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系列 一.通灵使者与海洋生物(上篇•现代篇)
斐荆蓝2018-11-02 17:2912,127

  夜深人静,屋子里透着凝重与空寂的气氛。

  昏暗大房间的桌台前,淡色卫衣套装,黑散长发的未飞飞坐在那儿,像是怔怔地望着面前的遗照,内心怅失起伏。

  两年多没回到现世的家,爷爷竟然过世了。她忆着童年种种的欢乐,无法信由。

  外头响起了钥匙开门的声音,给爷爷烧完纸的母亲回来了。

  “还没睡?”

  未飞飞一看墙上的时钟,十二点了。她起身,拍了拍衣服。

  “嗯,睡觉去了。”进了小房间。在要关门之际,她又补充了句,“妈妈你也休息吧!晚安。”便拉上了门。

  因为突如其来爷爷的噩事,家里毫无疑问变得没了生气。即便未飞飞下了班回到家,与母亲一道吃晚饭也是冷冷清清。

  还有两个月就到她二十五岁生日了。原以为一切恢复到两年前她涉足“通灵领域”前的生活,现世的家人记起她,她能回来与母亲,爷爷团聚。不想,时光又给她开这种讽刺的玩笑。

  爷爷离世,父亲工作很忙不常回家,平时她就和妈妈两人生活。

  这段静默的日子也不知过了多久,像是近半年了。

  这天周末,母亲打扮了行头,高兴地拿了皮包。

  未飞飞见妈妈露着久违的笑颜,她说,“玩得开心点。”

  “你知道我去哪里?”玄关穿着鞋的妈妈讶异。

  “赴同学聚会啊!”未飞飞说。

  母亲故是没好气地神情,“你肯定偷听我讲手机了。还说公司文案做不完,小耳朵真是配合得心不在焉啊!”

  小丫头嘟了嘟嘴,“人家是关心你嘛!没关系,晚饭我会自己解决的,你别超过十点回家就行了。”

  “吃两顿,要撑死我啊!”妈妈无奈地摇了摇头,踏出了门。“傍晚前我会回来烧饭的,你千万别乱配菜。”说完,下了楼。

  “嫌我做的菜不好吃,哼!”未飞飞关了屋门,无趣地继续去小房间的书桌写公司的文案了。……

  赶在晚饭前做完了文案。果然兑现回来烧晚餐的妈妈,一面在厨房忙碌,说着高中同学聚会的事。

  帮着盛饭端菜的小丫头,听着母亲的叙述,如故事般好笑。

  直到吃饭中,母亲说到好闺蜜的心情,“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执着,那个男人说不定早把她忘了。三十多年前的事,现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庭,对方就算记得也不可能从头来过了呀!”

  未飞飞知道妈妈高中时期的好姐妹,那个大敏阿姨。虽然现今没了当年的年轻美貌,但还是很有气质,知性的妇人。

  没想到读高中时,她们有这样的故事。小丫头想道。“未达成的告白”?!大敏阿姨也挺可怜的,与其说这么多年还在等回应,不如说她在等待结果。即便对方有了妻室,也想给这个有缘无份的青涩感情找出答案,画个句号。毕竟那男生收了她赠予的“礼物”,然后回家乡就没了音讯。

  “大敏阿姨还很惦记你呢!飞飞。”母亲说。

  未飞飞这才回过神,“我也好久没见到她了。”

  妈妈讲,大敏阿姨的身体不太好,前年刚做了心脏搭桥的手术。“索性她一直是慢条斯理的类型,恢复得还算不错。对了,下周天中午她请我们去她家旁边的店吃西餐,你抽得出空吗?”

  扒完了饭的小丫头放下了碗筷,“可以啊!希望经理下周能减轻我的策划工作,这样双休就不用带回家做啦!”她兴许地道。

  说来,大敏阿姨就热情这点,还让未飞飞有亲切感。

  进餐中,妈妈和大敏阿姨侃侃而谈。她们的感情真好,小丫头想,学生时期肯定是每天黏在一块儿地吧!

  未飞飞像插不上话。不过吃着甜品的她,一点儿也不寂寞,她们说得昔年学校里的事挺有趣的。特别是妈妈,那豪爽的脾气,怎么有些“女中豪杰”的味道嘛!

