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白公子,老板有吩咐,请您跟我走就行了。”看见俊秀的少年一脸闲散的踏入,管帐的忙搓着手笑脸迎上。
“嗯。”换过一套水蓝的套衫,我仍然维持着我翩翩佳公子的形象,一派温文,引来现场许多女子爱慕的眼光,真是罪过罪过。
这雀花楼内部就像我们现在的银行或者是邮局,有好几个小窗口,然后人们排队,一边是领签纸和彩花,然后里头的人员会把你要买多少银两写在签纸后面,接着收下你的钱。
这时候就可以自己到一旁拿笔写上要选择的彩,写好以后包起来放进彩花中,接着再交给另外窗口的人员,他们会替你收下并且挂在彩楼上,明日午时开彩就可以知道自己中了没有。
“不好意思,这儿狭窄了点,小的带您上二楼吧!”管帐的走在前头替少年开路,但是过多的人让他无法恣意行动,连后头的少年也被卡在人群中动弹不得。
虽然内部不算狭窄,但是因为人潮汹涌,反而让我有些呼吸不顺,空气太混浊了。
小雷在一旁小心注意着她的反应,从以前就隐约有感觉她似乎气管不好,很是敏感,果不其然,这种过度拥挤的地方一下就让她不适的脸颊潮红。
“还好吗?”他靠近了些,稍微让她和身边的人隔开了点距离,过度的闷热只会让她更透不过气。
“勉勉强强。”我喘了一口气,觉得胸口闷闷的开始有想吐的感觉,这感觉跟以前与爸爸去看兵马俑展览的时候很像,不过现在感觉好像更强烈了,是因为人更多了吗?
小雷的眼仔细的审视着她,还逞强,她脸上的红潮越来越严重,连呼吸都变成微喘,看的出来已经有点头重脚轻。
“公子,公子。”管帐的声音在我耳中都变的模糊,怎么办?我想要扶住东西,可是身边都是人,胸口的恶心感越来越严重,简直要让我无法忍受,再也站不直身子,我只能稍稍的弯着腰想减缓这种不适。
“撑着点。”有人贴在我耳边,很模糊的说了什么,我也听不清了,只能浑沌的点头。
忽地一双手伸了过来,小心的环住了我的腰,不敢过度的施力,像是易碎物品般小心的对待我,接着略略用劲儿,我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就往上升了起来。
上头的空气果然好多了,不那么混浊恶心,我连连几个深呼吸,才觉得神智清醒许多。
“好多了?”是小雷的声音,离我好近好近。
“嗯。”我朝发声处微笑,却惊恐的发现这小鬼的声音是从下面来的,他有力环抱着我,为了不引人注目,他就只是揽着我的腰稍稍的举高我,不过就算这样他的手也一点都不发抖,稳的很。
不过我们现在这样子根本就是身贴身阿!我瞬间脑袋一声轰隆作响,妈呀我的清白就要毁在一个小鬼身上了。
“快放我下来。”这样好尴尬喔!我忙不安的窜动着,想要脱离他的怀抱。
“你的脸又红了。”小雷皱起眉头,方才明明感觉好了一点阿?怎么又显现出那种不寻常的潮红,难道她还是很不舒服吗?
“我…我的脸红关你什么事?总之…总之…快放我下来。”天阿我竟然还脸红?这是我对眼前少年有妄想的铁证啊!来人阿快快拿把槌子把我脑中那些该死的妄想通通敲出来吧!还我一个清静的心……
“我抱你走过去吧!”少年的眼中闪过担忧的光芒,难道她又再逞强了,随着她的话语,她脸上的潮红越来越扩大,甚至连耳朵都红了,这样他哪能放心让她自己走。
“唉呀!你这样会害我嫁不出去的啦!快点放我下来。”慌乱之中我连自己现在是男儿身都忘了,随口就想要阻止他,反正只要放我下来就算说你妈是菩萨也行啦!
