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阿我…我是赵国人,现在正在四处旅行……”我赶忙打哈哈,把一路上的说辞拿了出来。
“哦?是吗?”女萝不置可否的轻应着,完全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感觉完全不相信我。只是凝视着满天飞落的樱花,今年的花开的真好,会不会是他要回来的徵兆?
“你也有在等待的人吧?”我以为她没注意到我,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没想到她竟然轻轻的送来这么一句。
一开始听到的时候我还以为她在跟别人说话,但是左顾右盼,难道还有其他人?还是这位美女正在跟樱花树做心灵感应之类。确定没人以后我才疑惑的开口。
“你说我吗?”我有在等待谁吗?我呆呆地望着她,等我的家人来接我吗?期待他们发现那个宇宙虫洞然后一路摔到战国来接我?那这样我确实有在等待……
女萝转过身来,明媚的眼眸盯了我半晌,细致的眉微微蹙起。
“看来你还没发现?”
“发现什么?”我愣愣的回问着,她脸上的严肃让我迷惑而不安了起来,我漏掉了或者是遗忘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
既然如此,自己也不好涉入太多了,这样会侵犯到那个人的权职范围,女萝浅浅地一叹,看着眼前的少女。虽然气息很浅薄,怯生生的,但是确实已经有在改变,只是不知道是好的,还是坏的改变。
“望你做出正确的选择。”只能这样期待,女萝的眼暗了暗,她的能力有限,实在无法帮上忙。
“什么选择?”我下意识地反问着,手不由自主的捏紧,这句话敏感的揪住我的心口,曾经听过一样的话…那个声音好像又在耳边回荡,一点一滴的把当时的悲伤又灌进胸口,同时方才梦境男子的背影又出现在我脑海,跟这种悲伤融合在一起,我苦的无法呼吸。
为什么要逼我选择?为什么我一定要选择?为什么…为什么……
像是心中的反射,这句话不停的反覆回响,这是谁?明明是我的声音,却不受我的控制,一直不停的从脑海中弹出。
我难受的抚上额,试图用指桑拿太阳穴来舒缓这种疼痛,但是没有用,脑中还是不停复颂着,我甚至觉得我的胸口越来越苦,越来越疼,像要被涨破了。
“冷静点。”凉冷柔软的手指碰触着我的额,幽浅恬淡的花香安抚着我紧绷的神经。女萝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我面前,沉静地抵着我的额头,好像有种冷气从她的手中流进我的体内,躁动不安慢慢褪去了。
直到确定我平静下来,女萝才放下手静静地看着我,我只能呆呆的回望她,方才那是什么?这次我很肯定我不是眼花或者是作梦了,刚刚真的有什么东西流进了我的体内,温和的安抚了我。
“你是谁?”冲口到嘴边的道谢,却在出口的一瞬间变成了质询,我并不害怕,只是她…究竟是谁?
女萝凝视了我半晌,美好的樱唇开了又合,像是在深思着该不该告诉我。
“我是山鬼。”她最终还是开口了,语气中有着一丝无法侵犯的严肃,就像是清晨的霜般冷凝。
山鬼?屈原作九歌,九歌中里面就有山鬼,山鬼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山神,后来在许多的小说中,总是把山鬼描写成一种灵异鬼怪的怪物,相貌丑陋,居住在山中,既像山神但是又不太像神。
而今这个漂亮的女子,就是山鬼?
但是在屈原的九歌中山鬼描写其实是一个貌美的女子,一位巫山神女…九歌中还对她的容貌极其描述,说她手拿女萝身旁会有豹子相伴……等等!女萝?
我连连倒退了许多步,一个踉跄,整个人摔跌在地上,还好地上花瓣很多,变成柔软的天然毯子,没让我受伤。
不可能,我虽然不是无神论者,但是从来不觉得应该跟这种事物扯上关系,今天竟然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难道这只是一场世纪大魔术?有摄影机在哪里拍吗?中国人什么时候也搞起欢乐大爆笑?
九歌中的山鬼,楚楚可人且优雅柔美,那段就是在描写她等待情郎的情形,但是她等的人始终没有来……完全的吻合,简直要让我不可置信。
“不敢相信?”女萝看着少女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也是,一下让她知道,总是会震惊的。
“我以为…我以为那不过是文学作品中的杜撰人物……”屈原的九歌是篇伟大的文学作品,至今仍有着许多人在阅读研究,但是那不就只是屈原想像出来的吗?
女萝忽地掩袖一笑,那模样娇滴滴的,微微眯起的眼像是慵懒的猫儿。
“那是因为你们已经不知道了。”她笑过以后放下袖子,正色朝我说道。
“中国自古就有神明居住在这块土地上,屈原那人不过是正好被我们选中,替我们做祭文,而今的人仍懂得侍奉我们,但是你们已经不懂。”女萝转过身朝樱花树走去,我这才发现原来她刚刚都是漂浮在樱花毯上前进。
现今的人仍懂得侍奉我们,而我们已经不懂?等等,她说这句话?难道她知道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匆忙从地上爬起,也故不得身上粘着的花瓣了,就往她追去。
“等等…等等……”在樱花瓣中真的非常难以前进,每一下都要奋力的把自己的脚拔起又往前走。
女萝闻声转过头,趣味盎然的看着少女笨拙的前进模样。
“如果…如果你是神明的话,那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气喘嘘嘘的问着,说的又快又急,就怕晚了,回家的机会就没了,我好想回家…本来已经绝望的心情又被燃起希望。
“应该说知道,但也不算知道。”她玄了又玄的回了一句话,飘飘然的飞到樱花树上的枝桠坐着。
“那您可以让我回家吗?”对神明,当然要用敬语,虽然我心中始终无法完全相信,但是事实摆在眼前,能这样飞,难道是正常人?说不定她就可以让我回家去。
女萝轻轻晃着的小脚停了下来,眼神睇了下头的少女一眼,她的眼中闪烁着光辉,满满盛载着渴望。
“对不起,奴家做不到。”她随手摘取了一旁的樱花,含进唇里,接着轻轻朝着樱花树吹了口气,满树的樱花彷佛受到雨露恩泽,开的越发的灿烂,左摇右晃的表示愉悦。
为什么?难道现在的神明没办法找出宇宙虫洞?