  然后绕了一圈,就说到她身上来了。

  “这孩子性格就是不像我,少根筋的乐观,有时候傻乎乎的。”

  “傻乎乎?!”小丫头穷对旁座的妈妈斜眼,不禁想到某小队长总喊她“傻帽”的绰号了。

  大敏阿姨笑起来,“飞飞看就是单纯的小姑娘。记得我上一次来你们家,她还在念中学。都过了那么久了,她瞧着还跟学生一样。长的小真好啊!”

  母亲还符合,“就是那副长不大的样子,恋爱心思也没有,真是气死人了。”

  未飞飞满脸的囧色。她就长这样有啥办法!难道为了变成熟,要去换张脸不成!

  坐在西餐店里边吃边谈,小丫头觉得妈妈这段日子以来的压抑得到了释放。那就让妈妈多和大敏阿姨聊聊,再说好闺蜜难得出来见面。

  不曾想,母亲去柜台点冰激凌之至,大敏阿姨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厚信封。

  “这是这些年写给他的信,还有当年的照片。因为不知道他在国外的住处,与他的父母也失去了联系,就没有寄。你肯定有办法帮阿姨完成这个愿望的,谢谢你了飞飞。”

  未飞飞大肆惊讶,瞬间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大敏……大敏阿姨,你知道我……”

  她拥有“跳转时光”的力量,除了那些来自未来世界“时光警局”的伙伴知晓以外,这个时代应该是没人了解的啊!那可是她的秘密,被发现就糟了。

  大敏阿姨却说,她是看见她左手腕戴着散发着奇异光彩的手链,觉得她有超能力,就想拜托她这桩事。

  小丫头惶惶失色。怎么,怎么可能……大敏阿姨竟然看得见我戴的通灵手链……难道她是未来世界来的人?!

  就在点完单的母亲朝坐席走来的同时,忐忑地她跑出了店。

  想不通,完全想不通啊!大敏阿姨可是她妈妈辈的人了。她也是通灵者吗!不然为什么看得到她左手腕戴的通灵手链?!

  进了地铁才发觉自己双肩包落在西餐店里了,真是冒失。幸得交通卡带身上,然而口袋里一分钱也没有。从裤袋里拿了手机想拨谁的号码来着,转眼按了挂断。

  还是去之前住所的公房再打电话好了,她倒叹一气。

  这幢设着通灵界线的屋子,就算没带钥匙,对小丫头也是不无紧要。

  立在壁橱上的通灵鸮像是还没醒的样子,缩着毛绒的身躯与小脑袋,悠悠的睡姿。

  未飞飞对她的猫头鹰没想法。她倒在了沙发,拨通了旁个桌几的电话。

  铃声响了两下,总算传来了她期盼的话音。“我碰到麻烦事了,陶。大,大敏阿姨居然看得到我戴的通灵手链,还拜托我帮忙。难不成她来自二二一五年未来世界吗?快给我查查……”

  在这个时代,休息在租住屋子的陶涛嘉听得一头雾水。“你说得慢点,什么阿姨?哪来那么多从未来世界来的人啊!现在除了你和时光警局的通灵警察外,没人打得开时光隧道,你不是清楚嘛!”

  小丫头思维紊乱得很,“可是,大敏阿姨说看得见我左手戴的散发异彩的手链。如果她不是从未来世界来的,又是怎么回事呢?她也是通灵者?那样她找我帮忙干嘛!”

  嘉爷总算听明白了。“她属于第六感比较强的人,就像以前你寝室那个室友一样。只是比普通人魂灵轻,所以有时能看到超自然的东西。这与你的冥想视野不同,那类人也不属于天生通灵体质。因为他们潜意识单薄,大脑反映到行动构不成再开发,无法练就通灵。但仅头脑发达,未来世界把他们归类怪才,科学界有许多这样的人啊!”

  未飞飞感到不可思议,未来世界还是有许多她不理解的方面哦!身为“时光使者”,她要学习的还远远不够。

  “好吧!我知道了,谢谢。”像是有些丧气。

  “你的问题不单是了解这个吧!她找你帮忙的事……”

  “让我再想想吧!”一时,不等那头的陶涛嘉要说什么,小丫头就道了别,“先这样了,拜拜!”挂断了电话。

  她也不管嘉爷是否被搞得郁闷了,现在她想静静。刚莽撞跑出店,把背包落下了,一会儿回家妈妈肯定要责备了。

  拿手机看了看时间,猛地从沙发跳起来。“哇啊!都五点啦!”