“那我娶你。”小雷的声音夹杂在吵杂的人群中,他的声音有点闷闷的,一下就被其他的声音冲刷掉,我一下没留神就没听着。
“嗄?你说啥?”我双手扶在他的肩上,稍微把头压低想听清楚他说什么。
“我说……”小雷猛地抬头,我一个没留神,唇正好擦过他的唇角,一瞬间好像有什么热流电光石火般的穿过我们两人之间,我吓了好大一跳整个人僵在当场。
小雷自己也吓到了,他沉静如墨的眼中罕见的浮出了惊吓,但是惊吓随即褪去,更多我说不清的复杂感情纠杂在里头。
两个人都沉默的下来,我也不再试图反抗,乖的像只绵羊般让他抱着前进,就怕再发生那种尴尬的情况。
明明只是短短不到几分钟的路程,我却觉得好像走了好几载都走不完一样,每一分每一秒都被延长如年。
快要抵达楼梯口前,小雷弯腰,稍稍的松手,放我下来。我嗫嚅了下,考虑要不要说声谢谢,但是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往前走去。
“公子,还好还好,您没给人挤的受伤吧?”管帐的笑着迎过来,似乎完全没发现刚才的意外。
“没事。”
“没事就好,您的脸好红呢!”他一句多馀的话,让我整个人一下像整只被丢进活水的热虾,手不由得悄悄举到唇边,下意识的想要抹过,却又停了下来。
刚刚那个…不算吻吧?
雀花楼结束倒数三天
“不知道公子今天想选哪个彩呢?”楼上几个小隔间,每个小隔间里面都是一方桌面对几张椅子,收拾的整洁的很,房间里还弥漫着淡淡的松木香气,让我不由得做了几个深呼吸。
管帐的指示我坐下,自己则坐在我对头,桌上放了一叠的竹简,他忙把那些扫到一旁,再小心翼翼的从桌子的暗格内拿出一玉质盒子,外头雪白,看起来像是一体成型。
他从里头小心的拣出一两块黑呼呼的碎片,用火折子点着后放进一旁莲花状的长柄香台内,一下子房内就清香四溢,有点像是薰衣草加迷迭香带上一点柠檬的清新。
“你们有哪些彩?”这香气好像有让人放松的作用,方才的紧张让我的肾上腺素飙升,现在似乎回稳不少。
“我们这儿总共有十五彩,季风、落月、云熙、烟合、甲述、合几、耀可、许林、夏彭、孟洛、比雅、联与、益兴、武现、蕴然。这十五彩,我们一般都是采一赔一的。前几天甲述、夏彭、孟洛还有蕴然这几个已经开过了。”管帐的边说着,边再我面前打开了一张布卷,上头写了一些简单的规则和彩花名称。
“那本公子就每个都买一彩。”我豪气的一笑,没细看,把那张布卷推回给他。
“嗄?公子您每个都要买一个啊?”管帐的吃了一惊,随即又想起老板吩咐,忙重新端起笑脸。
“怎么?不行啊?”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管帐的忙从另外一个抽屉里面抽出十五张彩纸,流畅的研墨,从笔架上拿下一支笔。
“不知道您打算买多少一彩?”他恭敬的问着,翻到背面要替我写上银两。
“就先一两银子一彩好了。”我散散的摇了摇扇子,连看也不看彩纸。
一两银子一彩?这位公子哥儿还真是大手笔,这样不就是赔掉了十四两银子吗?唉呀果然只有有钱人才能这样把钱往水中砸,管帐的心中直嘀咕,还是快手快脚的在每张彩上写上银一两。
“来,您的好了。”管帐的笑咪咪的把写好的往我前面一推,顺手递给我一串彩花,原来这彩花是纸做的,不过做的很精巧,中间有个小洞,彩纸写好后放进去,用绳子一拉整朵花就会收紧作绽放状。
“小雷,来替我写吧!”我唤着站在我后头的小雷,他应了声坐到我一旁,但是我的眼睛转来转去就是不敢看他。
说实话这倒是我第一次看到小雷写字,说实话还真挺好看的,乱石崩云笔走龙蛇的,现在战国偏于大篆,照理说应该是方方正正的字,但他硬是写出了自己的风格,有种大气霸道之风。
不过现在想想可真是有点怪,战国的时候接受教育是贵族的专利,为什么小雷可以写得一手好字而且甚至还可以算帐,这种事情基本上不大可能是无师自通,难道他真的是某国没落贵族之后吗?