“那可以告诉我有什么回家的方法吗?”至少让我知道些什么也好。
“人从哪里来,就到哪里去,尘归尘土归土,你回不去的。”女萝的眼神矜淡的像是宁静的湖泊,兴不起一丝涟漪。
她又说了一句让我莫名其妙的话,什么人从哪里来就到哪里去。眼看着她不停的朝着樱花树吹气,樱花树开的越来越灿烂,甚至到了诡异的地步,整棵树几乎都被花瓣整个包围了起来。
“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我奋力的朝着树上喊着,太多的花瓣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只能隐约看见她粉色的裙摆和光裸洁白如瓷的纤细脚踝。
“请告诉我!”忽然一阵狂风卷起了地上的花瓣,飞在空中如同一场粉色的暴风雪,团团的包围树干树枝甚至整个枝桠,我被逼的不能不闭上眼。
“你就快要遇到那个人了,祂会告诉你的。”在这团暴风雪中,女萝的声音却清楚的在耳边响起,像是冷冷的流泉,流进了耳中。
“那个人…唔……”我想问那人是谁,但是一开口就吃进满嘴的花瓣,根本说不了话。
“时候到了,你就会知道的。”
随着女萝的话说完,整场花瓣的暴风雪也骤然停了下来,平静的一丝影子都没有,连风也没有,我睁开眼,看见只剩我一个,呆呆的站在樱花树下,吱啾的鸟叫声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依然悦耳。
但是方才那一切都不是梦,因为整个樱花树的范围内,几百公尺之内的樱花瓣全都扫的干干净净,一瓣不剩,樱花树开得比我看到之前更加的灿烂,像是受到了某种洗礼一样。
“那个人是谁?”我不死心,朝着空荡荡的树上问着,女萝方才坐着的枝桠,已经杳无人影。
好长的一片沉默,远山的雾气把我的声音都吸收掉了,我乏力的跪下,回家的一丝曙光又消失在我眼前,而且还留下了更多难解的迷团。
我在树下呆了好久,直到暖热的阳光都晒的我手臂发烫,看来她是不会再出现了,我朝樱花树的方向鞠了个躬,虽然不知道她看不看得到,但基于一种崇敬的心理,我还是做了,毕竟她…并不是常人,这才起身顺着原路慢慢的走回去。
难道那些来到这里以后做的怪梦,不只是梦而已吗?那个男子是谁?那个声音是谁?那个哭泣的我又是谁?
我想的入神,没有注意到背后树林有着不寻常的沙沙声。一只有力的手忽然伸了过来,用帕子掩住我的口鼻,我只闻到上头隐约有着类似迷迭香的香气,下一瞬我就整个人软倒昏迷在那个人怀中。
昏迷前我拼死命最后的意识只有…前有鬼神后有贼盗,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少女身后的黑衣人确定目标已经完全没了意识,才慢慢的松开手,放任她跌入自己的臂弯,入手的轻盈让没给面罩遮住的眉头皱了皱,这少年有在吃饭吗?
“队长?”后头的人忙赶上前来,看着黑衣人手中昏睡的少女。
“就是他吗?没有错?”跟他想像中出入还真大,怎么这个少年长的这么像个大姑娘?
“没有错。你小心点,那位大人有特别交代。”男子沉声叮咛着,拍开手下不安分想要捏捏看少年脸颊的手,脸颊粉粉嫩嫩的,看起来就很想让人咬一口。
“这小鬼真的有那么大的能耐?”他还是不太相信,看着被护在队长怀内的人儿,真想看看这小子究竟是男是女。
黑衣男子把小草少年抱个满怀,外头罩上一件大大的衣衫挡住风沙,避免他那细致的肌肤给风沙吹坏了,他是重要的谈判筹码,不能不小心照顾。
“好了,别动手动脚的。”男子不悦的说着,不自主的把怀中的人儿搂的更紧。
树林里又出现了几道黑影,敏捷的穿梭在林间,丝毫不因地形影响减慢速度。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看着来迟的几个属下,男子沉声问着。
“好了,连同邮件也一起送到山洞门口,已经备好快马,换马的地点也已经打点妥当。”
“好,都上马。”男子一声令下,几人随即从一旁的林中牵出马来,整齐的一跃而上,马蹄上还包了布,即使跑在这森林中也安静的很,这些人做事细心的让人惊讶。
男子一手策着缰绳,一边低头看着怀中随着马儿奔跑起伏而震动的少年,比起之前见到他的时候好像晒黑了许多,看来他们始终带着他东奔西跑,本来就不算白的肌肤这下更是像是蜂蜜渍过般,被药迷昏的他对于马儿的震动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也没有因不舒服而皱起眉头,难道是因为药量方才出手重了些?
罢了,这也不关他的事情,他只负责把人带到目的地而已,男子眼中闪了闪,把少年往怀中压的更紧了些,让他的头不至于毫无支点的晃荡,而能安稳的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一群人策着马,往山下的方向急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