  赶忙出了门。妈妈准到家了,这下真的要被训斥了。

  果然,一到家进了小房间,她就被白色背包击中了脸。

  竟然招呼也不打就离开,大敏阿姨可尴尬了。就知道妈妈要生气,未飞飞耷拉着脑袋。

  “好啦!我发条信息给大敏阿姨道歉。”幸好啊!大敏阿姨没把她戴着“奇异手链”与母亲讲。小丫头松了口气。

  这之后,未飞飞也没多想。道歉的短信发过去没收到回件,她觉得阿姨也不会为这点小事不高兴。大概是很忙吧!她一直是不拘小节。

  一星期的周日,妈妈接到大敏阿姨女儿的电话。她心脏病复发住院了,想见她们母女。

  未飞飞似乎有所知觉。她一定是拜托她那件事,但又不能不让妈妈去。到时只能见机行事了,她决定帮大敏阿姨达成愿望。

  那是个怎样的男生呢?!为何收了“礼物”,返乡后就没了音讯?十多年前,大敏阿姨通过昔年的高中同学得知他与家人移居国外,但也没有分毫联系。这等于断了讯息啊!

  小丫头感到奇怪。那么多年了,对方还有难言之隐吗?就是结婚发财了,也没什么不能讲的吧!她是故意躲避大敏阿姨,怕她难缠放不下?!情形多种多样,未飞飞认为哪一种都有可能。

  妈妈还在病房里与卧床的大敏阿姨谈心。她们说着三十多年前那场骇人的火车相撞事故,一九七九年六月二十二日晚,未飞飞就听到这些。之前,趁妈妈在医院外买水果,她先去了病房,接下了大敏阿姨的拜托与厚信封。

  里头是一堆大敏阿姨这些年写给那个男生的信,以及两张老照片。

  当晚回到家,未飞飞趁妈妈在厨房忙活,拿上了大敏阿姨托付的厚信封。书桌前的她,伸出戴着通灵手链的左手,捏紧了拳。“带我去大敏阿姨读高中二年级的七十年代上海……”

  紫炫的光彩笼罩向她,小丫头能感觉到手链在左手腕沉甸甸的。之瞬,就在小房间四周形成界线的同时,她跌入了时光隧道。

  设下界线的目的是消除妈妈在她回家这段时间的记忆。等到她“逆光”归来,解除了界线,一切就会恢复原样了。

  时光隧道的周围出现了许多稚嫩且陌生的脸,那些不断回放的片段如倒带的镜头,被时间的洪流冲洗。

  未飞飞踩着时间的年轮跑在途中,黑白立体电影般的片段使她若思。“没有大敏阿姨的影像,为什么?这些到底是谁的记忆?”

  前方出现了一部陈旧的开得缓慢的火车,她追上了最后一节车厢,跳进了门。

  无错!火车会带她从二零一三年去往三十多年前的上海,那是一九七九年的六月……

  清新的空气,整座城市都是那样安静。只是这个地方怎么黑漆漆,好像不透光的感觉。

  昏蒙的未飞飞有所意识。渐许,神智清醒了的她拿了掉在身旁的厚信封,爬起身。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环视了圈四周,老式的壁橱,写字台上堆满了书籍。头顶上的电风扇转着,面前木制的窗户关着,窗台上还摆着一个老牌的半导体。

  “七十年代的上海?!”小丫头惊喜交集。“我真的来到三十多年前的时光了!”

  她兴奋地一拉门。本要昂扬地跑出去,外头两排在书架前阅览的学生,之际都朝她投来了怪异的目光。

  未飞飞愣愣尴尬。她摆着手,“没事,没事,你们继续看书,打扰了。”赶紧逃了出去。

  原来那里是图书室啊!小丫头舒了口气。这么想来,她已经在学校了?!

  不很宽敞却干净的操场上,有几个在玩球的男生。站在图书室前的未飞飞瞧着,走了过去。

  “不好意思问一下……”她找机会开口道:“你们是第二高中的学生吗?”

  三个男生停了把玩的篮球,望向她。其中一人说,“你是哪个学校的?没经主任批准是不能进来借书的。”

  小丫头有些窘。正要辩,旁个儿平顶头的男生说,“她穿的衣服好古怪,披头散发。我们还是别跟她搭腔了,免得惹祸。”三人离开了。

  “喂,等等……”未飞飞满脸难堪。“我的衣服怎么了?头发?!”连普通的套衫,牛仔裤帆布鞋也奇怪吗?!头发也没染色啊!