“公子,写好了。”他一下就写好,转过头朝我看来,我没防备正好被抓个正着在偷看他,迅疾把脸别开,因此没能看到他眼中暗了一暗。
“喔…嗯…好……管帐的,这样就行了吧?”边说着,我边用下巴朝小雷示意付钱,他从怀中摸出一只钱袋,拿了十五两银子给管帐的。
“好的好的,小的肯定为您办妥。”管帐的满脸笑容的收下了,老板还真是好运,遇上了这么一个傻金主。
“那么我们今天就先离开了。”我懒懒的笑一笑,起身下楼。
“小的送您,小的送您。”管帐的忙起身恭送。
雀花楼结束倒数两天
“欢迎欢迎,公子您又来了。这次还是一样全买吗?”再次看到我造访,管帐的笑的更加灿烂。
“当然,不过我这次想要加注,本公子打算一个彩买银十两。反正游戏游戏,要玩大点比较有趣嘛!”我用扇子遮住嘴边那抹诡笑。
“十…十两?”他一个月的薪水也不过才十两,还要养一家老小,这位公子竟然一出手就超过他一年的薪水,可恨阿!
“怎么?不接受吗?怕我赢去阿?”我一脸挑衅,把个纨绔子弟演个十成十。
“不不不,小的怎么敢。”只怕你这不谙世事的公子输不起。
我跟管帐的同时看着弯身写彩的小雷,两人各怀鬼胎的暗笑。
雀花楼倒数一天
“欢迎,公子您这最后一天,也来捧我们小店的场子。”没想到小胡子金老板亲自出场了,看来是前两天的大手笔把他逼了出来,这下子更好办事了。
“您这次也是全买吗?”他殷殷勤勤的问我,随着买的金额增加我的待遇也是三级跳,这次眼前瓜果糕饼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女仆亲自为我扇风。要不是我强力拒绝他的晚宴邀请,怕他连烤乳猪都端了上来。
“是。不过这次我想再加一点。”我淡淡的一笑,从怀中摸出一刺绣精美的布袋,拉住尾端往桌上一抽,整个桌上霎时金光闪闪,十五锭足量的金子在上头乱滚。
“您…您要用金子……?”金老板看的眼都花了,不停的咽口水,听的见他的喉咙发出好大一声咕噜声。
“是,这次我打算一彩买金子一两。”我得意的伸出一只手指摇了摇,缓慢的抚摸着桌上的金子,看他的眼光也随着我的手指打转。
“好…好……”金老板哆哆嗦嗦的从抽屉里拿出彩纸给我,这可是大生意啊!做完这一大笔,他将来两三年都可以不用开张了,现在的一两金子可是价过二十两银子以上。恐怕这糊涂公子哥儿还不知道吧!
“您总得先替我写个钱数吧!”我懒懒的用扇柄把那叠空白的彩纸推了回去。高兴也可别给冲昏了头。
“说的也是,您瞧我这记性……”金老板努力控制脸上喜色,不想让眼前少年得知他的狂喜,但强忍过度浑身发抖连字都歪歪扭扭的。
“我这次想要亲自挂这彩花行吗?”小雷写着的时候,我偏过头朝老板说着,无辜的眼神水汪汪的看着他,容不得他说不。
“当然…当然可以,小的马上替您拿新的彩花过来。”金老板忙碰碰跌跌的跑下楼去,不一会儿就拿了一串崭新的彩花上来。
“就这样把彩纸卷好放进去吗?”我把桌上已经卷好的签一个个放进彩花中,最后拉线整个儿收紧。
“这样就行了,来,我带公子您到最上楼去吧!我们彩花都挂在那儿的。”金老板走在前,带着我们走上一条狭窄的楼梯,木制的板子在脚下发出惨叫,看来离寿终正寝之日不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