颠簸中睡着了。
车一停,她猛然醒来,车门打开后,马如龙扶她下来,院子里站着五个人,一齐抱拳道:“马大侠。”
马如龙抱拳还礼道:“有劳各位久候。”三娘子想到自己脸上的惨相,羞得抬不起头,马如龙领着她穿过外堂,走入内室。
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马如龙让她坐下,给她倒了杯水,又仔细端详她的脸,虽知只是皮肉伤,还是心痛皱起眉。
三娘子忸怩道:“别看了,没事的,过一天也就消了。”马如龙找出一种药膏,为她涂上,一种清凉的感觉直透心脾,马如龙又为她揉按一阵,红肿便消了,三娘子握着他的手,四目交融,都有千言万语,却谁也说不出话来。
许久,还是三娘子先开了口,流泪道:“你真是傻,为何要找我?我给你留了字条的,叫你不要担心我,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马如龙坐下来,盯着她的眼睛,叹道:“我只有看着你好好离开才能放心,你杀了他们七个人,他们不会放过你,你要回家报仇,正是自投罗网。”
三娘子诧异道:“你都知道了?”马如龙道:“我都看到了,‘玫瑰刺’你学的是很到家了,可仅凭这点功夫就想闯荡江湖,也忒把天下英雄瞧扁了,那几人也是没把你当成正点子来对付,才让你得手,若是正儿八经地对付你,你早把小命送了,学了这几招把式就想逃离师门,该打屁股。”三娘子被他硬装师尊威严的样子逗得直发笑,却也听得心服口服,严格说来她只用玫瑰刺杀了三人,可当那三人追进胡同时她就懵了,全无攻敌之策,若非暴雨梨花针救命,她早惨死在那漆黑的胡同里了,而被最后一人一招擒住,更说明她所学功夫之偏之弱,她杀此人乃是利用男人的致命弱点才得手,她故作害怕的样子道:“你要打便打吧,能不能不脱裤子打呀?”马如龙扳着脸道:“不成,一定得扒掉裤子打。”说完自己倒先笑了,解嘲道:“这是什么好色师傅呀,难怪徒弟要逃。”
三娘子满脸潮红,站起身偎向马如龙,猛然想起脸上还涂着药膏,忙出去找到脸盆和水,净面梳头,从镜子里看到双颊果然已平复如初,暗叹药膏之神效。
她刚回屋,已被马如龙双关抱起,如抱婴儿般向床边走去,她探着头望向窗外道:“院子里还有人呢。”马如龙道:“他们只是警戒外围的,这附近只有我们两人。”她听后也便任其所欲了。
风驰雨骤过后,三娘子又跟散了骨架似的,全身慵懒,双眼半闭,偎着马如龙,这也是她最享受的时刻。
马如龙侧身端详着她,仿佛是件失而复得的宝贝,他摩挲着她的肌肤,从上到下,一寸一寸的,仿佛要把这种感觉刻在心上。
“怎么了?”三娘子眼睛全睁开了,她已感觉到马如龙手指有些异样。
马如龙苦笑道:“你这不辞而别不把我害苦了,我回到那里找不到你,就跟丢了心似的,在整座城里找你,还求助那些刚结实的朋友们,请他们帮助找寻,明天江湖中就会传遍这样一个帖子:马如龙不慎丢失女伴一名,望拾到者送还,定付重酬。”
三娘子开心地笑了,旋即又怔住道:“你怎么了?哥,你怎么哭了?”马如龙真的哭了,哽咽道:“我只是后怕,真怕找不到你,从此就见不到你了。”三娘子心中酸恻,坐直身子,把他的头揽向胸前,如哄婴儿般,柔声道:“怎么会,我是你的人,永远都是你的,只要你需要,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她抱着他的头,紧靠在自己柔软的胸膛上,轻轻晃着,不多时,马如龙竟睡着了。
她把他轻轻放下,盖好被子,穿好衣服后轻轻爬下了床,她到外间重新净面梳头,还是按照马如龙教她的样子勾眉画鬓,她端详着镜中的自己,觉得自己有些变样儿了,变得比先前好看了,“臭美”,她刮刮自己的脸,羞的脖子都红了。
她推开房门,院子里静悄悄的,远处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和大人的呵斥骂声,她静静站了会,感受着天地间的宁谧与安详,欢乐与幸福却充斥胸臆间。
她回到屋里,把剑放在桌上,触手可及,她从马如龙接她回来的警觉已感到,他们面临的状况更加糟糕了,她练习几遍把袖中霹雳雷火弹取到手中的动作,万一强敌奄至,她至少可以抵挡一时。
做完这些,她安心地坐在床边,看着马如龙安然的睡姿,忽然有种要吻他双唇的强烈冲动,却又怕惊醒他,她握住他伸在被子外面的手,轻轻吻着手掌和指尖,吻过了手还不够,她又轻吻着他裸露在外的脚,她从没想过自己和做这个,而今却吻得如此忘情。
她把脸轻贴在他的脚面上,她喜欢偷偷地用这种轻微的自虐来表达自己的爱,有时她竟想像着和马如龙睡在一张大床上,她睡在床尾,把马如龙的双脚抱在怀里,让他的脚底紧抵自己的胸膛,虽没做过,每一想到,都会令她难以自持,她并不为此感到羞耻,这是爱。
她侧着身爬上床尾,把马如龙双脚抱在怀里,感到无比满足。
马如龙却醒来,一缩足却被人抱得紧紧的,他一惊坐起,唬了一跳,看清后却又糊涂了,诧异道:“你这是作甚?”
三娘子如偷嘴吃的孩子被大人当场捉住了,涨红的脸讷讷道:“天冷了,我为你暖暖脚。”说完才发现自己也甚有急智。
马如龙真感到一股热流从脚底涌泉穴升起,散遍全身,却皱眉道:“我的脚不冷,你以后不要这样了。”三娘子挺挺胸膛道:“我们这儿的女人都为自己的男人这样做,我也应该这样做,我也愿意这样做。”她也不知自己哪儿来的勇气,捍卫起自己的权利来,之前她可从没反驳过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