  她倒叹一气,拿着厚信封往校外去。

  幸得没再有学生经过。攧手攧脚探出头,望了眼挂在校门的牌子。

  确实是“上海第二高中”,小丫头喜悦。对了!她想起了什么,打开了厚信封。

  里头除了一达信件以外,还有两张当年大敏阿姨和同学的合影。那个男生的脸不清楚,要在偌大的校园里认人,也是难办啊!未飞飞焦急地想道。

  就在这时,下课铃大作。不多久,教学楼外出现了两个衣着白衬衫长裙,背着书包的女生。

  “那是,妈妈?!”小丫头一眼就认出了梳着麻花辫,长相甜美的少女是母亲。她身旁还有个童花头的女生,看着挺斯文。“向妈妈打听大敏阿姨,还有那个男生,她一定知道。”

  如是,未飞飞拿着照片与厚信封走了上去。

  “你好,请问认识这个女生吗?”她指着照片上的短发女生问。

  “是敏儿啊!”童花头的女生道。

  瞧着照片的“妈妈”像是思考着。犹然对她问,“你是谁?怎么会有这些照片?”

  “敏儿的亲戚吗?”童花头女生说。

  “是嘛!”妈妈凑上了脸。“奇怪的女孩。阿丽,我们快回家吧!”她紧快拉上童花头女生往校外去。

  “喂!等等啊!”未飞飞真是太丧气了。什么纯朴的年代,根本是“闭塞”嘛!连要找个人都那么难。

  “妈妈”与她的同学是骑自行车的,她也追不上。好似才感觉到,没有小伙伴帮忙,一个人都干不了什么。

  只是,既然来到了这段光阴,定要圆满完成大敏阿姨的托付。

  避着那些陆续出校的高中生,小丫头溜进了教学楼。还想看机会再找人打听大敏阿姨,与照片上的模糊男生。

  魂不守舍地四处张望着,墙角就与一人撞了满怀。是一个穿着陈旧两件套衣裙,留着齐耳短发,提着书包的女生。

  她打量着未飞飞的衣着好像奇怪,但没有惊恐与恶意。

  小丫头连连道歉,飞在地的两张老照片与掉出厚信封的一达信件却出卖了她。她乍眼一看,忙去捡,不偏倚和那女生的手重叠。

  “对不起,我撞丢了你的东西。”她帮她拾起了那些,给了她。

  咦?!她的话让小丫头惊讶。“没事啦!是我不当心。”她接过了厚信封与老照片。

  “你要找李敏儿吗?”女生紧接的话更让她惊奇了。“康明两天没来学校上课,敏儿也生了病。希望她能快点好起来,不是因为我的问题不开心。”

  “你的问题?”未飞飞迟疑。忽然想起来,“对了,你认识照片上的男生吗?”她指着那个模糊脸庞的男生问。

  “他是季康明,是我班同学。我和他家以前住在同一个弄堂,后来他搬家了。”女生和善地望着她,“我叫淑佳,你是敏儿的亲戚吗?”

  未飞飞想,她一定和大敏阿姨拜托的事件有直接关系。“嗯!你叫我飞飞吧!是敏儿托我来找那个男生的。”

  “她还是在意那起事啊!”女生似是郁闷。截而,把她拉到了陈旧且空寂的教室,并从一张课桌里拿出了一件中山装。“飞飞,这件衣服借给你穿。不知道你是哪儿买的漂亮衣裳,不过穿这个被主任看见了会挨骂的。”

  果然是七十年代末哦!小丫头倒叹一气。看来她遇上好人了,这个女生定能帮她解决事件。

  当晚,未飞飞避在校图书室的仓库挨了一夜。

  清晨被窗外熙熙攘攘用粮票买早饭的人声吵醒了。不知道要待几天啊!她想着。这个年代总还是不习惯的吧!

  起身套上中山装的她,拿了一根摆在桌上的橡皮筋扎了马尾,提了厚信袋出了图书室。她要赶在学生们上课前去找淑佳,顺便看看,那个季康明有没有来校。

  竟在走廊处碰到了“妈妈”与昨天的童花头女生。幸得小丫头避得快,未华丽没有注意她。

  “喂!你的东西掉了。”传来男孩子的声音。

  墙角的未飞飞转过头,“啊?!时复晟?!”她叫起来。

  面前戴着帽子,同样穿着中山装的少年望着她莫名的神情。“你的……东西。”他把捡起的厚信封递给了她。

  小丫头这才反应,忙接过了手。这个少年的神韵与时复晟有几分像,真是吓她一跳。

  “谢谢……”她刚要问什么,少年往教室去。

  未飞飞停滞了下来。他是与“妈妈”一个班的,也就是大敏阿姨所在的班了。

  他们要开始上课了,小丫头无奈地站在拐角,看来要等到放学再调查了。她现在还是去图书室的仓库避避吧!希望那儿没人才好。

  转而要走,身后传来唤声。

  “不好意思,我看到你手里拿的照片上有我。这两张照片是哪里来的?”

