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毒针,句句陷阱,果然不是善茬。
之前,虽然知道她回来以后变得不一样了,他却也没有特别放在心上。可是现在……有趣!呵呵……太有趣了!
他已经有很久没有这样兴奋过了。白洛尘心里哈哈一笑,伸手搭上傅华衣的肩膀:“好了五儿,我们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茶楼的事并非我方才最想说的话。”
“哦,那白大哥最想说什么?”比起上一次被他突然抱住的僵硬,傅华衣此次的反应就十分自然了。似乎被他揽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仿佛曾经被他这样揽过千万次一样。
白洛尘停下脚步,微转过身,将她身子转过来面对着自己的,痴痴地望着她,深情道:“我想去跟圣上求旨,五儿,再嫁我一次,可好?”
这一句似真似假的真情靠白,带着一丝丝的试探,他十分期待她的反应。
若是被他刺激到发怒,那证明这丫头还不是一只无缝的鸡蛋,没那么难以应对,所以还不需要走到那最后一步。而她若敢答应,那他便是再娶一次又何妨?反正因着那副画的原因,如今除了她他已经没法再娶别人了,只要把人弄进他府里,他还不信这丫头能翻得了天去。
之前,他没有拒绝兰若姿的邀约,与她有过几次出双入对,等于是默认了兰若姿的存在。圣上看在眼里,于是便起了赐婚的心思,谁料傅华衣突然给他搞了这么一出。现在外面都在传,说是圣上为了自己女儿一己之私,暗中向傅允涛施压,辗转着逼迫他休了傅华衣。
而当圣上问起那副画时,他还不能否认画不是他的,不能否认其实他还对傅华衣念念不忘。所以这一次,圣上直是龙颜震怒,将因此事带来的耻辱与怒火,全都算在了他和傅允涛头上。但是今天傅华衣被兰若姿毁了容,傅允涛也算是受害者,圣上为了不让别人说闲话,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于是,他白洛尘就成了那个代罪之人,圣上怪他既然对傅华衣有情,就不该跟兰若姿眉来眼去让他心生误会,还差点儿给他们赐了婚。
这好幸好是差点儿赐婚,没有真赐婚。否则,若是在他赐了婚以后,那副画再出现,就真的是坐实了他这个九五之尊蛮横霸道的帮着女儿抢臣女夫的丑名了。
圣上要他尽快平息此事,给他一个交代,否则后面还有得他好果子吃。
平息?说起来简单是两个字,然而若是这丫头不肯放过,即便是他能想到法子,也绝对会被她拆掉后台,使得事情越来越严重。所以,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要治标先治本。只有釜底抽薪,控制住了这个丫头,才能从根源解决问题。
傅华衣想不到,事到如今,白洛尘居然还有脸跟她说这样的话。果然是树没有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却是天下无敌!
她低沉着声音笑了好一会儿,才抬头问道:“白大哥,是真心的吗?”
“自然是真的!”白洛尘温柔道,“有生以来,从没有似这一刻般真诚过!”他并没有说假话,他的确想把她娶回去。当然,娶她的理由是什么,这时候并不重要!
白洛尘的声音低沉而和缓,柔软到几乎能将孩子哄到睡着:“五儿,嫁给我好不好?让我来疼你,让我保护你,从此再不让你受人欺辱嘲笑。只要你愿意,你便会是我白家唯一的相爷夫人。”
他这样俊美,如此温柔,他目中的专注能轻易使人沉沦其中,无法自拔。他的真诚与深情,足以惑尽这世间女子,诱得她们如飞蛾扑火,甘之如饴!
