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红光散开,乱石嶙峋的山中,桃夭和暮夜稀早已不省人事,他们如被睡着了般静静躺在地面。
“把他们带回去。”
他的声音干练而利落,令人不能拒绝。
在山后的一处峡谷,到处开满了金黄色的花,清雅的花香穿梭正片花海吸引着四方彩蝶,如果说这天下有什么地方可以看见各色品种的蝶,无非要数这无殇谷,这些金色的花是用瑶池的琼浆玉露培育出来的,大朵大朵宛如一个金色的盘子,从远处高处望下来像是被铺上的金色的地毯,中间是一座红瓦青砖的繁华庭院,这里景色宜人,虽是人工所造,却足以与仙境媲美。
在庭院的主方位是一处守卫森严的小院,这里平日里很安静,甚至连一只鸟都难以飞进来,阳光透过高大的冷枫树从镂空的轩窗落在那几乎晶莹剔透的白玉石地面。
屋内站着一人,他红发如火焰般倚着宽大的背脊轻轻的飘荡,他的目光始终是落在桌上那方琴上,时不时的用手去轻轻触摸那金色的琴弦。
随着他指尖的移动,清扬的音律一声声传开,像是蜿蜒在山涧的小溪,又像是环抱山体的蒸腾云雾,令人不禁陶醉其中。
然而,当他的指尖拨动第十次琴弦的时候,他整个人忽然猛烈的颤动了一下。
“为什么?”
他难以自抑的轻喃,本来平静的双眸中骤然染上一片浓郁的阴云。
他知道伏羲琴是认主人的,自那个人第一次在他眼前唤出伏羲琴他便知道。
只是,他还是不明白。
迷茫的双眸静静落在那垂下来的蓝色纱帘上,纱帘后是一张白色的大床,床上的少女依然安详的睡着,似乎并没有因刚刚的琴音而醒过来。
“啪!”
外屋忽然响起一声沉闷的声响,一阵哗啦声后,屋内再次恢复了平静,然而,床上沉睡的少女也睁开了惺忪的眼眸。
她睁开眼,望着陌生的房间使劲揉了揉眼,头脑里不断的回想着她昏迷前的画面。
“暮哥哥!”
桃夭心中一阵不安,连忙跳下大床,猛的掀开帘子。
“怎么是你?”
她僵硬的站在原地,看着满屋的狼藉,桌上的伏羲琴却十分显眼的落在她眼前,桃夭不等他开口,飞快的走上前将伏羲琴抱在怀中,声音有些没底气,“这是我的琴。”
他看着她冷笑了一声,“既然是你的,还不快收好?”
桃夭一下怔了,但还是很听话的把琴收回自己的意念之中。
“你是谁,暮哥哥呢?你把我抓来这里干什么?”
桃夭一口气问出了所有的疑问,她小心翼翼的看着他,想着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他,但她动用了所有的精力去想一个问题后,却发现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
“我叫逐焰,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小子,他没事。”
逐焰看出了桃夭对他的防备,他知道若是自己再不说些安慰她的话,恐怕免不了一场打斗。
他不想和她打,尽管他确定她必输无疑。
桃夭依旧有些不放心,“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我要见暮哥哥。”
逐焰宽袖一挥,招来一旁倒落的椅子,他漫不经心的坐下去,随手又是一挥,另一张椅子便稳稳落在桃夭身旁。
“你要做什么?”桃夭看得心惊,这个叫做逐焰的人似乎很不简单,她心里顿时敲起了小鼓,想着该用什么办法才能去拜托他。
逐焰静静看着桃夭,她单纯的心思全写在脸上,他不用去猜,一切了然于心,“你叫什么?”逐焰平静的开始和桃夭聊天,他觉得有必要拉近他们的距离。
“我为什么要……”话未及完,逐焰的眼神忽然沉了下去,桃夭一口咬紧嘴巴,很没骨气的回答,“桃夭。”
“恩。”似是满意般的点了点头,逐焰散去了眼底的阴霾,换上了一种柔和的目光略是质疑的看着她,问:“卿华上仙真的是你的师父么?”
桃夭怔怔的盯着逐焰,她不知道他会不会看在师父的份上放了他们,但还是老老实实的道:“师父就是师父,怎么还会认错。”
“那这么说……”逐焰的眼中闪过一抹明媚的光芒,他一转不转的凝视着桃夭,顺口道:“你是我的师妹。”
“啥?”
桃夭犹如被石化般难以置信的瞪着逐焰,她的心扑腾扑腾的一阵乱跳,该怎么来平复下她的小心脏,她只是偷偷的溜出了卿华仙山,然后意外遇见了只有一面之缘的逐焰,却莫名其妙的多了个师兄。
逐焰看着桃夭眼底明暗不定的变化,开口解释道:“在很多年前,我拜卿华上仙为师,那时我只是一个小乞丐,而他那样高高在上,却收留了这样低贱的我,传授我高深的仙术……”
逐焰的话另桃夭瞠目结舌,师父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说过她有一个师兄,逐焰的低述还在继续,直到他说到自己闯下了弥天大祸,被剔骨毁去仙骨,堕入轮回之道。
“我已经轮回了十世,生生世世我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再回到师父的身边……”他的话里含着一片忧伤。
桃夭听着心中一片感动,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十分理解焰白此刻的心情,他一定很后悔自己当初一时犯下的错,不然为什么他字里行间里透着一份无言以表的痛苦与悔恨。
逐焰轻轻呵出一口气,用内劲散去了眼中的薄雾,他看着桃夭静静的问:“师父他……还好么?”
“恩。”桃夭点了点头,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逐焰时凌雾所说的话,如果凌雾对她的警告是认真的,那么逐焰的话里,真假清晰可辨,毕竟她从来没有见到过目光里那样谨慎认真的师叔。
逐焰咧了咧唇角,露出一丝松懈的笑容,“那就好。”似有若无的一阵叹息,逐焰站起来走到桃夭的身边,用手摸着她的发顶,一字一字道:“那么今天的事别告诉任何人,在人前你我就当是朋友,只有你我两人之时,才可叫我师兄。”
桃夭眨眨眼,“为什么?”
逐焰失笑道:“因为我还没有得到师父的谅解,所以在这之前我一定要做一番事情,只有这样师父才会原谅我。”
桃夭点点头,似乎明白了,她想了想,用笃定的目光看着逐焰,道:“师父他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不如我们一起去求他,他一定会原谅你。”
“很好说话?”逐焰低声质疑,可在他心里,花落白一直是个不苟言笑冷冰冰的上仙啊!
“是呀!师父他很温柔,是我见过的最好最温柔的师父。”
桃夭总对花落白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这个世上无论是谁说那个人怎样的冰冷淡凉,在桃夭的心里,他就是那个宠着她疼爱她的师父。
看着桃夭脸上幸福的光芒,逐焰心中忽然涌出一股无言的感觉,是恨,是狠,还是心如刀割的痛。
他不懂,或许以后他也不会想去懂了。
“答应我,无论如何,在师父原谅我之前你不能做任何关乎这件事的事情!”
逐焰轻轻按着桃夭的双肩,近似恳求的目光静静落在她的眼中,桃夭没有再拒绝,用力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
逐焰忽然笑了,“很好。”他的目光静静望着远处,出神。
那么,他所欠他的,甚至整个天界欠他的,他都会一一的讨回来。
而他们,只需等着。