  是那个像时复晟的少年,未飞飞一怔。宛然想到,难道他就是大敏阿姨要找的男生?!

  “你是敏儿一个班的吧!”小丫头脱口而出。

  “嗯!她的病还没好吗?你是她的亲戚吧!”少年问。

  未飞飞尴尬地笑了笑,“你是那个康……”

  “我叫季康明,是李敏儿让你来找我的吗?”他接上了话。

  小丫头拎紧了装着那达信件的信袋,忽然变得难堪。要是告诉他自己是从“未来世界”来的,他一定不会相信啊!

  “我明天下午就要返回家乡了,你见了她同她讲一声。”

  正要去教室,未飞飞的话又使他停住了脚。“说不定到明天敏儿病好就来校了,你和她道声别不好吗?”

  “我今天上完课就办退学。”季康明说。“而且我也没有东西回赠她。”他从裤袋里拿出了一个老式的钥匙环,“你转达给她吧!谢谢她送的东西,等我回到家乡给她写信。”

  他进了教室,未飞飞站在那儿好似呆滞。她都还没把大敏阿姨托付的信件给他,可是就算给了他,又怎么向他解释呢!

  拿着厚信封出了教学楼。今天以后季康明就不在校了,如此她轮转来这里的事情也没办妥。果然没有小伙伴的帮助,她一人什么也做不好啊!

  “时光使者也不是万能。”想到曾经时复晟说的,她自嘲地笑了笑。

  顺利地出了校门,也没被主任和看守校门的师傅发现。

  先不想接下去该怎么办的事,她觉得好饿哦!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快中午了,都没好好吃顿饭。前面有像是“小吃”的摊头,她要去瞧一瞧。

  小贩们叫着卖大饼油条包子什么的,未飞飞看了好馋。她只要填饱肚子就行了,管它好不好吃哩!

  忽然想起来,这个时代买东西是要用粮票的。那样说来,她不是要饿死了。

  “小姑娘,要买窝窝头吗?”小贩问她。

  蹬在摊位前的小丫头探上了脑袋,“我想吃包子……”

  “要几个?”小贩打开了旁边的蒸笼,拿纸装着。

  虽然买不起,但是,真的要饿晕了。未飞飞郁郁,咋觉得自己好像乞丐。

  算了!还是去学校“偷点水”喝吧!想着,无奈地起身刚要离开,传来似是耳熟能详的声音。

  “五个肉包子。”周围的路人,包括摆摊位的小贩在内,都惊异地望着他。

  有人议论,“肯定是有钱人。”

  犹然,就在未飞飞看去的一刹,那人递上了包子。“吃饱了接着办事!”

  “啊?!陶你为什么会来?”她叫起来。

  “我不来你摆得平一切吗!”陶涛嘉正经地道。

  接过了包子的未飞飞望着他,纵是大笑连连。“你穿中山装戴帽子的样子太傻了。”

  不胜防,被嘉爷捏上了脸。“别忘了两年前你对通灵领域是多么一窍不通,整个傻帽。没人比你更喜欢管闲事,管了还虎头蛇尾尽帮倒忙。你倒是说说,谁更傻?”

  “痛痛!”小丫头憋屈地脸。“我的脸可不是橡皮泥,快放手啦!吃完包子我还要去找那个男生了解情况。”

  “你还知道走回头路啊!”陶涛嘉放了手。“来了两天到现在还事倍功半,装模作样拿个袋子像侦探助理似的。你把这堆信直接丢给对方不就完了嘛!”

  他夺过了小丫头手中的厚信封,往学校方向去。

  啃着包子的未飞飞大惊,“不行啦!要是让他知道我是从未来世界来的,一定会有理说不清哒!”

  “只有这样事情才能真相大白,你也就不用在这里磨蹭了。”

  嘉爷大步流星地话音小丫头慌措,赶忙追上他去。“不要那么莽撞啊!我还没做好思想准备。”

  “这种事情就该速战速决,根本不用顾忌太多,傻帽!”