然而,傅华衣只是微微笑着,轻扯住他胸前的衣襟,漫不经心地回道:“自古以来,婚姻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白大哥不该问我,而是该去问傅大人与傅夫人。”
傅允涛恨白洛尘入骨,倘若没有不死药,他说不定还真的会同意让自己这个祸害嫁进白家,搞到白家天翻地覆,人仰马翻。至于她这个赔钱货的生死,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因为不死药,他是绝不可能同意她嫁进白家的。至少,在这一次的不死药‘练’出来之前,不会让她嫁。
至于傅夫人,她到现在还以为白洛尘是真的喜欢傅华衣,所以自然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再嫁进白家,做那高高在上的相爷夫人。
“若他们都同意了,你会嫁我吗?”白洛尘追问。他有的是办法让傅允涛和左丘锦同意,所以,根本就不用在意他们是什么态度,他想知道的,只有面前这女人的反应。
“都说父母之命了,他们若是都同意……”傅华衣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抬起双手搭上他的肩膀,踮起脚尖在他耳边柔声说道,“五儿的荣幸!”
她说完,主动靠进他怀里,沉沉绵绵的笑了起来。便是都同意了又如何?为了不死药,傅允涛就算退不掉这一门亲事,也一定会拼命将婚期延迟到第一批不死药‘练’出来之后。如此,就足够了!……呵呵……
她笑不止歇,声音清脆如黄鸢夜啼,仿佛十分愉快开怀。可是,白洛尘低头看她,望进她眸中,却只见那里清澈到底,一派天真,看不见丝毫情绪。
二人亲密的相拥着,他低头,视线里都是她的脸。她没有避开他的视线,反而是乖巧地窝在他怀里,微昂着脸痴痴地与他视线交缠。远远望来,那就又是一副和谐美好的画面,当然前提是,不要画出她此刻夜叉一样的脸。
白洛尘怔怔地望着傅华衣眼里的清澈,为什么他无法从她眼里看出一点点的气愤?
他设想过她许多种反应,他觉得她此刻应该是恨不得割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的,又怎么可能会答应再嫁他。哪怕是为了报仇,也不应该是会搭上一生。她可能会羞恼交加,也可能会当场震怒,也许还会极尽所能地嘲弄讽刺他……
更或者,她心里对他仇怨太深,故意答应了想要潜进他身边,伺机报仇。而就算是答应了,她也应该要么咬牙切齿,明目张胆地表达着她的愤怒与仇恨。要么就兴奋交加地,期待着与他往后的交锋。
可是,她答应了,答应得那么平静,没有恼,没有怒,没有讽刺没有仇恨,更没有兴奋……
她的反应那么安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计。白洛尘忽然有种掌不住方向的茫然感,就仿佛置身于海洋中的一叶扁舟上,四处茫然,一无所靠。更像是一拳打中了虚无,让人感觉到空费力气,很尴尬,很无力。
所有的下人都自觉回避了,院子里很安静,除了傅华衣久久不止的笑声,一阵一阵打在他的心上,动听得如同某种诡异的送葬乐曲。而她眼中分明没有笑意,却刻意将嘴巴弯起,那假装出来的笑弧就仿如一种无声的嘲笑,嘲笑他这个在戏台上丑态尽出只为逗笑她,却没有本事将她逗笑的小丑。
白洛尘忽然有种莫名的羞耻感,他讨厌极了傅华衣这样的淡然,她的冷静从容让他感觉到了从来没有过的烦燥。这些年来,他已经习惯了事情始终按照自己的意愿发展,可是自从傅华衣回来以后,短短的几天时间内,所有的事情都迅速地超出了他的掌控。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他极度厌恶。
很想制止她的笑声,可是他知道此时二人比的就是耐心,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输了。
可是,他真的听不下去了,一定,要制止她!
忽然伸手抬高她的下巴,白洛尘微一俯脸,那明明动听却诡异的脆笑顿时嘎然而止!
傅华衣蓦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呵……原来这样,就可以让你变脸吗?看来这一盘,你再如何镇定,终究还是输了。
白洛尘暗自一笑,伸手揽紧她,加深了这一个本来只为堵住她嘴巴,并不能称之为吻的吻。他要彻底地打碎她的冷静,叫她从此以后,再无法在他面前淡定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