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屏息了，会出现什么？在她们包围的那团烟雾中央。
本来低沉的乐声一下拔高了，脆地一响。随着这声钟声，一切彷佛都醒来了。
柔婉似水的歌声响起，又带着难以言谕的透明感，她的嗓音就像是湖泊，清澈的湖泊，宛如一池水晶，但却又让你看不清湖底的神秘。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缓缓地，从烟雾中出现了一名女子，其他人面纱遮脸，还露出眼儿，但是她整个头都被头纱盖住，明明隔着布料，嗓音却是那么清楚，又温柔，又凄楚，穿云裂石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女子旋了个圈，裙摆飞扬，脚上的银铃铛响起，垂首彷佛含羞，又彷佛不想给人看清她的真面目，所有宾客的心无可自拔的黏在她身上。
银铃轻响，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但是宾客们都恍然而出神了。
她起身往后一仰，在她周身围成圈的舞者们朝她伸出手，彷佛渴求着她，但是她又巧妙的闪躲开了每个人的手。
像是逗弄着人，但是又不觉得她是刻意，她是无依，不知妾身该托何人，人人都渴望她，她是个超然脱俗于平凡女子的美人，但是何人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身边的人随她的动作散了开去，但是又靠拢过来，不面对女子，一个个如同排队般的站直对着前头的人，形成了一个圈，手往外优美的勾起，又开始转圈。
“一顾倾人城。”女子转身背对着所有人，句句往上拔高，如同明珠落入盘中清脆悦耳。
李园停止手中摇扇的动作，被吸引进去了，他知道这样不对，但是无可遏止自己，被扯进那个少女刻意营造出来的世界，连他也勾起想要看清那女子的想法，想要呵疼她，想要保护她。
“再顾倾人国。”女子此时缓缓旋身，身旁的舞者如同莲花开落，全都优美的躬身跪伏在地上，彷佛一朵花盛开。
这样的女子，真的存在这个世界上吗？所有人的心中一下出现挣扎和疑惑，红颜祸水，但是天下女子不过如此，真有如此清高脱俗又孤绝的女子存在这世间吗？真有莲花可以开在这污浊的世界而不受污染吗？
李园左手边的男子手中的银杯停止了，泛着浅浅水光的眸子，转到了场中。
主唱的女子仰起头，双手托高，做了一个掬水的动作，明明只是动作，却让人觉得她彷佛是在这污浊的世间举起一瓢独饮，不愿与他人同流合污。她闭上眼，双手微微倾斜，优美小巧的下颚扬起，彷佛正领受着这水的洗涤。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她唱着，这次不只是她一人独唱，旁边跪伏着的其他人也抬起头来，齐声和着，柔软而清冽的嗓音流进每个人的耳。
女子仍维持着掬水的姿态，身边的人站起了才慢慢放下，秋波流转，扫了场内一圈。启唇唱着。
“佳人难在得……”她作势欲揭开头纱，众人就要见到她的真面目，一直低吟的钟声却狂乱了起来，彷佛狂风掠境，身旁的舞娘们扬手一抽，她们的面纱飘起，遮盖了正欲显露的女子。
外头又涌进了更多的烟雾，一群人就这样消失在烟幕中。
所有人像是触电了，朝门口望去，李园也不例外，只有谷曦一个人僵直着，定定地拿着手上的酒杯。
这声音，曾经在午夜梦回出现过多少次？他的心跳的更快了，甚至有着丝丝地疼痛。
“绝世而独立……”月色中，少女踏步而来，略略昏醉让她的脚步不稳，每一下都像踏在云朵上。
她身上披着大块白纱，把她整个人包覆了起来，彷佛月下嫦娥。随着走动的步伐，白纱就从她身上滑落，像是紧闭的花蕾，在月光下盛开。
世界上其实并不是只有所谓五官秀丽身材秾纤合度才是美人，有些人天生就是有着某种魅力，站出来的时候总是可以轻易吸引众人的目光，他们是被舞台选择的对象，让人的眼光，不能自己的追着他们跑。
她不是美人，但是她的眼儿水的像是要把人溺死在里头，润泽的唇，驼红的脸蛋，淡淡粉色的颈子，她没有踏入厅内，停在了离门口有点距离的地方，正好月光可以完全照耀在她身上。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她突然微微一笑，面对着众人，不遮也不掩，浅淡如菊，幽静如兰，她的身边，月光和这抹笑构筑起了她的世界。
谷曦手中的杯子，悄悄地落了地，他看过，他看过的，曾经有人也对他这么笑过，独一无二的笑，那名少年也曾经这样笑过，清浅淡雅像是温润的珍珠，却又滟如彼岸之花。
不可能的，但是天下怎么会有如此相仿的笑容，相像的嗓音，但是眼前的她是名女子，她不如那少年眼中的澄澈透亮，散发着属于女人的娇媚，水润的眼眸中是勾人心魄。
所有人心中同时如此想着，她确实是不该踏入这厅内，就怕这内的滚滚红尘，鄙俗的杂世要玷污了她的脚。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高唱着昂首，她忽地旋转起来，身上的纱随着她的旋转轻飘地舞动着，在她周身悬浮。
“佳人难再得……”徐徐地低吟，她又往前走近了，彷佛踏出了一个梦境，众人这才发现她没有穿鞋，小巧的脚上光洁一片，跨过门槛的那瞬，她身边的空间也土崩瓦解。
空气中好像有着什么，眼前已经有点迷蒙的少女，有点困惑地皱眉，是什么？好熟悉温暖的气息，想要思考，但是一个脚步不稳跪坐在地，她顺势行了个礼，低下的头正好错过了李园身边的男子。
“茹可，见过李公子。”
“你可来了，可要本公子好生苦等。”李园微微一笑，本以为她会不来，没想到她来了。
方才许多人一起出场烟雾弥漫，看不清她在哪儿，而今才能仔细的看见她，比起先前的舞衣，她如今的样子好看多了，甚至可以说的上是美丽的，本来有点平凡的小脸化妆过后呈现出少女的甜美，粉粉地樱色胭脂适合她，让她彷佛春天盛开的粉嫩花朵。
腰间纤细的蛮腰楚楚动人，微露的锁骨，最引人的是那双纱下头的洁白小脚，彷佛瓷雕，玉透蕴白。
本来只是像个孩子的人，经过打扮竟然可以清丽如此，她的美不是大盛大放，而是含蓄地，像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她还没有遇过可以让她盛开的契机，但是似开非开的花朵反而更是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