  未飞飞对陶涛嘉很无奈。其,她一时也想不出弄清大敏阿姨与季康明之间的种种,便只好由曾经的“小队长”出面解决了。

  意外的是,晓得了他们是从“未来世界”来的季康明与淑佳,并没有太过惊奇。

  四人坐在一家茶馆里,嘉爷阐述了大敏阿姨的委托,小丫头别提有多窘了。

  “敏儿没有责怪我就好。”季康明缓和地道。“这些信你还是带回去还给她吧!我想,未来有一天,我会跟她当面解释的。希望她幸福,我会祝福她。”

  “我和康明只是小时候住在一个弄堂里,一块儿长大的邻居。所以有时放学同行,不是敏儿看到的那样。”之际,他旁座的淑佳说。“原本我打算明天返乡。康明让我再留一天,等敏儿康复来校找她谈谈。你应该知道,她的妈妈和我母亲是一家纺织厂工作的。我们以前读初中时就像亲姐妹一样,是因为我天生身体不好,她家里人叫她远离我,上了高中我们关系就这样淡了。”

  小丫头听着淑佳讲的,觉得她好可怜。“不不,敏儿绝对不会因为你们放学一道走不高兴的啦!她只是想……季康明有个回应,毕竟你收下了她的钥匙圈。”她也不知该怎样说,“其实也没那么复杂,就希望你返乡以后经常写信给她保持联系。”

  身旁的陶涛嘉苦笑了笑。磨练多了果然是好事,比起两年前,那丫头说话有技巧了。

  出了茶馆,已是傍晚了。季康明与淑佳骑上了自行车,未飞飞,陶涛嘉,目送他们离开。

  “好了,我们也回二零一三年吧!”

  嘉爷的话,小丫头却没有应允,“我想回家看看爷爷奶奶。拜托了,后天再返回吧!”

  “你现在就算跑回家也不会有一个亲人认识你,到时出了麻烦我也不救你地哦!”陶涛嘉似是告诫。

  未飞飞才不买账。“好不容易来到七十年代,能看到年轻时的爷爷奶奶,我当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了。你可以先回去,我不会有事哒!”

  她跑走了,陶涛嘉还真是对小丫头片子没办法。猜也知道,他既然来了,就不会丢下她一人得嘛!

  虽然街道陈旧,房屋老式,没有高楼大厦,没有立交桥,但未飞飞依是熟门熟路,找到了家。

  嘉爷警告小丫头,隔着门墙看看就好了,千万别冲出去做傻事。

  未飞飞无奈。躲在墙头的她,望到妈妈和下班回家的爷爷奶奶一系列画面,心里直感温情。

  “好了好了,你偷窥够了吧!我们还是想想,晚上去哪儿吃饭,还有借宿……”陶涛嘉拽了她的后衣领。

  转过头的小丫头憋屈地脸,“我才待了不到十分钟就要走?!等妈妈做完作业和小伙伴散伙,我们再走嘛!”

  “到那时就麻烦了。因为现在是下班高峰,而且我们弄堂里待久了一定会被发现……”

  “那又没关系。”她反驳了嘉爷,“再说这个年代的人很朴质,才不会怀疑我们是……”

  话还未完,只听见传来一阵跋扈的声音。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旧上海居委大妈?!那“泼妇”般的架势,不单弄堂里乘凉的人围了上来,还把街坊邻居都招来了。

  未飞飞和陶涛嘉吓得逃也来不及,人家还真当他们是无所事事的小混混了啊!

  “我说什么来着,肯定会被发现,你不听我的。瞧!遇上麻烦了吧!”跑过一条马路的两人,在转道口停了脚。嘉爷不免要数落小丫头,她也只好认栽倒霉。

  “但是,也太过分了。竟然把我们看作混混,好歹还穿着中山装。”未飞飞不甘地道。

  陶涛嘉拿她没办法。“不是你偷偷摸摸,我们会碰到那种囧事吗!算了算了,先去吃晚饭吧!”

  两人往学校方向的路走。说起关于“粮票”,小丫头满是奇怪。她简直不相信,粮票竟是时光警局的科长给的。

  嘉爷说,在未来世界粮票是“特殊研究物”。

  未飞飞汗颜。二二一五年,通灵与科学并齐的世界,真是够奇妙哦!

  晚饭吃了阳春面,那味道实在与现在的没法比。但两人仍是吃得精光,原因是太饿了。

  在第一高中的图书室仓库里挨了一夜。第二天大早,未飞飞本想去看看大敏阿姨来校了没有,却在教室外遇到了淑佳。

  “是嘛!敏儿大概还没康复吧!”她有些失望。

  淑佳无奈地笑了笑,进教室去了。

  “这样季康明就没法见大敏阿姨最后一面,和她道别了。”小丫头愁闷地道。

  “人家根本没想要送别,说得好像见不到了一样。”陶涛嘉不以为然。

  学生们提着书包陆续入校,走进自己的班级。不少学生议论着下午的测验,要是考不好休息天在家里也难过啊!

  “啊?!今天是六月二十二日吗?我都忘了。”

  “上周通知的,考试怎么能忘。”

  三个男生说着闲话,进了教室。

  “六月二十二日……”未飞飞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轮转来以前,与母亲去医院探望大敏阿姨,她们交谈的,三十多年前那场骇人的火车相撞事故,一九七九年六月二十二日晚。

  “难道……不好!”她赶忙出了校。

  陶涛嘉许是明白了她的用意,即也跟随去。

  就快中午十一点了,到火车站应该能拦截他上车。从这里乘公交到火车站要两个小时,然而时间再长,她都要赶去阻止。

  她居然想“违逆历史”,那是绝不允许的,且身为通灵者是违反准则的,没追上那辆公车的陶涛嘉焦急。

  总算了解了,大敏阿姨与读高中时那个男生断了联系的因由。未飞飞心中怅然,真是悲惨的结局。他的亲人,同学,谁又能接受这个真相呢!

  两个小时后,未飞飞赶到了人声鼎沸的火车站。她记得母亲与大敏阿姨谈论的那部出事火车的车号,当下在挤满人流的地方找人虽是大海捞针,她也只有全力搜寻了。

  “季康明同学,你在吗?听到叫声回答我!”如果,能挽回这场祸难,大敏阿姨未来就能重新与他相见了。

  未飞飞穿梭在人群,找寻着那个正值花样年华的年轻身影。

  前方二号车厢外排队的人中,出现了衣着中山装戴帽的熟悉少年。

  “季康明……”亦要跑上去,身后有人拉住了她。

  “无论如何都不可以改变历史,你忘了吗!”陶涛嘉连拉带拖,制止她的行为。

  “但是那些逆光中死于非命的人们的命运是可以修正的!过去我不都是那么做的嘛!”未飞飞不自觉提高了嗓音。

  “这是时光下安排的灾祸,不是人为造成的,同过去那些不一样!”陶涛嘉喝道。

  转眼望去,排队的人逐个上了火车。纵是,不听陶涛嘉劝诫的未飞飞往关了门,准备启动的火车头奔去。

  “不能开,会出事故的!快打开车门让乘客们下车!”她想通知驾驶员,如是就能保全那么多条生命的安全。可,声嘶力竭的叫喊完全不奏效。

  关键时刻,瞬间移动的陶涛嘉拦在了她面前,再次拖住了她。

  “要是你违背了历史,这个时代与你生活的现世时空就会错乱。那是谁都担当不起的大祸,你明白吗!时光使者!”

  陶涛嘉说得之时,眼睁睁看着火车离开站台的未飞飞跪倒在地,终于失声地痛哭起来。

  她愤慨,埋怨,最主要是恨自己明知事理却无法挽救。不只是季康明,火车上几百条人命就这样从世间消失了。

  然则,就像陶涛嘉说得那样,这是时光下安排的事故。谁都无法违逆这层规则,更别提重修历史了。

  事实大白,季康明在返乡当晚遭遇了火车相撞的事故。三十多年前,他就死了。

  那在国外定居的是淑佳,似乎只有她晓得季康明的噩耗。为了不让有心脏病的大敏阿姨受刺激,她才托昔年的同学隐瞒真相。

  对了!当年本是她要返乡,季康明也是换回她生命的人啊!

  知道了其中的隐秘,未飞飞感动。原来淑佳一直牵心着大敏阿姨,她真是重情重义。

  回头想来,等见了大敏阿姨该怎样向她解释事情呢!或者,为了她的身体着想,还是以季康明在国外“事业兴隆,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做理由比较好。

  返回现世后过了两天,小丫头一直在考虑如何圆话。

  周五下班回到家,母亲说接到了大敏阿姨的电话,她约本周日上午十点在高中校门口碰头。

  “要去吗?和妈妈一道去看看母校。”

  未飞飞笑盈,“午餐能点菜吗?我突然想吃小笼包阳春面了。”

  母亲没好气地眼神,“你就知道吃啊!到时再说吧!”

  小丫头嘟了嘟嘴。其,她在想,待大敏阿姨问起托付的事,她“善良的谎言”,她能理解吗!

  青青校园,透着书香门第的气息。虽然马路变宽了,教学楼变新了,操场变大了,但未飞飞依然对第二高中整体的风貌印象深刻。

  趁母亲去买水果之际,小丫头和在教学楼前等候的大敏阿姨交谈了两句。

  她讲了那个“善良的谎言”,并把信封袋还给了大敏阿姨。

  “他看了全部的内容,说是未来抽空会给你通信。我想,他现在国外应该很忙吧!”

  大敏阿姨和蔼地面庞。“我也相信,康明在遥远的地方得到了安详与宁静。谢谢你,飞飞。”

  校门那儿传来了母亲的声音,大敏阿姨走过她身旁,往外去。

  这是怎么回事?!好似有种大敏阿姨已经知晓了真相的感觉。站在原地望着她背身的未飞飞怔怔。

  “飞飞,你不要点菜吃小笼包了吗?”妈妈的叫声再度响起。

  也许淑佳告诉大敏阿姨了,她想到。这么多年了,她都释怀了吧!不管怎么样,大敏阿姨多年的愿望经达成,她也算帮她了了心结。

  “嗯!来啦!”想到这里,小丫头欣然地出了校。“我要吃小笼包再加阳春面。”

  “这么多你吃得下!”妈妈直皱眉。

  “阳春面耐饥,配麻油又美味。”她唱山歌地嚷。

  “你怎么像人家七十年代的人一样的啦!”妈妈不禁道。

  身旁走的大敏阿姨听着她们母女的对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嘉爷多此一举啊!

  “你怎么能让淑佳告诉大敏阿姨事实呢!她表面是平静,但心里一定很难过。”新一礼拜的周五,未飞飞下班来到了他租住的屋子。

  “喂,什么叫多此一举啊!揭发真相是时光警察的原则。”陶涛嘉好像讲道理。

  小丫头苦着脸,“我可不是时光警察。”转然觉得很扯,“不对,你是怎么认识淑佳的?”

  “不是我,那个阿姨是时复晟家的远亲。”

  话一出,小丫头就变得僵硬地表情。“时……复……晟家的远亲?!你确定淑佳和季康明不是一家人吗?那个男生与他感觉有点像。”

  这话说得,坐在书桌前,连接二二一五年时光警局手提电脑前的嘉爷捧腹大笑。

  “你总算说出心里话了。嘿嘿!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嘛!”陶涛嘉说着,伸了个懒腰。“淑佳与季康明就是青梅竹马,没其他了。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想念特工小子了。”还嬉笑道:“没事,你马上就能见到他了。不只是他,还有……”

  话说了半截,就被小丫头丢来的靠垫打了脸。“胡说什么呀!我才没有想他!”

  “拜托,你那么激动干嘛!我话还没说完呢!”惹得嘉爷跳起来。“从今晚开始,你的休假结束了,时光使者。”

  “我没感受到时光隧道被邪灵侵染啊!还是你们时光警局又有什么重案要我协查?”未飞飞悠悠地从榻榻米起了身。

  “哟!还没进入正题就意气奋发了,口气不小哦!”陶涛嘉拿着垫子,故弄玄虚的架势。“等你回到秦叔的家就晓得了,与未来相逢要靠你自己去努力。”

  哈!又来装神弄鬼那套了,小丫头满是不爽。虽然了解他是通晓掌控者,能预测未来,但老是摆出一副“小队长”的样子教训人,真是讨厌啊!

  由是,休闲衣裤的未飞飞背上了白色双肩包,一甩散长发。“老气横秋地说教。不说就不说,哼!”她离去了。

  嘉爷还真拿她没辙。便衣的他,重新坐在了书桌前,连接上未来世界的时光警局。

  电脑屏幕跳出了一封邮件,打开仅八个字,“钟板拿到了,明天见。”署名是:TimeAgent

  瞧着的陶涛嘉,嘴角泛起了昂扬的笑意,“我们该行动了,时复晟。”……

继续阅读:SP系列 二.通灵使者与海洋生物(下篇•海马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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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转逆光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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